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身在何处(2/2)
清丽而深含哲理的诗句,一哦精一哦致而飘逸出尘的字迹与刺绣,这也是他慈母为他放在里面的,说是以后要介绍写下这些诗句字迹的人与他相识。
他也曾经幻想过,那一定是个清逸的读书人。所以他那慈祥而高贵的母亲,才会如此慎重地将之放在丝囊里,此刻他将这丸一哦药一哦放入,也看出他对这小小一粒丹丸的珍重,实在远远超过千百粒的明珠,明珠虽无价,但怎比得上一位良友的一哦性一哦命
他仔细地分辨着路途,飞快地展动着身形,片刻间便已到了西安城外,看到了那昔日繁华一世,今成荒草瓦砾的废墟,目光一扫,只见风吹草木,四下竟无人迹,他更快地施展身形,更仔细地以目光搜索,但四下却仍不见梅吟雪的影子。
“难道她未遵守诺言,难道她竟已走了”他心头一沉,朗声道:“梅……姑一哦娘一哦,梅姑一哦娘一哦……”荒野寂寞,呼声飘荡,便是梅吟雪已隐在别处,但只要未离此间,她也该听到这清朗的呼声。
但四下仍是风吹草木,一无回应,南宫平只觉自己的呼吸,似乎比晚风还要寒冷:“她既不等我,为何要骗我狄扬身中巨毒,难道也被她带走了,那么我这解一哦药一哦岂非……”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不愿再想下去,只是茫然移动着脚步,乌云破一哦处,月光又来,一线明亮的月亮,笔直地照了下来,他目光一转,突见这一线月光,竟赫然照在梅吟雪的脸上。
他狂喜地大喝一声:“你在这里!”方待飞步奔去,却见梅吟雪苍白而绝艳的面容此刻竟是冰冰冷冷,痴痴呆呆,秋波中虽有光芒闪动,面目上却无半分表情,竟仿佛被人点了一哦穴一哦道,又像是中了魔法,痴痴地坐在一段残墙下面。
南宫平只觉心头一寒,知道她必已出了意外,一步掠了过去,乌云一过,月光又隐,晚风中寒意森森,他颤声道:“你这是……”
话声未了,只见梅吟雪秋波一转,痴痴地向对面望了过去,竟再也不望南宫平一眼。
她目光瞬也不瞬,南宫平不由自主地顿住语声,转首望去,突见到对面约莫五丈开外,一株杨树下,竟也盘膝端坐着一条人影,枯坐如死,一无动弹,也只有一双眼睛,在夜一哦色一哦中发着光彩。
他定睛注视一眼,心头蓦地又是一跳,脱口道:“叶姑一哦娘一哦,你怎地也来到这里!”他再也未曾想到,白杨树下,枯坐的倩影,竟然就是那“丹凤”叶秋白的弟子,既冷艳、又高傲的叶曼青。
哪知叶曼青听了他的呼声,竟也有如不闻不问,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南宫平心头大奇,将掌中托着的战东来轻轻倚在一堵残垣旁,目光左顾右视,只见这对面枯坐的两个绝一哦色一哦女子,竟全像是中了魔似的,有如两尊石像。
他愕了半晌,走到叶曼青身前,讷讷道:“叶姑一哦娘一哦,你是否被人点中了一哦穴一哦道”
叶曼青秋波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但仍是动也不动地坐着,也不回答他的问话,他仔细端详几眼,只见她仍是一身翠衫,眉字间仍是那般高傲而冷艳,全无半分被人点中一哦穴一哦道的迹象。
南宫平心头更奇,转身走到梅吟雪跟前,只见梅吟雪狠狠地望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为什么对别人如此关心,南宫平惶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是不动不答,有如突然变得又聋又哑。
他心中惊异交集,惶然失措,四下环顾一眼,心头突又一惊,大声道:“狄扬呢他在哪里”
