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此情迢迢(1/2)
求婚之后的易沉楷和苏画,看起来一切如常。然而,嗜好八卦的三姑六婆,从来都有着媲美fbi密探的观察力。戒指的秘密很快在华易便不再是秘密,那些素来鄙视苏画的人,闻言无不扼腕叹息,恨从心起。
不甘心的好事者,迅速把这件事告诉了易家奇。
易家奇虽然气得急火攻心,却也深知若是正面出击,肯定会铩羽而归,说不定还会刺激得易沉楷将婚期提前。
因此,他采取了侧面战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戚安安。
戚安安果然是急得六神无主,一再在电话里问易家奇:“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易家奇却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只是叹气:“我没办法啊,沉楷要是肯听我的话,又怎么会娶那样的女人”
就算他想把戚安安和易沉楷做堆送入洞房,有些事也不能做得太失面子,戚宗胜自始自终不吐口,只能让他的女儿,自己去刺激他。
戚安安放下电话,就直接冲向戚宗胜的书房,易伯伯已经帮不了她,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自己的爸爸了,他是华易的恩人,再怎么说易沉楷也要敬他三分。
戚安安撞开门的时候,戚宗胜正在剧烈咳嗽,听见声音,他迅速将手里的纸巾塞进抽屉,又用手抹了一下自己苍白的的脸,让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女儿:“怎么了”
“沉楷哥哥要和那女人结婚了!”戚安安哭喊。
“是吗”戚宗胜看起来很平静。
戚安安跑过来,抓住了父亲的衣袖:“爸,你去跟沉楷哥哥说,让他不要结婚。你不是借了他一个亿吗你的话他会听的。“
戚宗胜的语气里有对戚安安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你的意思是,我去跟他说,你如果跟苏画结婚,就把那一个亿还给我他是受得了威胁的人吗倘若我那样做了,他就算把华易拆了卖了还钱,也绝不会就范!“
戚安安放在他胳膊上的手,颓然滑下,不甘心地哭:‘他怎么跟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结婚我到底有什么不好有哪一点不比苏画强“
戚宗胜只是默然。
戚安安半跪着,趴在父亲的膝头上,无助地望着他流泪:“爸爸,你知道的,从小我要的东西,如果没要到,那么即使有再多再好的来补偿,我也不会开心。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沉楷哥哥是别人的,我就觉得心里像有刀在割。假如他真的结婚了,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爸爸,你帮帮我好吗“
戚宗胜重重叹了口气:“安安,你爱沉楷,爱得尊严都不要了么“
戚安安用手背抹了一把泪,眼神决绝:“爱情本来不是你追我,就是我追你。想要得到的那一方,在得到之前,总是处于弱势的。这就跟你们做生意是一样的,你们要想达成某个目的,那么你们肯定必须做出一定的让步。“
戚宗胜看着女儿,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悲哀,他的女儿,居然将生意场上的规则,举一反三地应用到了她的人生和爱情当中。
“就算沉楷娶了你,但是他一辈子心里都想着别人,你也会感到幸福吗“戚宗胜沉重地问。
戚安安回答得很肯定:“嫁一个自己爱的人,总比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要幸福。“
戚宗胜看着她半晌,最后让步:“好,我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至于怎么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戚安安欣喜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跑出了门。
戚宗胜用指尖抚摸被女儿亲吻的地方,眼里流露出浓重的哀伤,他能跟安安在一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多长
他拉开抽屉,将先前藏进去的纸巾,丢入暗角的垃圾桶,白色的纸上,有一抹刺目的血红……
过了两天,戚宗胜打电话给易沉楷,说想谈一个戚氏和华易的合作项目,希望易沉楷能去戚氏总部。
当易沉楷告诉苏画这件事的时候,有些许不安,因为这次去,必定会见到戚安安。
苏画却表现得很大方,说她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刚刚到达机场,就见戚宗胜亲自来接,然后热情邀请易沉楷住到家里,不必去酒店。
易沉楷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车到了戚家的院子,戚安安像只欢快的小鸟,迎了过来,撒娇地抱着易沉楷的胳膊唧唧喳喳。
易沉楷虚应地笑着,不露痕迹地将胳膊抽出来。戚安安黯然地垂下眼睑。
房间安排得是恰到好处的巧妙:并未直接和戚安安的卧室毗邻,而是隔着她的琴房。但是,她的卧室和琴房之间,有一扇相通的小门。而琴房和易沉楷的房间,又共用一个阳台。
从未住过戚家的易沉楷,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玄机,反而因为自己的房间不是在戚安安隔壁,而暗暗松了口气。
