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 灭虎(上)(1/2)
距益州城百余里处有一处山林,绿水环绕,松柏如云,中间坐落着一片庄园,据说方圆几十里土地皆为庄园所有,只是这庄子甚是奇怪,不做农耕,只在那庄子四周密密植上树木,历年下来,庄园外已经是浓郁的一片密林。
这日的庄园中,喷呐阵阵,锣鼓欢快,从黑色庄门,粉白围墙到院中高屋瓦脊,皆是披红挂彩,整个庄子凑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前堂正厅,宽大的桌子上摆满山珍海味,席上却只有两人,田虎正笑呵呵给一位身着朱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劝酒,“今日是家父寿诞,陈大人可要尽兴,尽兴啊!”
被田虎称作陈大人的正是盖州陈知州,在盖州任上已有近十载,和田虎的关系非同一般,今日田父大寿,陈知州自然要来助兴。
“田兄莫客气,咱兄弟还分彼此么”陈知州笑着说道,说话同时杯中酒一饮而尽。
田虎大笑:“陈大人果然豪气!好酒量!好气概!哈哈!”
陈知州笑着摇头:“田兄弟莫恭维我了,和你比酒量那不是叫我出丑么”
田虎笑笑:“大人是文人,我这江湖草莽怎可与大人相提并论在文士中,大人之酒量乃是田某所仅见!”
陈知州也微有得意,笑笑道:“这却不假,同僚中却没几个是我的对手!”
正说笑,外面匆匆跑进一名下人,在田虎耳边低语几句。田虎微微点头,转头对陈知州道:“大人稍待,兄弟更衣。”
陈知州点点头,田虎赔了礼,起身走向后堂,身子刚刚转过,脸上笑容立时消散。等他进了后堂时,脸上已经一片铁青,后堂中只有一名道士打扮的中年文生,正闭目沉思,闻得田虎脚步声,道士睁开眼。叹息一声。
田虎在道士身前立定,皱眉道:“先生何故长叹”
道士道:“田大哥恕我直言。近日来大哥殊为不智,该当静静心才是。”
田虎哼了一声。伸手拉过一把椅子,重重一坐,“先生认为今日去洗劫武家庄不妥”
道士点头。正色道:“田大哥切勿一时冲动。把大好基业断送!”
田虎听了道士地话火气上涌,腾地站起:“我怎是一时冲动咱几百弟兄就白白死了不成说什么葬送基业。更是无稽之谈!若依乔先生,又待如何!”这道士正是田虎谋士乔道清,孙安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回来,田虎当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去,更是当场落泪,孙安可是田虎最器重的手下,折了孙安,田虎就如同失去左膀右臂,叫他怎不悲愤
但田虎虽然盛怒,却也没鲁莽去报仇雪恨,而是命人大肆搜集武家庄情报,这才知道武家庄装备有大量禁军器械,祝家庄和自己结盟时想是怕自己胆怯,言语中不尽不实,根本未把武家庄可能有深厚背景之事说出,这才导致自己大意下只派出五百精锐去夜袭武家庄,结果全军尽没。
田虎直恨不得把祝家父子喝血吃肉,奈何祝家父子已然毙命,再恨再骂也是无济于事,只有把满腔怒火会发在武家庄身上,这些日子把手下兄弟陆续召回,今日晚间就是众儿郎血洗武家庄之日,如今的田家庄园后院,已经聚集了三两千人马,田虎势要一举踏平武家庄,他手下那些勇士自然擦拳磨掌,满心要为孙安等人报仇,尤其是和孙安交情甚好的縻胜和卞祥,更是憋着一口气要去武家庄泄愤。
不过令田虎不满的是,自己手下头号谋士乔道清却一直苦苦相劝,言道田虎此举甚为不智,并百般劝说田虎改了主意,不过田虎心意已决,又怎是乔道清几句话就可以转变的此时见乔道清又冷言冷语,田虎不禁大怒,第一次和乔道清瞪起了眼睛。
道士凝视田虎,却不言语。
田虎也怒视乔道清,但半晌后,终于还是叹口气,重重坐回椅子,口气也缓和下来:“先生,田虎重你敬你,一向事事依从,只是这一次田某实在不能如先生这般冷静,先生是世外高人,视人命如草芥,田虎却视兄弟如手足,手足折断,田虎岂能不怒武家庄我势在必得!”
乔道清叹口气:“敢情田大哥以为乔某乃无心之人众兄弟殒命,乔某不痛乔某不恨田大哥这番言语未免寒了乔某地心!”
田虎道:“既然先生也恨,为何定要阻止我去复仇难道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
乔道清摇摇头道:“复仇却不是这般复法,田大哥,不说武家庄装备精良,咱们能不能得手。侥幸得手又会损失多少兄弟,就算田大哥有老天庇佑,不伤一兵一卒得了武家庄,那又如何”
田虎哼了一声:“如何定杀武家庄个鸡犬不留!”