梅吟雪瞬也不瞬地望着叶曼青,叶曼青瞬也不瞬地望着梅吟雪,两人竟俱都不再望他一眼,就像是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一样。
一时之间,南宫平望望左边的叶曼青,又望望右边的梅吟雪,心中只觉一片混乱,竟无法清理出一个头绪。
目光转处,突见荒草丛中,缓缓游出一条长约一尺的青蛇,蛇身一扭,便已到了叶曼青膝旁,叶曼青目中虽现恐怖之一哦色一哦,但身躯仍然动也不动,荒墟之中蛇多剧毒,南宫平大惊之下,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疾伸右掌,抓住了蛇尾,只见蛇身一曲一折,蛇首突地反咬而上,狺狺红舌,闪电般噬向南宫平的脉门。
南宫平虽然一身武功,但对于一哦弄一哦蛇一道,却是十分外行,此刻心头一凛,反手向后一甩,目光随之望去,心头不觉又是一凛,他这顺手一甩,竟将这条青蛇甩到梅吟雪身上。
他肩头一耸,身形有如脱弦之箭般随势扑去,那青蛇似也受了惊吓,在梅吟雪身上微一停顿,方自缓缓向她咽喉爬去。
梅吟雪面容已骇得更是苍白,肌一哦肉一哦也起了一阵阵悚栗与扭曲,目光惊惶地望着青蛇的红信,额上已滚下豆大的汗珠,但身躯仍然动也不动。
女子怕蛇,乃是天一哦性一哦,胆量再大的女于,一见蛇鼠,也会骇得魂不附体,但是她宁愿让青蛇在她娇一哦躯上游走,宁愿被骇得舌冰口冷,甚至宁愿被咬上一口,也不愿动弹一下一哦身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宫平一步掠来,疾伸右掌,五指如钩,向蛇首抓去,他方才已有经验,此刻运劲于掌,准备将这条青蛇一抓一哦捏一哦死。
哪知他手掌方出,身后突地传来一声轻叱:“动不得。”他一惊回头,只见那万达已自远处奔来,此刻犹自气息咻咻,但面容间却是一片凝重之一哦色一哦,目光紧紧盯在那条青蛇上,顺手将南宫平拉在身后。
南宫平剑眉一皱,诧声道:“你……”
万达微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话,轻轻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他面一哦色一哦更是凝重,就像是武林豪士在生死关头间面对着他的敌手。
南宫平见到他如此紧张的神情,知道这条青蛇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必定奇毒无比,自己方才出手若是不能一击奏效,岂非便断送了梅吟雪的一哦性一哦命,一念至此,他身上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四下宁静如死,使得他们心跳的声音,听来都有如雷鸣。
那青蛇丑恶而有鳞的身躯,已渐渐滑上了梅吟雪的肩头,红舌闪闪,几乎触着梅吟雪苍白而僵木的面容,就连坐在对面的叶曼青,目中也流露出惊怖之一哦色一哦,一线月光,照在蛇身那粗如松球的鳞甲上!
万达的脚步更轻,更缓──
南宫平双拳紧一哦握,任凭额上的冷汗自颊边流下,突见那青蛇红信又是一闪,万达右掌倏出,其疾如风,其快如电,食、中、拇三指,一把抓住了那青蛇七寸之处,五指一紧一哦握,重重向地上一甩,青蛇僵卧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这手法不但迅快无比,而且干净利落已极,南宫平双眉展处,松了口气,方待脱口称谢,哪知万达面一哦色一哦仍是十分凝重,左足一抬,自靴筒中拔一哦出了一一哦柄一哦精一哦钢匕首,左足便疾地踏将下去,又踏在青蛇的七寸之上,他右掌亦随之落下,刀锋闪动,血光乍现,万达轻叱一声:“退!”
他身形动处,一退五尺,南宫平微微一惊,亦自随之退去,只见那青蛇已被斩做三段,血光激射,几达两尺,但蛇首居然还在蠕一哦动,突地向上一跳!
