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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甜(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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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姐姐,十六岁的少年心中情感很是矛盾,毕竟一个是姥姥带大的孩子,一个是父母亲自带大的孩子,虽是姐弟,从小却没生活在一起,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在幼时的顾文松眼中,姐姐人长得漂亮,成绩优异,是个优秀到只可远观的人。每回自己跟着爸爸妈妈回姥姥家,姥姥都会献宝似的拿出一摞奖状,向他们展示。

姥姥喜悦又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瞧,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多争气。

而每回看见姐姐的各类奖状证书,妈妈在姥姥家的反应总是如出一辙:粗略地浏览几眼,便放到一旁,淡淡地点评一句“不能满足于一时的成绩,要再接再厉”。但回来之后,却会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小松,你姐姐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成绩好,品学兼优。她是妈妈的骄傲,你一定要向姐姐学习啊。”

姥姥和妈妈不加掩饰的夸赞,和立榜样式的教导,让几岁的顾文松,对温舒唯这个姐姐既向往崇拜,又有点不平衡的嫉妒。

最初,他想亲近温舒唯,想和优秀的姐姐成为朋友。

但,小少年心智本就不成熟,加上父母的纵容溺爱,生活条件优越富裕,幼年时期的顾文松不仅调皮,还有富贵人家小少爷的通病:骄矜傲慢,口是心非。他就算心里喜欢这个姐姐,也不会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

几岁的顾文松觉得,自己从小就众星拱月,在家里,爸爸妈妈围着他转,在幼儿园,他也是个“小大佬”,走到哪里后头都会跟着一帮小朋友。他喜欢的姐姐也应该先向他伸出橄榄枝,主动跟他亲近才对。

小少爷理所当然地翘着小二郎腿,等待着。

可每回,不管是他和爸爸妈妈去姥姥家,还是温舒唯到他们这里,姐姐都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

姐姐总是很安静,走哪儿都随身携带一本书,乖乖和爸爸妈妈打过招呼后,便独自坐到一边学习。回回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标准好学生姿态。

那时的小文松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用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像个小男子汉那样宽慰自己:姐姐话少,不爱笑,应该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自己作为弟弟,一个纯爷们儿,要理解姐姐,不可以小心眼。

直到某一日,顾文松被接去姥姥家时,正好透过卧室窗户,看见姐姐和几个跟她穿相同校服的哥哥姐姐们一起补作业的画面:

姐姐趴在单元楼的墙上,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一本练习册。

旁边一个看起来娘兮兮的哥哥正在抄她写的,边抄,边说了句什么。

姐姐瞪眼,抄起笔打了个那少年一下,随后便捂着肚子笑起来,前仰后合,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少年少女们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彼时,六岁的小文松看着姐姐灿烂的笑颜,瘪瘪嘴,心里怪怪的。他忽然意识到,姐姐的性格其实并不内向,甚至非常的开朗活泼,她不是不爱笑,只是不爱对着他笑,她不是不爱说话,只是压根不想理他。

姐姐不喜欢他这个弟弟。

顾文松性格高傲,自幼便是“你进一步,我进半步,你退一步,我退十万步”。

小少爷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饱受打击,接连消沉了好几天,从那之后,他对姐姐温舒唯的情感便由最初的崇拜喜爱,变成了有那么点儿讨厌和气愤。

他不懂,像自己这么帅气可爱又聪明的小朋友,姐姐为什么不喜欢。

是瞎了吗?

因此,偶尔见到漂亮柔美的姐姐,还是小朋友的顾文松不再文静腼腆,而是会朝姐姐摆脸色,丢玩具,抢她的吃的,试图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引起姐姐的注意,隐晦表达内心的不满。

而阴差阳错,这种调皮捣蛋吸引注意的行为,被十六七岁的温舒唯理解成了“弟弟对自己的讨厌”。

至此,面对继父和弟弟时,她变得更加安静和小心翼翼。

姐弟俩的关系就这样陷入了某种微妙诡异的僵局……

此时,东郊顾家别墅内。

顾文松话音落地,温舒唯错愕地瞠目,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她怔忡的当口,何萍从二楼卧室下来了。

“小松回来啦。”何萍脸上漾开灿烂笑意,边下楼梯边笑吟吟地吩咐佣人,说:“水果和点心我都准备好了,陈嫂,带同学们去花房那边玩儿。”

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看见何萍,当即礼貌地打招呼,七嘴八舌地说“阿姨好”。随后又压低了嗓子窃窃私语,很诧异:“松哥的妈妈真年轻,好漂亮啊!”

“松哥的姐姐和妈妈长得好像,颜值逆天。”

“这话说的,咱松哥本来就一大帅比,校草级人物,他姐他妈能不美吗?”

“一家人都好好看哦。好羡慕……”

来参加生日宴的同学们乐呵呵地说着话,随后便在佣人陈嫂的带领下离开了别墅客厅。吵吵闹闹的人声逐渐朝着花园方向远去。

何萍款款走到一双儿女身前,站定,看了眼顾文松,表情有点儿狐疑地问:“你说你一个寿星,来了这么多同学朋友你不去招呼,拉着你姐在这儿嘀咕什么呢?”说着一顿,又看向温舒唯:“你们俩在聊什么?”

顾文松:“聊我姐的男朋友。”

温舒唯:“聊我给他的礼物!”

姐弟两人同时回答,默契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两道嗓音重合在一起,何萍一个字都没听清。她微皱眉,目光看看温舒唯又看看顾文松,“到底在聊什么?”

顾文松懒懒散散吊儿郎当:“我姐男朋友。”

温舒唯心跳如雷表情紧张:“我弟的礼物!”

