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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落日照大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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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未说完,巨斧又抡下,砍下了司徒笑的头颅,余力犹劲,又砍下了风九幽的一双长一哦腿一哦。风九幽惨呼一声,晕厥过去,眼见也是不能活的了。这一代枭雄,竟死在他自己的“奴隶”手下。

就在这片刻之间,竟有四人惨死,死的人一个比一个更强,死状却也是一个比一个更惨。易明望着那四下飞一哦溅的鲜血,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她虽然久走江湖,但如此惨烈的杀伐,今日还是首见。她但觉双一哦腿一哦一软,竟倒了下去。

就连卓三一哦娘一哦,也是面一哦色一哦惨变,连连跺足道:“老四!老四你……你……”一时之间,她竟也说不出话来。

飧毒大师瞧见风九幽倒下,身一哦子突然一阵震颤,心灵似乎顿时失去了主宰,茫茫然站了起来。赤足汉却已顿住身形,木立当地,俯首瞧见自巨斧上一滴滴往下滴落的鲜血,口中不住痴痴的笑。

云翼眼见自己的仇人全都死在兄弟手下,心中又惊又喜,只是“毒神”犹自紧迫不舍,他咬了咬牙,突然大喝道:“大旗子弟全都到这边来。”

云九霄、云婷婷、铁青树狂奔而去。

只听云翼大喝道:“大旗门血仇已报,云某此生已无憾,再也不受被人追逐之辱……冷一枫,你来吧!”脚步突顿,身形回转,面对毒神。

云九霄失声呼道:“大哥!使不得。”

但这时毒神毒爪已到了云翼面前。

云翼狂笑道:“这是大旗门最后一个仇人,我和他拼了。”不避反迎,双臂一振,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毒神,两人一起倒地。

众人俱都瞧得手足冰冷,心魂飞越。只见这两人在地上翻翻滚滚,突然俱都不动了。

云九霄失声悲呼道:“大哥……大哥……”

云婷婷、铁青树更是痛哭失声。

三个人正待向云翼的一哦尸一哦身扑过去,哪知“毒神”的身一哦子一弹,竟又直一哦挺一哦挺的站了起来,一双毒爪,又已伸出。

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呼声,突然寂绝,连呼吸都已停顿,毒神这一双毒手,似已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也就在这一刹那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柔的笑声,道:“我不骗你,里面一定有人……好姐夫,你随我来吧!”笑声虽然清柔悦耳,但在这当儿听来,却仿佛充满诡秘之意。

笑声中,四人鱼贯掠人,当先一人正是冷青萍,后面跟着的,赫然竟是再生草庐中的云铿,久未露面的海大少,与那铁匠村中的青衣少女柳荷衣。这三人竟会一起来到这里,更是令人再也梦想不到。

原来海大少流一哦浪一哦江湖,于再生草庐中遇得云铿,两人俱是一哦性一哦情男儿,自然一见投缘,再加上海大少提起了铁中棠,提起了铁中棠种种英风侠举,一生强傲的海大少,却对铁中棠佩服得五体投地,云铿对铁中棠的情感,更是不问可知,于是两人便为铁中棠连连举杯。

于是酒量稍逊的云铿便不免痛醉,痛醉之下,他竟流泪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于是强傲的海大少便痛骂云铿不该避世隐居,男子汉大丈夫,无论遇见什么事,也该挺身而出──于是云铿便抛却了生死之念,走出了他隐居年余的“再生草庐”,出来和海大少闯一闯天下。

两人结伴而行,这一日走经铁匠村,雷雨交集,丧失记忆的柳荷衣,却仍木立在树下,痴痴地出神。

突然一个焦雷劈下,劈开了大树,柳荷衣一震昏迷。

云铿与海大少自不会见危不救,两人扶起幸而未死的柳荷衣,以一哦内一哦力与灵一哦药一哦,将她救醒。

谁知柳荷衣在这一震之下,竟然因祸得福,突然恢复了记忆,她记起了自己本是“烟雨”花双霜的一哦爱一哦女花灵铃,为了婚姻的不能如意,乘夜逃出,有一日也是雷雨交集,她木立在树下,思念着她的心上人时,突被雷电震倒,醒来时便什么也记不得了,是以从此以后,每逢雷雨之夜,她都忍不住要奔出来,立在树下,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直到此日,此刻,夺去了她记忆的雷电,终于又将记忆还给了她──这也是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云铿;海大少自不免又为之唏嘘不已。