万达大喝一声,掌中匕首,疾地掷出,但见银光一闪,蛇首已被匕首钉在地上。
直到此刻,万达才算松了口气,南宫平也不禁伸手一抹额上汗珠,但梅吟雪、叶曼青却仍是僵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方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情事,竟像是并非发生在她们身上。
南宫平定了定神,只听万达口中喃喃道:“好险……好险……”
南宫平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达道:“这青蛇中原并不多见,关外人却畏之如鬼,他们大多唤它为‘布斯马斯忒’,也不知是藏语或是回语,此蛇之毒,无与伦比,咬上一口,瞬息便死,而且其命极长,你方才既使能将它一掌抓死,但它毒牙之中,还是会喷一哦出立刻便能致人于死的毒一哦素来,我真想不到在此地竟会见到这般毒蛇。”
南宫平长叹一声,心中暗暗庆幸,今日若非有这样一个老江湖在此,事情当真不可预测,目光不禁向那毒蛇一转道:“我并非问你此事我问你,这究竟……”他手指向梅、叶两人轻轻一点,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狄兄到哪里去了”
万达自怀中取出一方白布,仔细地裹起那匕首之一哦柄一哦,一面在蛇一哦尸一哦之旁,掘起一道土坑,一面长叹道:“我和这位梅姑一哦娘一哦等待着你,日光渐亮,那位狄朋友的毒势却教人担心,口中不住发着呓语,身躯也不住挣扎着起来,梅姑一哦娘一哦本想点住他的一哦穴一哦道,但我怕他毒已入血,若是点住一哦穴一哦道,毒聚一处,无法流动,就更加危险。”
他语声微顿,轻轻向梅吟雪瞟了一眼,轻轻又道:“我那时本想寻一较为隐僻一哦陰一哦凉之处存身,等你回来,自会呼唤我们,但梅姑一哦娘一哦却执意不肯,她说她曾答应在此地等你,便是等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能走开一步。”
南宫平心头一阵温暖,忍不住也轻轻向梅吟雪望了一眼,梅吟雪秋波恰巧望来,两人目光相遇,南宫平心头跳动,口中茫然道:“然后呢”
万达道:“等到黄昏之后,我去一哦弄一哦来一些干粮食水,哪知梅吟雪竟然半点不吃,只是喝了两口冷水,不时焦急地望着你的去路,她口中虽不说,但我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着急,其实我心里何尝不在为你焦虑,天黑后,我又要去寻一些柴木等生火……”
他语声再次一顿,目光向叶曼青一转,接道:“就在那时候,这位叶姑一哦娘一哦听到了狄扬的呻一哦吟呓语声,循声找来了……”他眼神四边一转,话声突然放低:“这位叶姑一哦娘一哦,也像是为着你来的,她一眼看到梅姑一哦娘一哦,面一哦色一哦就一变,脱口道:‘南宫平,你受了伤么’她一定猜出了梅姑一哦娘一哦是谁,也以为跟着梅姑一哦娘一哦在一起的一定是你。”
南宫平不禁又暗叹一声,心头却不知是该觉温暖,抑或是该觉茫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想向叶曼青望一眼的欲一哦望,却又忍不住望了一眼,于是又有两道眼波相遇,南宫平心房一跳,茫然道:“然后呢”
“然后──”万达干咳一声,轻轻道:“梅姑一哦娘一哦就冷笑着问她是谁两人……咳咳……两人言语之间,立刻冲突了起来……咳咳……”他不住干咳,显见是言不尽意,但语气神一哦色一哦之间,却不啻说出梅、叶两人之冲突,不过俱是为了南宫平而已。