又是完全重叠的两个回答。

何萍:“……”

何萍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很平静地看着儿子和女儿,语气淡淡地道:“一个人回答就行了。谁来说。”

温舒唯两颊发热手心汗湿,心跳扑通扑通,生怕顾文松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当即想也不想地便抢话,干巴巴一笑,摆摆手,答道:“没聊什么。我刚把准备好的礼物给小松了,是他喜欢的球星亲笔签名的球衣。他挺喜欢的。”

顾文松嗤了声,嫌弃地瞥她:“别跟这儿加戏啊。我什么时候说很喜欢?”

气氛破天荒般和谐有爱。

看着女儿脸上活泼生动的笑容,何萍竟一怔,眼神有零点几秒的放空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头的温舒唯也愣了下,反应过来什么,灿烂的笑颜缓慢凝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处的一丝尴尬和窘态。

片刻,温舒唯习惯性把头低下去。

何萍很快回过神,静了静,视线收回去,转过身,边往屋外走边说:“出来玩儿吧。前几天你们爸爸去延河出差,我让他买了当地的特产回来,一起尝尝。”

轻盈的高跟鞋声音渐行渐远,妇人曼妙婀娜的背影消失于姐弟两人的视野。

见母亲离开,温舒唯紧绷着的神经一松,鼓起腮帮吐出一口气。

顾文松看她一眼,没好气道:“谈了恋爱还不敢让妈知道,还以为自己十几岁在早恋?”

温舒唯瞪他,脱口而出地怼回去:“乱说什么,这不还没谈么。”

怼完,空气莫名一阵安静。

顾文松眯了下眼睛,目光暧昧几分,故意慢悠悠地拖长调子:“哦,‘还’没谈。”

温舒唯:“……”

温舒唯扶额,不想再跟这小屁孩儿瞎扯,静默几秒,摆手:“你赶紧出去玩儿吧,那么多同学都来了,你这个寿星一直不见人影可不好。”顿了下,轻声补充:“妈妈为了你的这个生日费了不少心思,一会儿记得去跟她说谢谢。”

“你真觉得妈是为了我一个人?”顾文松忽然说。

温舒唯奇怪,“你的生日,当然是为你一个人。”

顾文松一副看二百五的表情瞧着她,几秒后,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不想跟你说这些的,纯粹是看那件签名球衣的面子。”

“什么?”

“刚才回来的时候经过花园,我进去看了眼。”顾文松说,“那些水果点心,妈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准备的。昨天晚上她还专门跑来跟我说,你很重视我的生日,一直在精心挑选要送我的生日礼物,让我今天收收性子,对你客气点。”

温舒唯:“……”

温舒唯愕然万分。

“其实我知道,你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是妈很早之前就在提醒你,让你一定要记得日子,一定要记得给我准备礼物。”少年两手插在裤兜里,自嘲似的嗤笑一声,“妈为了缓和咱俩的关系,也真是煞费苦心。”

“……”温舒唯难以置信,嗫嚅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

顾文松接着又面无表情道,“其实何必呢,家里人都知道,你讨厌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

温舒唯:……?

“咱们就继续井水不犯河水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顾文松说完,一低头,余光扫过手上拿着的签名球衣,很淡地笑了下,“难得啊,你居然知道我这个弟弟喜欢的球星是詹姆斯。”

温舒唯:“……之前进你房间,看到过很多他的海报。”

“这礼物,还行吧。谢了。”顾文松一副风轻云淡满不在乎的语调,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去。

突的,

“小松。”温舒唯叫住他。

顾文松站定,回头看她一眼,“又干嘛?”

温舒唯沉默半秒,做了个深呼吸,道:“我一直都记得你的生日。就算妈妈不提醒,我也会给你准备礼物。”

顾文松眸光突的一闪,没有说话。

“另外。”她顿了下,语气转变为极不确定,“你之前说,十年前你看见有人在姥姥家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能忘了。你高考毕业吃散伙饭那天,爸妈都出差,他们把我送到姥姥家去了。”顾文松说。

温舒唯:“……然后呢?”

“我那天晚上很兴奋,趟床上好一会儿都没睡着,干脆趴在窗户上看星星。”顾文松说,“然后就瞧见你醉醺醺的让人送回来q。再然后,那个人就摁着你亲了。”

“……亲哪儿了?”

“这个没看清楚。”顾文松说着,还认真回忆了一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那角度,我瞅着像嘴,至于舌没舌吻就不知道了。”

温舒唯:“……”

温舒唯安静足足十秒钟才艰难地消化掉这条信息,默了默,皱眉说,“可你当时才几岁,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会不会是你在做梦?”

顾文松耸肩,“你要不信,当面去问问那哥们儿呗。”

顾文松的生日宴结束,何萍留温舒唯就在家里住,温舒唯不放心姥姥一个人,拒绝了。何萍便让司机老杨送温舒唯回姥姥家。

车上,温舒唯脑子里反复想起顾文松数小时前说的话,越想越觉心乱如麻。纠结片刻后,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没响几声便接通。

“喂。”听筒里传出一个字的回音,音色低低的。

“喂……”温舒唯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先是一句客套的寒暄,“吃晚饭了么?”

那头低笑一声,寡淡又散漫的语气,“这会儿十点半,你该问夜宵。”

温舒唯一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之前想求证的话、打好的腹稿全忘得干干净净。心头莫名紧张,她咬唇,左手悄悄攥紧了衣服下摆。

沈寂等片刻,没听见回复,便道:“什么事。”

温舒唯沉默好一阵,支吾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哪种话?”他像隐有感知,刻意低声,似笑非笑地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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