乔道清道:“然后呢”
田虎一愕,“什么然后”
乔道清道:“灭了武家庄以后田大哥又如何善后看武家庄对付祝家庄的手段,那庄主可不是等闲之人,田大哥就没想过他会怎般报复”
田虎冷哼一声道:“我就怕他不来呢,到时正好要了他的脑袋!”
乔道清苦笑道:“田大哥今日是怎么了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田大哥却是被仇恨蒙蔽了灵智,唉,怪不得定要去血洗武家庄……”
田虎火气又起:“先生把话说清楚!我说的又怎生不对了”
乔道清道:“那武庄主又怎会如大哥一般率众来报复乔某是担心他动用官家力量,看他在真定府似乎颇有根基……”
田虎摆摆手:“那又怎样这里可是盖州,陈知州更是咱们自己人。他在真定府再厉害,却也管不到咱盖州来!”
乔道清道:“田大哥莫忘了他军备是如何来得,想来他与大名府禁军也关系非浅啊!虽说大名府也管不到咱盖州的事,不必太多担心,但从中却可看出此人非是简单地地头蛇,怕是大有来头,若想对付这种人物。却不能仅凭一时义愤莽撞行事,需谋定后动才行!”
田虎本也不是莽撞之人,只是被孙安地死激怒,失了方寸,听乔道清深入浅出地娓娓道来,不禁默默思索起来。
“我去陪陈知州。此事稍后再说!”田虎站起身道。
乔道清叹口气:“不知为何,乔某心里隐隐不安。田大哥最好快些打发了陈知州,把众兄弟遣散才好!”
田虎愕然道:“怎么”
乔道清道:“几千持械庄客聚集山庄中。万一泄露风声,此事可大可小,闹得大了。就算说咱聚众谋反也无不可啊!”
田虎哈哈一笑:“乔先生也太谨慎了。此事又怎会泄露出去过了今日,众兄弟也就散了。咱以前可没少过这些勾当,先生莫不是久不见大阵仗,心思已经怯了”
乔道清笑着摇摇头:“怕是如此吧,唉!”
田虎回了前堂,陈知州正等得不耐,笑道:“田兄去的倒久!”田虎笑着赔罪落座,二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说话间陈知州忽然道:“田兄近来可要谨慎些!”
田虎一惊,莫不是孙安等袭击武家庄地事败露还是自己欲率众血洗武家庄的事被他听到了风声
正惊疑不定,就听陈知州又道:“贵王近日大动手脚,数名官吏被贬的贬,参地参,大名府风云变幻啊,更听闻禁军中也有几名将领受到牵连,嘿嘿,中书大人地嫡系可是被动的差不多了!”
田虎心下稍安,却又奇道:“这与田某又有何干系”
陈知州道:“干系是不大。但此时大名府风云变幻,河北官场也进风声鹤唳,值此关头,田兄地买卖还是小心为上,莫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才是!”
田虎这才明白,敢情贵王这一闹,河北官场正在洗牌,陈知州是怕自己露了底,被他的对头拿去做文章。
田虎笑笑:“大人放心,田虎理会得!”
陈知州满意的点点头:“田兄也知道我与中书大人的干系,近日中书大人来了书信,言道在圣上面前保举我为河北西路转运使,大概过几日也就该有准信儿了,在这盖州呆得久了,还真有些舍不得!”说着叹了口气,似乎颇为舍不得盖州,但面目间却全是得色。
田虎喜道:“恭禧大人高升啊!”转运使可是掌管一路财赋,乃是肥得不能再肥地美差,而且转运司又正掌管一路茶,盐等,陈知州这一高升,田虎却是如虎添翼,若陈知州真的全力相助,田虎从此货源充沛,只怕天下再无一个盐帮可与田虎抗衡,也难怪田虎看起来比陈知州还高兴。
陈知州笑笑:“此事切莫外传,你知我知就好!”
田虎连连点头。
陈知州夹口菜送入嘴中,边咀嚼边道:“这几日田兄地生意该放的就放放吧,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日两日,在这儿节骨眼上可莫出什么差错。”
田虎道:“那是自然,兄弟回头就命他们停了生意。”心下更是把血洗武家庄地念头抛开,等日后详细筹划后再说。
陈知州听田虎答应的爽利,心下一喜,拿起酒杯笑道:“兄弟果然没看错人,田兄通情达理,来,兄弟敬你一杯!”
田虎急忙举杯相迎:“大人客气了!”
陈知州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赞叹几声好酒后才道:“不是兄弟小心,实在是近来贵王这一动手,以前一直被兄弟压住的老对头纷纷跳了出来,一帮跳梁小丑,还真以为贵王能把河北捅个窟窿不成”说着话摇摇头。满脸不以为然。
田虎道:“贵王上任也有几月了,以往听大人说起来不是颇为沉稳么”
陈知州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他是怎生想地哼,莫非还真要与中书大人,蔡相分个高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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