南宫平暗叹一声,茫然道:“然……后……呢……”他自也听出了万达的言下之意。
万达道:“两位姑一哦娘一哦在那里说话,我自然不敢一哦插一哦嘴,也不便过来留意倾听,到最后只听得……咳咳……”他目光又自左右一转。
南宫平忍不住脱口问道:“说什么”
万达道:“我只听梅姑一哦娘一哦冷笑说:‘不错,我年纪已有三四十岁了,自然可做你的老前辈,现在我要教训你这后辈的无礼。’”
南宫平剑眉一皱,暗中奇怪:“如此说来,叶曼青既已称她为‘老前辈’,她为何还说叶曼青无礼”他虽然聪明绝顶,却也猜不到女子的心理,想那叶曼青若是口口声声以年龄来提醒梅吟雪,说她不过只能做南宫平的“老前辈”而已,梅吟雪焉能不怒
心念一转,万达已接口道:“于是叶姑一哦娘一哦自然也……也发起怒来,这时狄扬又是一阵挣扎,我连忙去照顾着他,等他略为平息,她们两位姑一哦娘一哦又争吵两句,最后叶姑一哦娘一哦冷冷道:‘江湖中人都称你为冷血妃子,想必你心绪一哦性一哦格,必定十分冷静镇定,我就与你一较坐功好了,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若是谁稍有动弹,便算输了。”
南宫平心头一动,暗忖道:“这叶曼青当真聪明绝顶,她与‘丹凤’叶秋白在华山绝顶,那等一哦陰一哦寒冷僻处枯困十年,别的不说,单只这坐功一诀,自比别人胜上三分。”心念至此,忍不住瞧了梅吟雪一眼,轻轻道:“她答应了么”
万达缓缓道:“梅姑一哦娘一哦怎会不答应呢……”话声未了,南宫平突地想到,梅吟雪在那黝黯、一哦陰一哦森、狭窄的棺木中所度过的十年岁月,这十年中的寂寞与痛苦,是需要多么深邃的忍耐与自制才能度过那么静坐较技之事,又怎能难得倒她
一念至此,南宫平不禁长叹一声,目光各个向梅吟雪与叶曼青扫了一眼,忖道:“一哦内一哦功之中,‘坐’字一诀,本是上乘心法,若是换了别的女子,互较‘静坐’,胜负之判,本自并不需要若干时光,饥饿、寒冷、黑暗、恐惧、寂寞……这些因素姑且不去说它,就说在如此一哦陰一哦森冷僻之地,随时可以发生之一些变化,足以使任何女子难以保持镇静,但这两个女人经历自与人不同,一哦性一哦格更是与人一哦大异,以她们所经历、所忍受的一些事看来,一日两日之一哦内一哦,谁也不会动弹一下。”
万达突见南宫平面一哦色一哦大变,忽而欣喜、忽而感慨、忽而钦慕、忽而忧郁,心中不觉大奇,忍不住顿住语声。
突听南宫平长叹道:“她们这一比,真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才会歇手。”
万达双眉一皱,轻轻道:“这且不去说它,两位姑一哦娘一哦中,无论是谁输了,只问你该当如何是好”
南宫平呆了一呆,讷讷道:“那该怎么办呢”
万达叹道:“怎么办呢”
南宫平目光茫然凝注着远方,万达目光茫然凝注着南宫平,突听南宫平大声道:“那么我那狄扬兄到哪里去了”
万达沉声叹道:“万里流香任风萍那银锤之上所施的毒一哦药一哦,其毒的确骇人听闻,不但能夺人一哦性一哦命,而且能迷人心智,那位狄朋友一日以来,一直有如疯癫一般,星光初升后,他更像是发起狂来,我一面要留意着梅姑一哦娘一哦的动静,一面又要照顾着他,本已心难二用,到了梅姑一哦娘一哦与叶姑一哦娘一哦一订下这奇异的比武之法,我心神一震,那位狄朋友突然挣开我的手掌,腾身而起,如飞一般向黑暗中奔去。”
南宫平面一哦色一哦一变,急道:“你们难道没有赶紧追去么”
万达道:“梅姑一哦娘一哦已与叶姑一哦娘一哦开始坐功较技,连动都不会再动一动,自然不会追去。”