吃饭,聊天,上楼进房间,一切都很正常。易沉楷给苏画打完电话,放松地进浴室去洗澡。
一直在黑暗的琴房里等待的戚安安,听见浴室响起的水声,悄悄地潜入了易沉楷的房间。
当她看见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心里涌起一阵恨,刚才,易沉楷对苏画,是多么的深情脉脉。
她用右手拿起手机,对准自己,左手将自己的浴袍拉开,露出雪白光裸的肩。
“咔“,她拍下了照片,在联系人中找到苏画的名字,发送了出去,然后又删除了照片和发送记录。
做完这一切,她恶毒地一笑,缓缓脱下了自己的睡衣,丢在地上,躺到了易沉楷的床上。
不到十分钟,易沉楷的手机就响了,他匆忙地擦了擦头发,只穿了内裤,跑出来接电话。
却在出来的一瞬间,看到赤裸的戚安安的时候,彻底呆住。
“安安,你在做什么“当他反应过来,对她怒吼。
戚安安却站了起来,眸子里是无辜而忧伤的泪水:“沉楷哥哥,我长了二十岁,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男人,碰过这个身体,我只想留给你。“
”安安你疯了,快穿上衣服。“易沉楷闭上眼睛,咬着牙呵斥她。
戚安安却奔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两个人光裸的肌肤相贴,易沉楷吓得一震,立刻想将她推开,戚安安却死死不放。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是戚宗胜的声音:“沉楷,怎么了“
易沉楷慌乱之下,顾不得太多,狠狠一把将戚安安搡开,她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短暂的呆怔之后,放声大哭。
门外的戚宗胜开始急躁地拍门:“安安怎么也在,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时的易沉楷,站在房间中央,沮丧之极。
电话还在响,敲门声还在响,而他和戚安安,几乎全裸地呆在一起。
过了一秒,敲门声停了,然后五秒之后,戚宗胜和妻子从阳台的门冲了进来……
戚母一声尖叫,捡起睡袍裹住戚安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宗胜咆哮。
易沉楷不知道如何解释,懊恼地扯自己的头发。
戚安安跌跌撞撞地向父亲奔过去,哭着喊:“这不关沉楷哥哥的事,是我自愿的。”
戚宗胜扬起了巴掌:“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就在巴掌要落下来的时候,易沉楷抓住了他的手:“对不起,戚叔叔,是我的错。”
戚宗胜喘着气盯着他。
戚安安被妈妈扶着回自己的房间,每走一步,都回头流着泪看易沉楷。
戚安安走了,戚宗胜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无力地坐在易沉楷的床上,长长地叹气:“造孽啊。”
此时易沉楷的手机已经不响了,他瞟到那个名字,心里一片冰凉,他该怎么跟苏画交待。
“戚叔叔,我能说的,只有抱歉。”沉默许久,他低沉地说。
戚宗胜拍了拍易沉楷的肩:“不用,我知道,错不在你,在安安自己。”
他深深地苦笑:“可是,安安毕竟是我的女儿,看见那个傻孩子,每天为你伤心,我这个做爸爸的,心里好痛。“
他说着,眼角已经红了。
易沉楷此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有些东西,他给不起。
戚宗胜转过来,看着易沉楷,语气里带着恳求:“沉楷,安安还是个孩子,所以即使你不爱她,也请温柔地对待她好吗这样,她心里的伤会少一些,算戚叔叔拜托你,行不行“
易沉楷沉默地点了点头。
戚宗胜站起来,在易沉楷的肩上重重按了一下,步履沉重地出门。
这时,手机短信音响起,他按开: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易沉楷怔了怔,回信:
“什么照片“
很快,彩信发来,他看到了戚安安半裸的照片。
他脑袋发懵,倒在床上用手捂住眼睛。
老天,为什么总要在我无限临近幸福的时候,给我这样的试炼
那天晚上,易沉楷坐在床边,抽完了整整一包烟。
他将最后一个烟头按灭,连同空了的烟盒一起凌空扔进门后的垃圾桶,拨电话给苏画。
“画儿,对不起。”易沉楷一开口就是道歉。
苏画拿着电话的手轻颤了一下,凉从脚心窜起。难道……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吗“
易沉楷说完那句道歉,停顿了一下:“以后也许会有很长时间,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呃”苏画愕然,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我想把钱还给戚氏,我不想再欠他们家的人情,所以我们大概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易沉楷的声音里,含着对未来的坚定。
苏画在那边,紧紧地握着听筒沉默。
其实刚才的一个小时里,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她慢慢冷静下来,一直在想这张照片背后的缘由。她的耳边,反复响起魏庭说过的话:
“你应该相信易沉楷,而不是戚安安。”
是的,她相信,她的小易,不会为戚安安拍下这样的照片,更不可能把这样的照片发过来伤害她。
这是一场太显而易见的挑拨!