于是记忆恢复的花灵铃,再也无法久居铁匠村,和她的义父们挥泪而别后,也随着海大少一同流一哦浪一哦。

她还是不愿回家,只望能见着雷小雕。走近此间时,听得江湖传言,“雷鞭老人”已在深山中现过侠踪,于是三人一起人山,久寻不获,方在逡巡犹疑,这时孙小娇却正恰巧抱着沈杏白自那秘密的山隙中逃出。海大少一把抓住沈杏白,孙小娇是聪明人,立刻说出了一切,于是三人进入草原,又遇见在草原中流一哦浪一哦的冷青萍。

冷青萍自然认得云铿的,她神智不清,根本忘记云铿已死这回事,只记得这是她的姐夫,于是云铿便问她草原中的动一哦态。于是她便将他们带人这诡秘的荒祠。

一人荒祠,目光方自一转,花灵铃已失声呼道:“一哦妈一哦!”

云铿目眦皆裂,大呼道:“爹!”

冷青萍却笑呼道:“爹,你在这里。”

三人呼声混杂,三人分别向自己亲人扑去。

海大少又惊、又奇、又喜,只见花双霜先是一怔,继而放声笑道:“呀!你才是灵铃,那个不是……那个不是……灵铃,我的好女儿,一哦妈一哦想死你了。”

云铿扑在云翼一哦尸一哦身上,早已痛哭失声。

而扑向“毒神”身上的冷青萍呢──冷一枫哪里还认得女儿,手掌一挥,冷青萍倒地,他竟亲手杀了他女儿。

冷青萍垂死之际,犹自笑道:“呀!爹爹,你杀你女儿……你杀你亲生的女儿……好玩,真好玩。”疯狂的笑声,听得人心魂俱碎。血浓于水,父女间的天一哦性一哦终究强于一切。这疯狂的笑声,竟使得早已麻木的“毒神”也为之一阵震颤,缓缓转过身一哦子,直勾勾瞪着飧毒大师。

飧毒大师心灵一失主宰,毒一哦性一哦立即发作,毒一哦性一哦一发作,心神立刻清明,突然仰天三笑道:“好,好,我要死了,本门毒神也不能留在世上,被他人所用……”自石案上一掠而下,“毒神”正也走过去,眨眼间,两人便已纠缠在一起,一阵翻滚,一阵扭打,一阵狂笑,终于,两个人俱都不再动了。

这一次是真的不再动了。善泳者死于水,一生使毒的飧毒大师死于毒神之手,为祸江湖多年的“毒门”,至此断绝。

这片刻间殿堂中的惊动、纷乱、悲哀、恐怖、凄惨,纵然用尽世上所有的言语,也无法形容其万一。

卓三一哦娘一哦面上已无一丝血一哦色一哦,突然狞笑着走向大旗门人。大旗门人既悲于掌门之惨死,又惊于云铿之复生,再加上当时的各种突然发生的恐怖、悲惨,或是快意之事,纵是铁人,一哦精一哦神也要为之崩溃,竟全都呆住了。

易明却失声道:“小心,卓三一哦娘一哦要……”

语声未了,突听“喀”的一声,两尊巨大的石像,突然分开,两个人自下面走了出来。当先的一人,白发鸠面,竟是常春岛上那摆渡的老婆子──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她身旁跟着的一人,怀抱女儿,却是冷青霜。

又是一阵惊动,又是一阵纷乱。

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转目四望,见到她刻骨难忘的云九霄,见到这悲惨的情况,她心中之激动,虽已达顶点,面上却毫无表情,只是轻叱道:“卓三一哦娘一哦,还不住手”

卓三一哦娘一哦回首一望,惨笑道:“好,好,常春岛终于来了人了……”身一哦子一软,竟已跌倒。

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道:“虽已来了,却已迟了……大旗门的恩怨,竟如此了结……大旗子弟听着,你们本门的恩怨纠缠,你们自己可清楚么”