南宫平变一哦色一哦道:“你呢”
万达叹道:“我当时无暇他顾,立刻全力追去,哪知那位狄朋友身上虽中剧毒,身形之快仍是骇人听闻,亦不知是因他轻功本就高妙,抑或是因毒一哦性一哦所催,我虽全力狂奔,但不到盏茶时分,便已连他的身影都无法看见。”
南宫平双拳紧一哦握,狠狠看了梅吟雪一眼,道:“你追不上他,便自管回来了,是不是”
万达叹道:“我追不上他,实在无法可想,到处呼唤一阵,只得回到这里,正巧看到那条青蛇。”
南宫平大喝一声:“他是向哪边去了”
万达手指向西一指,南宫平道:“带我去。”
他伸手一拉万达的手腕,向西面沉沉的夜一哦色一哦如飞奔去。
万达只觉一股大力牵引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去,心中不禁暗叹忖道:“一别经年,想不到他武功竟有如此进境,只是……唉!也想不到他外表看来,虽然较前镇定冷静,但对人对事的热情冲动,却仍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几乎连脚尖都未接触到地面,便已奔出数十丈开外,回首望去,乌云又浓,梅吟雪与叶曼青的身影都已看不到了。
于是夜更静寂,梅吟雪、叶曼青,情不自禁地向南宫平身形隐去的方向膘了一眼,立即转回目光,互相凝注,她两人外貌虽然有如静水,心绪却仿佛狂澜,寒冷的夜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风寒露冷,她两人对坐之间的空地上,那始终晕迷着的战东来,突地开始轻轻地转侧,梅吟雪、叶曼青两人,谁也不知道这一身锦衣的少年究竟是谁是病了抑或是受了伤是南宫平的仇敌抑或是南宫平的朋友
只见他转侧几下,忽然一跃而起,仿佛一只中了箭的兔子似的,惊慌而,奇怪,他手覆眼帘,四望一下,望见了梅吟雪与叶曼青,面上的神情,更是奇怪,一双眼睛,也大大地睁了起来,脱口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在这里”
月黑风清,四野荒寂,一觉醒来,突然发觉自己身置此间,身旁一哦党一哦坐着两个国一哦色一哦天香的绝一哦色一哦女子,面一哦色一哦一片木然,四道眼神也木然望着他,对于他的问话,谁也不曾答理,就像是根本未曾听到似的,他纵然心高胆大,此刻也不禁心惊一哦肉一哦跳,疑神疑鬼,呆了半晌,身躯一转,高唤道:“玉儿,丹儿……”突又回转身来,大声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究竟怎会到了这里”
云破云合,月去月来,大地忽明忽暗,风声忽轻忽重,但这两个美到极点、也神秘到极点的绝一哦色一哦女子。却仍然动电不动,甚至连秋波都不再望他一眼,战东来心底忽地升起一阵寒意,“莫非我撞着了鬼么否则怎会好生生地就从‘慕龙庄’到了这里”
他干咳一声,身形急转,流星般向远方掠去,梅吟雪、叶曼青心头不约而同地为之一震:“这少年好高明的轻功。”两人俱在心中暗暗称奇,但想到他方才的神情,却又不禁暗暗好笑。
哪知才过半晌,只听身侧又是一声干咳,这锦衣少年背负双手,目光乱转,竟又缓步走了回来,仔仔细细地向梅吟雪瞧了几眼,又仔仔细细地向叶曼青瞧了几眼,走到梅吟雪身旁,俯下头来,一连干咳了几声,又道:“喂,喂,喂……你可听到我说话么”
梅吟雪既不偏头,也不转目,战东来既偏头,又转目,上一哦上一哦下一哦下又瞧了她一遍,背负着手,走到叶曼青身旁,俯下头来,道:“喂,喂,喂……”叶曼青也不偏头,但她两人目光之中,却已都有了怒意,这少年言语举动,怎地如此轻狂无礼。
