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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生死两茫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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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苦笑道:“大一哦姊怎会怪你们,我若不说,你们又怎会想到这船上的可怜老太婆便是昔日的异人一哦陰一哦素。”

她无意中说出这句话来,却犹如千钧铁锤般在她三人心上同时重重打了一记——昔日光耀武林的伟人,如今已变作无情海上的渡婆,昔日春花般的容貌,今日已变作丑恶的鸠荼。

三十年,三十年的岁月,毕竟是不饶人的。

热血己冷,激一哦情也化作悲痛。

三人面面相望,虽然瞧不见自己容貌,但却已从对方面上的皱纹中映出了自己苍老的痕迹。

三个人这才顿然领悟,逝去的岁月,是永远也无法挽回了,逝去的欢乐,也只有留待追忆。

世上万物都有可欺时,唯有时间却是明察秋毫的证人,谁也无法自她那里骗回半分青春。

世间万物都有动情时,唯有时间心肠如铁,无论你怎样哀求,她也不会赐给你丝毫逝去的欢乐。

唯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你想磨也磨不去,想忘也忘不了,三人面面相坐,谁也不再能说得出话来。只因她们发觉一哦陰一哦氏三姊妹虽又终于回到一处,却已和往昔大不一样了。

终于还是一哦陰一哦素一声强笑打破了这难堪的静寂,她便站起,强笑道:“你们坐着,大一哦姊去替你们倒碗糖水吃。”

一哦陰一哦嫔缓缓一拭泪痕,亦自强笑道:“大一哦姊还真的把我们当小孩子么,我们现在是只喝酒,不吃糖水了。”

一哦陰一哦素道:“你们不吃,那边两个小孩儿总要吃的。”

易冰梅、冷青萍对望一眼,互相一笑,似乎在说:“我们也已是大人,只喝酒不喝糖水了。”

她们毕竟是年轻,还未曾领悟到岁月的无情,否则此时此刻她们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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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哦陰一哦素终于还是端出了两碗糖水,冷青萍也终于喝了下去,易冰悔却乘她没瞧见悄悄泼到海水中。

一哦陰一哦嫔轻叹一声,道:“说真的,这三十年来,大一哦姊你究竟到哪儿去了,大旗门那姓云的……”

一哦陰一哦仪突然干咳一声,似是要她莫要再说下去。

一哦陰一哦素却苦笑道:“无妨,让她说吧,近年来,我早已麻木了,往事早已不能再折磨我。”

一哦陰一哦嫔道:“那姓云的可死了么”

一哦陰一哦素叹道:“他还好好的活着。”

一哦陰一哦嫔恨声道:“好个没良心的,竟抛下姊姊一个人在这里,若不是姊姊救他,他还能活到现在!”

易冰梅与冷青萍都睁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惊诧与好奇,她们显然是想听听这一段武林前辈幽秘的故事,却又不敢说出口来。

一哦陰一哦嫔却已瞥见她们面上的神一哦色一哦,猜破了她们的心意,笑骂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可是想听听这段故事”

易冰梅、冷青萍对望一眼,含笑垂首。

一哦陰一哦嫔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说给你们听听也好,好教你们日后小心些,莫要再上了那些臭男人的当。”

她轻轻闭起眼睑,缓缓道:“那时我年纪还小,我们三姊妹,住在一栋有着大花园的房子。花园很大,种满各种鲜花,四时不断……”

她轻叹一声,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容,接着说:“那时的日子过得真妙,我们姊妹练完了武功,就在花园里修花、剪草、捉蜻蜒、扑蝴蝶,但是……

“有一天,花园里突然闯入个满身鲜血的男人,他受的伤极重,一进花园,就扑的晕倒了。

“我们三姊妹跑过去,只见这男人虽然满身鲜血,显得有些怕人,但模样生得可是真俊。

“尤其是,他脸一哦色一哦苍自得不带一丝血一哦色一哦,更显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看了真教人心动。

