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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死生契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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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合并在一起,床前放着两双拖鞋,柜上放着两个茶缸,茶缸里是两个牙刷,靠墙有两张同样破的书桌,两把椅子,墙角的铁丝上挂着两条毛巾,旁边有两个柜子……所有的东西都成双成对,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陈旧,一样的破烂。

墙壁上挂着两个人当兵时的黑白照片,已经泛黄,一个是秦老师,另一个是陶老师。

出于女性的直觉,一种对爱情的敏感,苏眉意识到有两个男人在这破房子里住了二十年。

梁教授:“陶老师在哪里,他没有走,是不是”

包斩:“你没有杀人,你也不要包庇他。”

画龙:“告诉我们吧,现在不是审讯,只是和你谈谈。”

苏眉:“你们是……同性恋吗”

秦老师低着头,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他忍住百感交集的泪水,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他看到一个小村子,村口的柳树下有几个孩子敲着铁桶,孩子问他:秦天哥,你去哪里

秦老师的名字叫做秦天,他的胸前戴着大红花,答道:当兵,保家卫国。

那一年,他十八岁,参军入伍,正逢“对越自卫反击战”,他从陆军部队改编进空降兵师。1984年至1989年的两山轮战期间,秦天经历大小战役百余次,目睹无数战友将热血洒在了前线土地上。那片土地,如今想必开满了野花,慈悲的地母永远拥抱着自己的儿女。

1986年,他在暴雨中吃包子。

1987年,他在大风中啃馒头。

1988年,一个人将仅剩的包子和馒头留给了他。

每个空降兵都听说过一句话:伞兵生来就是被包围的!

他很想跳到一大片油菜花地里,然而,第一次空降到敌军阵地上的时候,冬夜已经来临,他在二千米的高空,北风一刀一刀地吹,敌军阵地铁丝网的刺冒着寒光,一切尖而向上的东西都在迎接着他。

那时,一群麻雀在他的脚下飞过!

“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空军很少参战,只在战争后期为摸索军事经验进行过为数不多的几次空降兵实战。秦天是第一次进行夜间跳伞,临时混编的伞兵们穿过黑暗往下跳时会互相叫喊,他听到了一个名字:陶元亮。等到跳伞的指示灯亮起,他纵身一跃,呼啸着往黑暗中跳下,也许是一种天意,他和那个叫做陶元亮的伞兵缠绕在了一起。

两伞相插缠绕,是跳伞中很危险的空中特情,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

陶元亮打着手势大喊:“你插在我伞中,你先飞,别管我。”

秦天拉开飞伞手柄,主伞瞬间脱离,然后用力拉开胸前的备用伞。

此时,高度已不足五百米,秦天很担心陶元亮能否安全着陆,幸运的是陶元亮也在千钧一发之际飞掉主伞,打开了备份伞。

然而一落地,他们两个人就被敌方包围了。当时的任务是破坏敌方交通枢纽和通信设施,所以只配备了轻武器,秦天负伤,他们被敌军追进了一个村庄的废墟,在一个汽油桶里躲避了三天。

秦天和陶元亮知道战争的残酷性,如果被敌方活捉,会被做成稻草人安插在边境线上。

吃完仅有的食物,夸张地说,两个人只能靠自己头发里长出来的蘑菇生存下去。

那生死与共的三天里,因为汽油桶里空间狭小,两个人不得不以互相拥抱的姿势度过。

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一场禁忌之爱。

我们无法得知那三天里,他们两个人想过什么,说过什么,如果不算是亵渎爱情的话,应该说,他们爱上了对方,甚至自己都不知晓。

三天后,陶元亮冒着生命危险,穿越火线,将因负伤和饥饿而奄奄一息的秦天背回了己方医院。

三年后,两个人已经退伍,秦天回到家乡当了一名义务教师,陶元亮开了一家摩托车维修店,他们天各一方,写了很多很多的信。

两个男人之间,打开一扇门,到底需要多少年

在那些信中,有过什么含蓄委婉的表达,有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内容

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需要穿透多少乌云,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他乡有人吹箫,他乡菊花泛黄。

两个人都没有结婚,有一天,学生们突然发现秦老师无缘无故地披麻戴孝,没有人知道原因——陶元亮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过了几天,学生们多了一个老师:陶老师。

两个男人住进了这个有些破碎的房间,修补裂缝和窟窿,从此,就是二十年的时光。

秦老师和陶老师一起种桃子,一起除草,一起吃饭,一起在山间漫步,两个人从青年到中年,就这么一路走过,这个山村有多么美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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