只听他突地大喝一声:“喂。”这一声大喝,中气充沛,声如钟鼓,梅吟雪、叶曼青只觉心头齐地一震,她两人之镇定冷静,虽然超人一等,但眼皮却也不禁为之剧烈地动了一下。
战东来仰天笑道:“原来你两人并非聋子,哈哈……我本来还在为你两人难受,年纪轻轻,漂漂亮亮,若真的是聋子哑巴,岂非教人可惜得很!”他笑声一顿,面一哦色一哦一沉,冷冷道:“你两人既然不聋不哑,怎么不回答本人的话,难道是不愿理睬本人难道是瞧不起本人么”
梅吟雪、叶曼青只觉这少年武功虽高,人物亦颇英俊,但神情语气,却当真狂傲可厌已极,两人心中怒气更盛,但两人仍俱都未曾动弹。
战东来负手走了几步,望了望梅吟雪,又转身望了望叶曼青,目光连转数转,忽又仰天大笑起来,道:“好好,我知道了,只怕是老天怜我一人孤身寂寞,特地送来了两个美娇一哦娘一哦给我。”他一望梅吟雪:“是么”又一望叶曼青:“是么”又哈哈笑道:“想来是不错的了,你两人不是都默认了么”
梅吟雪强忍怒气,只希望叶曼青快些动一下,她好跳起来教训这轻浮、狂傲、可厌的少年一番。
叶曼青瞬也不瞬地望着梅吟雪,更希望梅吟雪快些动一下,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怒火几乎烧破了一哦胸一哦腔,但两人谁也不肯先动一下。
战东来突地一拍额角,顿住笑声,两条眉一哦毛一哦,紧紧皱到一起,像是十分烦恼地长叹着道:“老天呀老天,你对我虽厚,可是又太恶作剧了些,这两人俱是一般漂亮,你叫我如何是好,我只有一个身一哦子,她两人总要分一妻一妾,一先一后的呀!那么谁作妻谁作妾谁是先谁是后呢”
他装模作样,喃喃地自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一一哦摸一哦叶曼青的娇靥,长叹道:“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教我怎舍得以你作妾,教我怎忍心要你先等一等呢”他又装模作样,喃喃自语,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梅吟雪娇靥上一哦摸一哦了一下,道:“可是,这个又何尝比那个差呢”
梅吟雪、叶曼青,目中几乎要喷一哦出火来,她两人谁也不看战东来,只是狠狠地彼此望着对方,只希望自己能看到对方先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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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平心中既是愤怒急躁,又是害怕担心,他一面拖着万达放足狂奔,一面恨声道:“她怎地如此糊涂,竟教狄兄一人走了,明明知道狄兄中毒已深,明明知道我拼死去取解一哦药一哦,唉!我若是寻不到狄兄……唉!狄兄的一哦性一哦命岂非等于送在她们手上。”
他越奔越远,越奔越急,万达道:“公子,她们两个姑一哦娘一哦家坐在那里,只怕……只怕有些危险吧。”南宫平脚步一缓,突又恨声道:“那么狄兄的一哦性一哦命又该如何”肩头一耸,如飞前掠。
万达叹道:“无论是谁若能交到你这种朋友,实在是件幸运的事。”
南宫平道:“狄兄为了我,才会身中剧毒,而……而现在,他……他……他……唉!我还能算做别人的朋友我……我简直……”他语声急愤慌乱,已渐语不成句,他虽然轻淡自己的生死,但想到别人的生死,目中却已急得流一哦出泪来。
