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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王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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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奴藏在了姜元的车上,他的右臂与右腿都有一道剑伤,右腿上那道深可见骨,当时他竟然能带着这种伤偷偷潜回营地,溜回到车上来,其心志之坚令人惊叹。

姜元不免更加看重他,不但将他藏在车内,还特意给他找来伤药,亲手为他裹伤。

车内有人,姜元不再在车内见人,每日都与龚屌策马畅谈。

龚屌“送”了七天才终于被劝回合陵,临走前,龚獠去送他,龚屌饮下一杯水酒,问他:“这几日营中出事,公主想必惊慌忧惧,你要好好安慰她。若有所需,尽可送信回来。”

龚獠面现迟疑,龚屌道:“怎么是冯家那小子找了你麻烦”

龚獠摇头,令从人避远些,对他道:“爹,公主没有惊慌忧惧。”

龚屌道:“我记得那个死去的夫人一直住在她的车里,想必感情深厚。她没有伤心落泪”

伤心是有,落泪也有。

龚獠迟疑着点头,龚屌笑道:“那你有没有安慰公主”

龚獠也点头。

龚屌道:“这不就可以了你担心什么”

龚獠道:“公主……不似平常女子。”

龚屌道:“她当然不是你以前见过的女人!你不要胆怯!告诉她,你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她自然就会感动的。”

龚獠道:“……若公主所求,我办不到怎么办”

龚屌笑道:“办不到就不要办,只要更加温柔,多送礼物,公主不会怪罪你的。”

龚獠总觉得陶夫人遇袭之事有内情,而从那天之后,大公子新收下的那个仆人也不再出来,据说一直在车内躺着,食水都由大公子亲手端到车内,让人侧目。

龚獠道:“我总觉得大公子对陶夫人太过薄情了。”人死了,他问都没有问一句。

“这有什么”龚屌笑道,“我只问你,在你房内的女人,除了你妻子,你还记得几个”

这就不好意思了。龚獠只记得两个的名字,其他的留在他心中的印象不过是“那个腮上有痣的”“那个喜穿绿裙的”“那个有一头好头发的”,若有一日从人来报其中一女死了,只怕他只听名字也认不出是谁。

“何况,有那帐中小儿在,大公子心神俱为其所牵,哪还会挂念旁人”龚屌大笑道。

龚獠皱眉:“那小儿只有一只眼……大公子怎会……”太不挑了吧

龚屌:“只要皮光肉滑,少一只眼睛算什么再想想,毕竟是蒋淑之子。”

龚獠这才接受了这个解释,也在心里道,若是蒋淑之子,少一只眼睛……确实不算什么。

龚屌走后,龚獠就日日都来拜访姜姬,早上露水还没落,他就带着美食过来,一直到晚上姜姬要休息了才走。来得多了,他就发现姜姬其实对鲁国所知不详,他说什么,她都很有兴趣的听,津津有味。而姜元那里对姜姬既不像是捧若珍宝,也不像是置之不顾,十天里,总有两天,姜元会给姜姬送些东西。

而姜姬当面收下,之后就随手放在一旁,再也不会拿出来。有的更是顺手就给了别人。他都收到过一盒奇石,个个鸡卵大小,上面天然的纹路仿佛虎豹牛马,颇有奇趣。

若是只看姜元,他对姜姬如此,龚獠早就不必再来了。可越与姜姬相处,他对姜姬的兴趣越大。

同在车队中,他也曾与姜元对坐,一起谈笑饮酒,凭心而论,姜元待人温和,言谈举止没有失礼之处,再想一想他的身份,不免令人心折。可龚獠发现冯瑄就从不去姜元面前,反倒是冯宾、冯丙两人天天去。其他几家也极少有与姜元同龄的人去见姜元。

龚獠摸摸自己的肚腹和下巴,觉得如果他不是长成这样,如果是龚器在这里,估计也坐不到姜元面前了。

除了姜元似乎见不得比他俊美的郎君这点小心眼外,龚獠还发现姜元对待食物器具过于珍视。他用的车是蒋淑的,车内器具不说至宝至贵,也是国内罕见的,而姜姬的车是冯营的,比蒋淑的车自然是要逊色一筹的,但让龚獠说,现在反倒是姜姬的车更显华美,也不知是不是她在车内辅满绫罗的缘故。

这些日子估计是车内闷热,而荒野之上蚊虫太多,放下车壁过于闷热,取走车壁只留帘子又容易进蚊子。她让两个女奴将最薄的绫纱找出来,将绫纱用竹片绷紧,制成门壁,既透光,又透风,还不易进蚊虫。

为了要做出能将四面车壁都替换的纱壁,她把冯家送来的绫纱全都用光了。

少说也要五千金!