“但那时我不过只觉得他生得很俊而已,却不知我大一哦姊仅只瞧了他一眼,就已……就已偷偷的一哦爱一哦上他了。”

说到这里,一哦陰一哦素枯老的面容似也泛起一丝红霞,但瞬即便没有了,仰望苍天,又呆呆的出神。

一哦陰一哦嫔接着往后说了下去:“我们瞧他神一哦色一哦,就知道他必定是被极厉害的仇家追赶,惊惶之中,才会闯入我们的花园。

“二姊那时就似乎已猜着了大一哦姊的心意,故意说:“此人又不知是什么来历,我们何必为他惹麻烦,不如送他走吧!

“大一哦姊心里虽不愿,但到底年轻面薄,也不好怎么说话。

“就在那时,墙外已响起呼喝叱咤之一哦声,显然是追兵已来了,而且追来的人人数还不少。

“大一哦姊虽未说话,却突然抱起那男人,将他藏了起来,然后行若无事的修花剪草,竟不瞧我和二姊一眼。

“追兵终于追进了花园,大一哦姊非但没有说出那男人的事,反而说他们擅闯私宅,硬是将他们痛骂了一顿。

“那时我们姊妹在武林中已有些名气,那些追兵虽然也都是厉害角一哦色一哦,却也犯不上得罪我们。

“何况,我姊妹在江湖中是出名不管别人闲事的角一哦色一哦,平日就算别人死在我们眼前,我们也不会伸一伸手。

“那些追兵想来想去,也觉得我姊妹不会将那男子藏起,竟再三向我们道歉,一个个走了。

“从那天之后,大一哦姊花也不修了,草也不剪了,整天去服侍那男人,替他治伤,一哦弄一哦出各式各样好东西给他吃。

“过了一个多月,那男人伤势总算是好了,大一哦姊整日守候在病榻旁,日久情生,更是对他着了迷,哪知……”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苦苦叹息一声,嘴角笑容早已消失,转目望去,一哦陰一哦素却已悄悄流下了眼泪。

易冰梅听得入神,忍不住道:“哪知怎样”

一哦陰一哦嫔叹道:“哪知那男人伤好了之后,竟悄悄走了,只留下张字条,说是要大一哦姊永远忘记他。但大一哦姊怎么忘得了他,大一哦姊知道我们反对,竟说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悄悄的追了去。”

她又自停住了语声,连连叹息。

易冰悔忍不住又间道:“后来怎样”

一哦陰一哦嫔苦笑道:“后来我也不知道了,我也要问大一哦姊。”

易冰悔与冷青萍的目光,立刻转到一哦陰一哦素身上。

一哦陰一哦素泪流满面,轻轻道:“后来我终于追着了他。”

易冰悔、冷青萍齐的松了口气,似在为她欢喜。

一哦陰一哦素仰望苍大,又呆呆出了半晌神,嘴角竟也泛起一丝微笑,笑容是那么甜蜜,似乎使得她苍老的面容都焕发出动人的光彩。

她轻轻道:“那一段日子,我们过得真是美,我们从早到晚整天在一起,就连他都似乎将一切事给忘记了。”

“但是……但是有些事却是忘不了的。”

说到这里,她微笑已化作哀伤。

“他们门户为了复仇,要远远赴塞外,而他们门户的规矩,是绝对不许带女子同行的。”

易冰梅接道:“就是妻子也不行么”

一哦陰一哦素惨然笑道:“妻子也不行。”

易冰梅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好狠!好狠!”