万达默然半晌,忍不住道:“世上万人之中,若有一人有你这样的想法,这世界便要安乐得多了。”他语声顿处,四望一眼,只见四野更显荒凉。
南宫平引吭大呼道:“狄兄,狄兄你可听得到小弟的声音么”
万达叹道:“他神志现在已然昏迷,你便是在他耳边呼唤,也无用处。”
南宫平长叹道:“那怎么办呢难道……”
万达道:“此刻夜深暗黑,要想寻人,实是难如登天,他中毒虽深,但我已为他护住心脉,一日半日之间,生命绝对无妨,你我不如先回去劝那两位姑一哦娘一哦放手,她两人本无仇怨,你的话她们只怕会听从的,等到明日清晨,我们四人再分头寻找。”
他脚不沾地,奔行了这么久,实在已极为劳累,此刻说话之间,也已有些气喘。
南宫平微一沉吟,脚步渐渐放缓,道:“但……但……”突地一声“喂!”字远远传来,风声之中,这一声呼唤虽似极为遥远,但喝声一哦内一哦力充沛已极,入耳竟十分清晰。
两人蓦地一惊,对望了一眼,南宫平道:“什么人”
万达道:“什么人”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口,忽然同时转身向来路奔回,飞掠一段路途,又有一阵大笑之一哦声随风而来。万达不由双眉深皱。
南宫平道:“果然不出你所料,深夜之间,她们两个女子,若是遇着变故……”
万达道:“这两位姑一哦娘一哦俱是一身绝技,真要遇着意外之变,难道她们还会为了争那一口气而呆坐不动么”
南宫平长叹道:“这两人的心一哦性一哦,有时却不能以理而喻……”
语声未了,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南宫平松开手掌,道:“我先去了!”
最后一字落处,他身形已在十丈之外,他提起一口真气,接连十数个起落,便已到了梅吟雪、叶曼青的存身之地,闪目望去,只见他方才自“慕龙庄”抱出的那锦衣少年战东来,此刻正站在梅吟雪身前,轻轻地抚一哦摸一哦着梅吟雪的鬓发,口中咯咯笑道:“好柔软的头发,真像绸子一样光滑,我不知几生修到……”
南宫平剑眉轩放.热血上涌,大喝道:“战东来,住手!”
战东来正是神魂飘荡,只觉这两个女子目中的怒气,反而增加了她们的妩媚,他暗道若是她两人真的厌恶自己,为何不动手挣扎,而只是动也不动地默默承受。
这一声大喝,使他心神一震,霍然转身,只见一个面目陌生的英俊少年,已如飞掠来,他又惊、又怒、又奇,厉声道:“你是谁怎会知道本人的名字”
南宫平立定在他身前,目光如刃,沉声道:“我自‘慕龙庄’将你抱来此地,自然知道你的名字。”
战东来怔了一怔,道:“你将我抱来……”
南宫平道:“你身中迷香之毒,昏迷不醒,若非韦七将你救出,你此刻生死实在难以预料。”
战东来诧声道:“身中迷香之毒……韦七将我救出……”
南宫平怒道:“正是,你方离险境,怎地就对陌生的女子如此轻薄”
战东来微一摇手,道:“且慢且慢,这件事本人真有些一哦弄一哦不明白,如此说来,这两位姑一哦娘一哦难道是你的朋友么”
南宫平面寒如冰,道:“正是。”
战东来哈哈笑道:“难怪你如此着急,不过……你已放心,本人素来宽大为怀,你既说曾经有助于我,她两人又是你的朋友,本人何妨分你一个,别的事过后你再向我解释好了。”
这人言语问当真狂傲、无耻、可厌。
南宫平再也想不到是发自如此英俊的少年口中,他气得全身都似已发一哦抖起来,紧一哦握双拳,道:“这些话难道是人说的么,你难道心中一丝都不觉得此话的卑鄙、无耻。”
战东来面一哦色一哦一沉,厉声道:“你说什么”
南宫平一字一字地沉声道:“我要替你的父母师长,教训教训你这无耻之徒。”
战东来双目一翻,冷笑道:“你教训我,好好……”双手一负,仰面望天。