龚家在合陵时也算豪奢,但用绫纱做车壁这种事还是没试过的。他都能想到冯营那老头子知道后是什么表情了,偏偏冯瑄还亲手帮忙劈竹片,还与公主商议用绿绫纱好还是红绫纱好,有花纹的是不是更美观若是一层不够,要不要多蒙几层

“这般奢靡!非鲁国之福!”冯营拍了下身旁凭几,对冯瑄骂道:“你当时就该斥责于她!”

冯瑄乖乖认错,“都是侄儿不好。”

冯宾也是眉头紧皱,他现在越看姜姬越不安,他问:“你与龚獠现在日日在女公子身边,她对什么最感兴趣”

冯瑄道:“女公子最感兴趣的就是鲁国世家,她问的最多的也是这个。”

冯营冷笑:“怎么她现在就想替自己挑一个可供她尽情享受夫婿了”只要想起永安公主在肃州的穷奢极欲,就让他痛恨!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公主,如果鲁国也出了这么一个公主,日后他羞于自称鲁人!

冯甲道:“你先把嘴闭上!”

冯营的脸登时就气红了,然后他就把嘴闭上,一副他已经不打算再开口的架势。

童儿犹豫了看了冯营一眼,悄悄溜出去了。

冯甲觉得这样正好,反正冯营最多明天早上装病不起床或不吃饭让人来劝,这是他发大脾气时的样子。

“女公子多问哪几家”冯甲问。

冯瑄道:“女公子都很感兴趣。”

“她就不想知道赵家的事”冯甲压低声,“她有没有问朝午王”

冯瑄摇头,“她倒是常问起先王时的事。”

比如先王时莲花台下八姓都是哪八姓这八姓当时家中都有何人担任何种官职,如今这些人又在何处

冯宾皱眉:“难道她想拉拢世家”

冯甲道:“她必然是要拉拢世家的。只是……她现在能许出去的只有她的婚姻,那也只能许一家而已。”他瞪冯瑄,“你就没做点什么”

冯瑄诧异道:“我父将娶其姐,我若娶了公主,日后见了我爹要怎么称呼”一面转头,对冯宾拱手:“连襟。”

冯宾厌烦的推了他一把,“滚开。”当时他觉得娶了姜谷或姜粟也未尝不可,现在却不想娶了。有姜姬在,娶这样一个妻子,对冯家是祸非福。

冯营道:“娶还是要娶的,娶了之后要如何再说。”

冯瑄看看父亲的神色,正色道:“爹,如果你不想娶,最好不要娶进来再打着让她去死的主意。”

冯宾挑眉,“怎么这么快就认上娘了”

冯瑄苦笑,“我娘在地里埋了快十年了。”他犹豫了一下,道:“我观女公子,心如坚石,谁若害她,便如在金石之上刻下了名字,她是轻易不会忘的。”

冯宾和冯甲交换了一个眼神,装着不听不看不搭理的冯营也竖起了耳朵。

冯甲道:“你是指陶夫人”

冯瑄点头,握着手中的宝剑,道:“我刺伤怜奴后,本想告诉女公子此事,可是却发现她已经知道是怜奴刺杀了陶夫人,但之后却未见她去告知大公子。”

“就是大公子要她死,她去说了也没用。”冯甲道。

“不是这么回事。”冯营忍不住开了口,道:“凡是子女,纵使知道父母的心意,仍会去试探一二的。”她去说了,大公子为了令她息怒,说不定会惩罚怜奴——当然现在看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姜姬怎么会知道这个呢怎么会如此确信呢

冯甲自己没有长大的孩子,庶出的几个在他面前犹如仆婢,听了这个,只得去看冯瑄。

冯瑄点头,“我能离家十几年不归,就是知道爹和叔叔们不会生我的气,便是我闯出再大的祸,冯家仍是我的依靠。”可见,姜姬心中,姜元不是依靠。

冯营这回也要心惊了,“……难道,她把大公子也给记恨上了”子恨父,为的却是一个不是生母的仆妇,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简直匪夷所思!

冯宾皱眉不语,冯瑄再一次劝他道,“爹,若是真不想娶,明日就去向大公子退了此亲吧,就说你对娘感情深厚,不忍相离。”

冯宾不想因为怕一个小小的女子记恨就退避三舍,冷道:“不去!”

“我去。”冯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女公子性情殊异,那姜谷你又不是特别喜欢,就不要招惹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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