一哦陰一哦素道:“他们离别了妻子,为的只是不愿练武时分神,更不愿他们下一代受到丝毫母一哦爱一哦。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训练自己,训练他门的儿女,训练的严格与残忍,真是教人看了动心。

“他们要将儿女训练成铁一般身一哦子,还要将儿女训练成铁一般心肠,若有母亲在那里,就不会狠得下这个心来。

“只因我后来不顾一切,还是追到塞外,所以看到了这些,我虽然心狠,却也不禁看得流泪。”

一哦陰一哦嫔诧声道:“大一哦姊竟追到塞外去了么”

一哦陰一哦素垂下头来,眼泪又是们汩一哦汩流一哦出,道:“我”一哦共一哦去了七次,每一次都被他们掌门人赶了回来,只因我总是不死心,无论吃多么大的苦,受多么大的罪,有时甚至被打得遍体都是伤。

但只要我伤一好,我还是追了去。

“他们的食粮本来就少,有好的都给了孩子吃,要孩子长得快,我在冰天雪地里追他们,更是寻不着吃的。

“有时我一饿就是一两天,饿得连藏在雪地里的老鼠、毒蛇,都被我挖了出来,用火烤了吃。

“我求他们,只要让我跟着,什么苦我都愿意,我用尽了各种法子,说尽了各种好话,甚至……甚至下跪。

“但……但他们还……还不动心,还是要赶我……”

易冰悔、冷青萍再也想不到面前这老婆子,昔日竟有如此伟大的一哦爱一哦情,如此强烈的情感,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一哦陰一哦嫔更是泣不成声,颤声道:“难……难怪大一哦姊你……你如今竟变得……变得如此苍老……”

一哦陰一哦仪流泪道:“我知道……我知道以大一哦姊你的一哦性一哦子,在向别人下跪时,那……那当真比什么都要痛苦。”

一哦陰一哦嫔突然大声道:“大一哦姊你既是受了这么多的苦,就应该一直追到底,除非……除非他们真把你杀了!”

一哦陰一哦素悲泣道:“他们虽未杀我,但最后一次,却对我说,若是我再纠缠下去,他们就要……将他杀死!”

一哦陰一哦嫔道:“你就从此不追了么”

一哦陰一哦素默然点厂点头,说不出话来。

一哦陰一哦嫔顿足道:“大一哦姊你真是,那姓云的既然忍心见你受苦,不管你,你又何必再管他的生死。”

一哦陰一哦素流泪道:“他……他也没法子,除非他敢背叛门户。”

冷青萍心念一动,突然颤声道:“那姓云的……的老前辈,是否铁血大旗门的弟子”

一哦陰一哦素道:“你……你怎会知道”

冷青萍流泪道:“我……我大一哦姊的遭遇,也……也和老前辈的完全一样,只怕还……还要惨些。”

一哦陰一哦素道:“真……真的”

冷青萍道:“我大一哦姊也是在堡中救了个姓云的大旗弟子,也是悄悄的一哦爱一哦上了他,而且还为他生了个孩子……”

一哦陰一哦素道:“后来怎样”

冷青萍流泪道:“后……后来此事被大旗门的掌门人知道,我姊夫就……就被他们五马分一哦尸一哦了!”

她吸了口冷气,道:“那大旗掌门,就是我姊夫的亲生爹爹!”

一哦陰一哦素身一哦子一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哦陰一哦嫔恨声道:“那大旗掌门,真是个没有心肝的人,我若见了他,定要他一哦胸一哦膛剖开,瞧瞧他心是什么做的!’、

一哦陰一哦素缓缓说道:“他的遭遇,昔日本也一样,他也一哦爱一哦上了个女人,但是,这女子却和他仇家有些关系……”

她骤然间说出了这个从来无人言及之武林隐密中的隐密时,众人都不觉吃了一惊,脱口问道:“真的”

一哦陰一哦素凄然一笑,道:“此事自也被他爹爹知道,但他却真狠得下心,将那女子活生生推落绝崖之下!”

冷青萍忍不住问道:“你……你那……”

一哦陰一哦素道:“我的丈夫云九霄,就是他亲生弟弟。”

冷青萍又是一惊,颤声道:“他……他既然自己也受过这样的苦,为什么还要对他亲生的弟弟和儿子如此狠心”

一哦陰一哦素仰天叹道:“这就是铁血大旗无情的传统,他们代代相传,都是如此,而且……”

她突然幽秘的惨然一笑,接道:“而且,据说大旗门的每一代弟于,都有过我这些差不多的悲惨的事!”