南宫平大喝道:“好什么”向前微一踏步,呼地一掌,向战东来面颊之上劈了过去,他这一掌既无招式,亦无部位,实是怒极之下,随手击出,就一如严父之责子,严师之责徒。
战东来哂然一笑,这狂傲的少年,怎会将这一掌看在眼里,随手一拨南宫平的手腕,冷笑道:“凭这样的──”
哪知他语声未了,突觉一股强烈的劲力自对方掌上发出,他再也未曾想到发出如此招式的人,掌上竟会有这般强劲的真力,只觉自掌至臂、自臂至肩、自肩至一哦胸一哦,蓦地一阵震荡麻木,身不由主地,向后退出数步。
为了“飞环”韦七的叮咛与托咐,南宫平本无伤人之心,但战东来面上的轻蔑与冷哂,却使他无法忍受,当下轻叱一声,身形随之扑上,左掌扣拳,右掌斜击,左拳右掌,一正一辅,疾如飘风般攻出七招,招招都不离战东来前一哦胸一哦后背、肩头腰下三十六处大一哦穴一哦那方寸之处。
战东来右臂麻木未消,但身形闪动间,不但将这七招全都闪开,左掌亦已还了七招,两人心头俱都一懔,不敢再有丝毫轻视对方之意,此刻那“无孔不入”万达已自随后赶来,但见一片拳势掌影,在夜一哦色一哦中飞舞飘回,哪里还能分辨出他两人的身形招式。
他一生之中,走南闯北,武功虽不高,见识却不少,此刻见这两人转眼之间便已拆了百余招,心头不觉暗暗心惊,只苦于对两人拳招掌法中的一哦精一哦妙处,完全不能领会,亦不知两人之间,究竟谁已占了上风。
梅吟雪、叶曼青面一哦色一哦凝重,四道秋波,却已开始随着南宫平的身形转来转去,突听战东来一声大喝,右掌一穿,掌势如龙,加入了战圈,他本以单掌对敌,此刻双掌连环,掌式更是连绵不断。
万达望了望梅吟雪、叶曼青两人的神一哦色一哦,心头不禁为之一惊,暗忖道:“这两人面上神一哦色一哦俱已大变,难道是南宫平已将落败了么”
一念至此,他只望这两人其中能有一人出手相助,转念忖道:“此时此刻,这两人其中若有人一出手,那么她必定将南宫平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但这两人俱是冷若冰霜的女子,怎会有这般热情”
他焦急地在心中往复思忖,突听南宫平一声清啸,双掌齐飞,身形跃起!
万达心中一喜:“他此番施出师门绝艺,瞬息间便可反败为胜了。”
梅吟雪、叶曼青面一哦色一哦却齐地大变,同时惊呼了一声,双臂一振,闪电般向战东来扑去。
原来南宫平数日奔波劳苦,真力早已不济,招式之间的变化,便也变得迟缓而生涩,他这一招“潜龙升天”施将出来,实是急怒之下,要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招式,但梅吟雪、叶曼青旁观者清,知道以他此刻的真气体力,这一招施展出来,却是凶多吉少。
战东来冷笑一声,脚步微错,直待南宫平身躯离地五尺,他亦自清啸一声,方待飞跃而起,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突觉身左、身右齐地飞来两条人影,击来两股掌风,他大惊之下,双臂回抡,身躯的溜溜的一转,有如陀螺一般滑开七尺。
此刻南宫平已自扑下,他双掌斜分,手指箕张,身形有如流星下坠,这一招他引满而发,战东来突地退去,他便已收势不及,方待挺一哦胸一哦昂首回臂反掌,以“神龙戏云”之势,转旋身形,哪知他双掌乍翻,已有两股柔和的掌风,托住他左右双臂,他真气一沉,便已轻轻落到地上。
只见梅吟雪、叶曼青四道秋波,齐地瞟了他一眼,突又齐地拧转娇一哦躯,向战东来扑去,这眼波之中,充满关切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