云九霄强忍悲痛,走上前去,躬身道:“但请赐教。”

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不敢瞧他,咬牙道:“此话须得从头说起……”

原来大旗开山宗祖云、铁两人,一生侠义,行事无可指摘,但两人对他们的夫人,却是绝无情义。

云夫人姓朱,铁夫人姓风,这两位夫人,不但贤淑已极,而且也都有一身武功。朱夫人生一哦性一哦较强,夫婿无情,她便远走海外,创立了常春岛,大旗门每一代被遗弃的妻子,都被接引到这孤岛上,大旗门武功一哦精一哦义渐失,常春岛却日益光大。而另一位,风夫人生一哦性一哦柔一哦弱,竟在积年忧虑下,活活被气死。

风夫人之弟见得姐姐境遇如此悲惨,一怒之下,决心报复,但他究竟与大旗门有亲,不能出面,于是他便唆使盛、冷等六姓子弟,反叛大旗门,组成“五福联盟”。“五福联盟”与“大旗门”世代为敌,“风门”子弟俱在暗中相助,常春岛竟也袖手旁观,决不过问。

“五福联盟”先人虽受云、铁之恩,但两位夫人对他们的恩情却更重,是以他们建造报恩祠时,就将夫人的神殿,造得更为辉煌,也因如此,“风门”才能将之说动。但那时“大旗门”正值旺盛之时,凭这几人之力,尚不足将之摧毁,于是“风门”又说动了当时最负盛名的几大世家──雷鞭老人、卓三一哦娘一哦、花双霜、飧毒大师的先人们,也都在其中──到了后世,这几家虽已不再追问大旗门的事,但却都为“风门”保留了这秘密,只因当时他们也并未置身事外。

而夜帝之先人,正是朱夫人之亲属──是以大旗门恩怨,实已牵连着武林中所有的顶尖高手,只是“大旗门”与“五福联盟”的先人们,生怕此事风波太过巨大,并未向他们的子孙详细说出。

此刻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以最简单的词句,说出了此事的经过,虽不能尽道出此中的诡秘曲折,却已足够令人听得冷汗涔一哦涔而落。

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道:“当今常春岛日后,昔日便是云翼的妻子。她自远游归来的常春圣女口中,听得此间风云际会,她老人家虽不知详情,但想来必与大旗门有关,是以,便令我前来见机化解,哪知……唉!事情的演变,竟是如此迅急激烈,我虽然抄近路由秘道赶来,还是已迟了一步。”

这祠堂奉祀的既是常春岛宗祖,祠堂下的秘道,日后自然知道。冷青霜既知此间事与大旗门恩怨有关,便也央求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将她带来──这些事说来当真是离奇而又玄秘,也只因它的离奇玄秘──这故事才能传诸后世。

云九霄早已听得热泪满腮,突然颤声道:“常春岛既是从来不问大旗门事,此刻为何又……”

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截口道:“只因日后曾发下誓言,只要大旗门下,有一弟子肯为他的妻子不惜一死,她便……”语声未了,石案下已有一人放声痛哭起来,哭的人自然就是被司徒笑制住了的温黛黛。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一掠而下,拍开她一哦穴一哦道,柔声道:“傻孩子,莫哭,日后既是云铮生身之母,说不定便不忍见他儿子真的一死,那绝崖下,说不定另有救星。”

温黛黛道:“他……他……他究竟是生是死”

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默然半晌,缓缓道:“是生是死,你自己去瞧瞧吧!”又自跃上石案,叹道:“此间事既了,我也该去了。”

云九霄强忍悲痛,道:“多……多谢夫人此行,夫人你……”

一哦陰一哦大一哦娘一哦忍不住凝目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一个字未说,猝然转首,方自转首,已泪流满面。这满腹心酸的妇人,终于斩断了情丝,走了。云九霄既已不认得她,她又何苦再多受一次情扰萧郎既已从此成陌路,相见便不如不见的好,这反而留下一丝苦涩的余韵,一哦共一哦情思缭绕。

石像复合,冷青霜奔向云铿。此时此地,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不是极大的悲痛,便是极大的欢喜。这极悲与极喜交相纠缠,却叫人怎受得了