这又是件惊人的秘事,众人更是惊得呆了。

过了半晌,一哦陰一哦嫔又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我从来未曾听人提起,大一哦姊你……你却又怎会知道”

一哦陰一哦素神情更是幽秘,缓缓道:“我自然知道……想来你们日后自也会知道的,而且知道得比现在还多。”

一哦陰一哦嫔诧声道:“为什么”

一哦陰一哦素一字字缓缓道:“只因这常春岛,便是……”

突然间,山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钟声,响彻云霄。

两个乌衫少女,手提青竹篮,自袅娜四逸的钟声余韵中踏着碎步奔来,遥遥便呼道:“婆婆,又要劳你送饭了。”

一哦陰一哦仪大奇道:“给谁送饭去”

一哦陰一哦素还未及回答,乌衫少女已然轻轻跃在船上,嫣然一笑,道:“你们才来,怎么就跟婆婆这么熟了”

她两人自不知她们原来就是姊妹,一哦陰一哦素也未说出,她面容又恢复冷漠,只是淡淡道:“我要送饭,你们也该走了。”

少女笑道:“对了,你们先让婆婆送饭去,回来我们再一块儿聊,否则若是让人饿着了,那可真不好。”

另一少女也笑道:“你们才来没多久,我们也正好闲着,等吃过了饭,让我们陪你们到各处看看好么”

一哦陰一哦仪、一哦陰一哦嫔只有含笑称谢。

她四人心中虽还有无数疑问,这常春岛便是……便是什么又和大旗门幽秘的历史有何关系一哦陰一哦素如此急着送饭,究竟是为谁送饭去

但此时此刻,她们四人纵有满腹疑问,也只有留待一哦陰一哦素回来后再寻解答,四人打过招呼,便径自去了。

骄一哦陽一哦仍盛,波平如镜,海面一片黄金般光彩。

忽然间,冷青萍又奔回海岸,高声唤道:“婆婆,婆婆……”

一哦陰一哦素回应道:“什么事呀”

冷青萍道:“那边若是有个叫铁中棠的人要到这里来,求婆婆好歹载他一程,莫要忘了。”

在那蜂女香舟上,她本当铁中棠已落水而死,但后来她随鬼母同赴帝宫,虽然在宫外留守,没有瞧见铁中棠,但却已得到铁中棠的消息,等到黑衣圣女与鬼母与她姊妹一起带回常春岛后,她又辗转听得铁中棠要到常春岛来。

一哦陰一哦素皱了皱眉,道:“他是什么人”

冷青萍呼道:“他……他也是大旗门下。”

一哦陰一哦素眉头皱得更紧,道:“他可是那姓云的小子的二哥”

冷青萍惊喜道:“不错,婆婆你怎会认得他”

一哦陰一哦素哼了一声,道:“他已不会来了!”

冷青萍大奇道:“他为何不会来了”

一哦陰一哦素道:“他已落入海中,连一哦尸一哦首都寻不着了!”

冷青萍大骇道:“你……你说什么”

一哦陰一哦素大呼道:“他已死了!”

冷青萍身一哦子一震,再也立足不住立时晕倒在海岸上。

一哦陰一哦素看着冷青萍身影倒下,不禁长叹一声,道:“幸好铁中棠已死了,不然这孩子受罪的日子可就多了!”

过了半晌,喃喃又道:“这孩子明知大旗弟子都是无情无义的人,方才嘴里也还在骂大旗弟子没有良心,但转眼之间,为何自己也对大旗弟子如此关心莫非那姓铁的也和云九霄少年时一样,真有令少女着迷的地方……唉!幸好铁中棠死了……幸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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