所以当她接起他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打算认真听他的解释。
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下这么大的决心。
现在的华易,倘若被抽掉一亿,肯定无以为继。他是真的打算放弃他拥有的一切,和她在一起。
苏画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欣慰地笑,却流下泪来:“小易,真的值得吗”
“值得。”易沉楷微笑,指尖温柔地抚摸着话筒,仿佛这样就可以抚摸到她的脸。在那艘平安夜的轮渡上,他就曾经对自己说过,只要她愿意,他会放下一切,带她走。
倘若非要放下他的拥有,来换和她一世相守,他也愿意。
何况,就如她所说,他离开了华易,他也仍旧是易沉楷。他总会为了他的女人,用双手再打出一片天。
苏画在那一边,幸福地啜泣……
挂断电话,易沉楷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下楼。
戚安安听见声音,追了出来,大声喊他的名字。戚宗胜也从房里跑出来:“沉楷,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易沉楷在楼梯口转过身来,笑笑:“我去酒店。”
戚宗胜的胸口一阵闷:‘这是何必呢“
易沉楷慢慢走回他面前站定,笑容很诚恳:“戚叔叔,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但是,现在我只想跟苏画,没有负担地在一起。明天我回到华易,会将新厂的股权转让书做好给你,那个厂以后的市值,肯定不止一个亿,那就当我连本带利还给你的吧。然后我也会把华易,原封不动地还给我爸。“
“那你自己呢“戚宗胜沉重地问。
“带着苏画,离开华易,就像我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易沉楷的脸上,只有淡定的笑。
“楷哥哥,你好傻,你知不知道这样你就一无所有了“戚安安着急地喊。
此时,易沉楷的笑里,却有几分骄傲:“我不会一无所有,因为有两样财富,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知道,不会有人明白,只属于他和苏画的暗语。
他只是对他们微微点了个头,就转身离开,毅然决然。
当他走出戚家大门,深吸了一口寒冷清冽的风,脚步变得轻快洒脱。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欠任何人的债!
门内的戚家,却是另一番凄凉的景象。
戚安安哭得坐到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她妈妈在她身边蹲下来,也止不住地流泪。
戚宗胜扶着楼梯站着,一会儿又开始剧烈咳嗽,身体摇摇欲坠。
戚母奔过去扶住他:“老戚,我们回房休息。“
此时伤心欲绝的戚安安,根本不顾父亲的虚弱,冲着他们大叫:“你们都不管我,都不管我,我去死好了。“
“闭嘴!“从不发火的戚母,第一次吼了女儿,声嘶力竭。
戚安安被吼傻了,吃惊地看着妈妈。
戚宗胜却拉了拉妻子的手,低声说:“我很难受,我们进房去吧。“
戚母赶紧扶着他进卧室,却又在经过戚安安身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戚安安背着光,没有看见母亲的眼里,有泪水。
关上了房门,戚母一边哭,一边给丈夫找药。
戚宗胜硬撑着,走到她身后,抱住她。
她转过来,伏在他肩上痛哭:“宗胜,看着安安那样不懂事的样子,我心里好痛。我们为什么不把生病的事告诉她“
戚宗胜叹息,轻拍着她的背:“早一天告诉她,也不过是让她早一天难过而已,何苦她只是个孩子。“
戚母紧紧抱着丈夫,失声痛哭……
戚宗胜将脸埋在妻子的头发里,心里也是痛苦欲裂。
如果不是想到她们母女会在他走后孤苦无依,也许他早已经撑不住倒下。
可是即便他用尽所有的努力,也抵抗不过命运,他几乎,已经听见死神的脚步声,在每个梦中响起。
戚母在哭泣中,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让丈夫吃药,赶紧抽泣着从抽屉的暗色药瓶里,倒出两颗药递给他。