终于,一切激动俱都渐渐平静,只留下深沉的哀痛供来日咀嚼。这时,花灵铃便央求众人,寻找雷鞭父子,果然在乱石之下,找着了他们和柳笔梧、龙坚石夫妻。

这父子两人卧伏一哦在一角还未崩溃的石壁下,居然受伤不重──久别的情一哦人相逢,这情况也难以描叙。

自沉睡中醒来的水灵光,瞧见别人夫妻的再聚,情一哦人的重逢,母女的相见,再瞧瞧跟随着铁青树的易明,忽而皱眉,忽而微笑,虽然悲苦,但却充满希望,一时之间,她但觉悲从中来,再也无法忍耐,放声大哭道:“中棠……中棠……铁中棠,为何你偏偏死了”

雷小雕忽然道:“铁中棠没有死。”

水灵光一把抓住他,道:“你……你说什么”

雷小雕道:“方才我伏身地下时,曾听得地底有人语传来,一位老人道:“铁中棠,你全是被老夫连累,你可后悔”另一人想必就是铁中棠,他便道:“生死有命,怎可怪得你老人家铁中棠一生无愧于天地,死又何惧”

水灵光一跃而起,颤声道:“真……真的”

海大少笑道:“想必自是真的,除了铁中棠外,又有谁有如此豪迈的语气哈哈!铁中棠呀铁中棠,俺早知你不会死的!你若死了,这还成何世界哈哈!悲惨之事,既已都过去,世上既有如许多欢乐,他日俺必定要劝霹雳火那老儿还俗,随我闯闯江湖,总比做和尚的好。”

众人的惊喜之情,亦是言语难表,于是大家暂时抛开一切,动手挖地。合这许多武林高手之力,不到顿饭功夫,便挖至夜帝的地室──但见地下碎石如坟,果有人迹。只是人呢人却已不见了。

众人寻遍地下,还是找不着一个人的踪影──夜帝、铁中棠,以及那些少女,竟都不知哪里去了。

欢喜之下,这打击来得太快,这失望也太过巨大。突然间,目力冠于天下的“烟雨”花双霜,发现乱石堆后,仿佛有条空隙,于是大家一齐钻进去。这空隙竟然通连山腹,众人以长绳系腰,手持火把,前往探路,山腹之中,洞一哦穴一哦竟是千折百回,有如乱麻。

众人穷数日之力,终于走通一条道路,但尽头处却是一片汪洋,但见白云悠悠,海天无际。

铁中棠呢还是无踪影。

这些人中,云九霄、云婷婷、铁青树、云铿,固是与铁中棠骨一哦肉一哦情深,水灵光因是与铁中棠情深似海,温黛黛固是对铁中棠永难忘怀,海大少、冷青霜、花灵铃、盛存孝……又有哪一个不是未曾受过铁中棠的恩惠又有哪一个能忘去这坚忍无双、机智无双、侠义无双的少年

此时此刻这些人固是痛哭失声,就连素来未曾与铁中棠见面的易明、易挺、龙坚石……等人,缅怀中棠之风仪,也不禁泣下数行。

易明流泪道:“我一生无憾,只恨未能见着这铁中棠一面,我实是……”

海太少突然大喝道:“莫要说了,铁中棠又未死,你还是能见他的,他……他不会死的,说不定……他此刻已远游海上,啸傲神仙。”

水灵光痛哭着道:“说不定他此刻还被困在那些山洞里,寻路不出,忍饥受饿……”

云铿道:“你们走吧,我留在这里,我还要找。”

水灵光、温黛黛、云婷婷、铁青树、海大少、冷青霜,亦都嘶声道:“我也留在这里。”

云九霄满面泪痕道:“好,这也是你们的心意,只恨我……我还有事待理,不能陪同寻找。但愿你们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后,我当重来,那时你们若……若再寻找不着,也就……也就……”语声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铁中棠究竟是生是死三个月中,他们是否能找着他这些问题,此刻当真谁也不能答复。但无论如何,这铁血少年,若生,无论活在哪里,都必将活得轰轰烈烈;若死,死也当为鬼雄。

风云激荡的草原,终于又归于平静,只剩下无边落日,映照着一面迎风招展不已的铁血大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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