他放进嘴里,她转身去拿桌上的水杯。他却在这个时候,迅速将药吐到了手心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插进睡衣的口袋。
妻子并未意识到这一切,看着他喝下杯子里的水,只以为已经服完药,过来扶他上床。
他却笑着推开她的手:“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他将口袋里的药丢入马桶,然后按了开关。
看着急旋的水流,将那颗鲜艳的药片,融化成一滩刺目的红,像血,他悲怆地笑了。
这是他的保命丹,医生说过,一旦停药,被癌细胞侵袭的器官,就会迅速衰竭。
但愿,但愿衰竭的时间,再短一点,能够赶得及,易沉楷和苏画结婚的时间……
易沉楷坐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到华易。并没有告诉苏画接机的时间,而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当她看见电梯门打开,一下子呆了,随后从椅子上跳起来奔向他,连连吻他的唇。
易沉楷微笑着任她亲吻,等她终于安静下来靠在他怀中,他用手指慢慢梳理着她的长发。
他的温柔,他的承诺,他的决心。苏画把一切的感动,都放在心底。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抚摸着她的的指环,想着她和他这一路走来,历经的风雨。
当他为她放弃一切的时候,他竟然还对她说“对不起“,只因为怕她跟着他吃苦。
这样的男人,哪怕为了他一辈子布衣素食,又何妨
他们的幸福依偎,再次被人打断。魏庭从电梯里出来,看见易沉楷,吓了一跳:“呵,易总,你不是去戚氏谈合作了么“
“不必合作了。“易沉楷微笑。
“嗯“魏庭初时不解,却又在看见易沉楷身边的苏画时,瞬间明了。
“看来吃醋的威力很大啊。“魏庭取笑苏画。
苏画狠狠白了他一眼。
易沉楷哈哈大笑,对魏庭招招手:“进我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
魏庭从苏画身边经过的时候,又突然退回两步,假装胆怯地抖了抖:“美人计好可怕哦。”
说完就一溜烟跑进了易沉楷办公室。
苏画啼笑皆非,怎么什么人跟易沉楷在一起呆久了,都会变得喜欢恶作剧呢
魏庭在易沉楷的对面坐下,掏出打火机,点易沉楷给他的烟。
“我打算离开华易。”
易沉楷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把魏庭吓得手一抖,火苗跳动了一下。
“为了苏画”魏庭继续低头点烟,问他。
易沉楷点头:“对,我不想再跟戚氏有牵扯,也不想我爸再为难苏画,我要带她走。”
魏庭慢慢地吸了口烟,才开口:
“作为男人,我佩服,作为下属,我惋惜。”
易沉楷笑了笑,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所以魏庭,以后华易就交给你了。”
魏庭挑挑眉,笑了:“交给我”
“嗯,除了你,别人我都不放心。”易沉楷肯定地说。
魏庭的眼神,有瞬间的深沉,因为这份信任。
但是他摇了摇头:“你觉得易董会放心把华易交到我手上吗我对你来说是自己人,对他来说,却是外人之外的外人。”
他伸手掸了掸烟灰,笑容中有一丝讥诮:“老龙王回来了,虾兵蟹将都会重新归位,搅浑水晶宫。”
易沉楷沉默,魏庭说得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这江山又改回“易家奇”的那个易,那么华易就会很快变回,他没出现之前的那个华易。
从谁手中诞生,在谁手中消亡,这也许是注定的因果循环,华易的宿命。
也罢。
“那你跟我走吧。”既然魏庭不愿意留下,那就随他离开。
魏庭却摸了摸下巴:“这个嘛……就要看你开的条件是不是比别家好了”
“呵,你想要什么条件”易沉楷笑。
“也不多,咱五五分成就行了。”魏庭似乎觉得自己还很善解人意。
“你够狠。”易沉楷对他比划了下大拇指。
“彼此彼此。”魏庭笑容奸诈。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苏画有些惊慌地站在那里:“刚才王瑜打电话说,她在门口看见易董的车过来了。”
“来得正好,免得我回家。”易沉楷笑了笑,安抚苏画:“你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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