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时候,树,就像人(1/2)
“没关系,下次可要小心点。”
“我和哈里从来就不是好火(伙)伴……”作文是这样开头的,我们的确不是。
他的字写得很难看,字又大又潦草。而且他把“伙伴”还写成了“火伴”。思罗克老师在“火”字下面划了一道,还在旁边用铅笔写上了“伙”。通篇都是错别字,三张纸还被他涂抹得乱七八糟。
“我和哈里从来就不是好伙伴,老实说从来都不是,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们天生就好像是来‘作对’的,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有仇。我不知道,也许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或许他不喜欢我的长相。我不知道,但我们也没真的打过架。
我试着跟哈里交朋友,试了好多次,我总是问他是不是愿意一起踢球。但他从来不跟我踢,好像他不是认为球上有病毒,就是认为我身上有病毒,一碰就会传染。
是哈里最先叫我‘杰肥’的,因为我有点胖。现在大家都叫我‘杰菲’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不管怎么说,这还得感谢哈里。那次是我拿了哈里的球衣,它就放在比赛休息用的长凳上。他只得穿着红衬衫上场,人人都叫他“红色魔鬼”,但我觉得他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很抱歉拿了哈里的球衣,我会把钱还给他妈妈的,让她买点花放在他墓地上。我保证我会这样做的。
可是,我不觉得是我先招惹他的,我只在他让我难受的时候,我才去惹他,要让他也觉得难受。我确实对哈里不怎么好,我很抱歉。但他对我也不好。
我曾经希望哈里成为我的好朋友,我很想改善我们的关系。但是,看起来,我们要永远敌对下去。我真的很喜欢哈里,虽然我从来不愿意承认这个。他有时很有趣,你很难不被他的话逗乐了。但是我总是坐在旁边,使劲忍住不笑。因为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哈里死了,我很难过,因为我再也不能跟他成为好伙伴了,我也不能为曾经好多次的招惹过他,而向他道歉了。而且我也不能去原谅他了,因为他也曾经好多次的招惹过我。或许他从来就没打算和我成为好朋友,我不知道。但正因为有人不是你的好朋友,而且他现在却死了,这会让你更加的遗憾。我真的很喜欢哈里,他有时很有趣,球也踢得好,脑子也比我快,虽然这些我都没有当面告诉过他。
如果哈里能回来,我会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说,让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即使我们还是成不了最好的朋友,那也没有关系。
哈里死了,我真的很难过。这是真心话。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那场车祸发生在另一个路口,或许死的就是我杰菲了。那你哈里就该像我现在这样难过了。我简直受不了了,哈里。我现在只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情,那棵树是我出的主意。是我想到去种那棵树的,这样事情也许会变得好一点。再见了,哈里。一路走好!”
底下是“杰&12539;唐金斯”的签名。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我必须坐下来,好好想想这件事,我必须坐下来仔细想想。我坐到了思罗克老师讲台的边上,认真想这件事。
我?是我讨厌杰菲?事情怎么都反过来了。明明是他先开始的,是他先叫我“马竿”的,我才叫他“杰肥”。我从来就没有惹过他,从来没有,都是他先惹我的。我不跟他一起踢球也不是事实,我们踢过好多次,而且每次他要是输了球或是被踢着膝盖,他就会一下子把球抱在怀里,“这是我的球,我现在不想踢了!”我们说:“杰菲,再踢会吧,至少把这场比赛踢完。”但他从来不让我们再踢了,因为是他的球。他不想玩,谁也别想玩。
这不是我的错,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我又回去看看那面墙,看看挂在上面的杰菲的作文。我走到他的书桌后面,他还在为负数绞尽脑汁。他真的觉得我讲的笑话很好笑吗?这是真的吗?还是仅仅为死人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又想起了他作文结尾的话,我已经死了,一切都无法补救了。这时我明白了,我对我姐姐雅丹的感受就是这样,再也无法挽回了。这就是我们未了的心愿,还没有干完的事。
我伸出了自己的手。
“如果是朋友,杰菲?”我说,“就握一下吧!”
他还在想那道负数的题,专心听思罗克老师讲课。
“交个朋友吧,杰菲?怎么样,ok?”
但是他还是在算题,他把圆珠笔上的油抹得练习本上到处都是。涂涂改改,他从来就是这样。他这样子,你看上去就烦――他总是这么邋邋遢遢。
“交个朋友吧,杰菲?ok?”
要是他能听见我说话那该多好!要是我能出个声该多好!哪怕只让他一个人听见,只把声音传到他脑子里也好啊!就像电话、传真那样就行。
“杰菲,是我哈里。我们以前处的不好,我很难过。我们现在和好吧!”
说话的时候,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想他。我看看他的表情,有没有任何听懂的迹象。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还是在算题,在改错。
“杰菲!”这会我冲着他脑袋喊,“杰菲!是我,哈里。我就在你旁边,我已经看了你的作文了。我这次回来,不是来报仇的,不是来吓唬你,不是来让你做噩梦。我回来是想跟你和好,向你道歉,你听见了没有?我觉得你不喜欢我,杰。这就像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一样。咱们中间有误解,你懂吗?我们现在和好吧!ok,杰,ok?”
但是没有任何反映,任何反映也没有。我就像和一个放在椅子上的大汉堡包讲话。我看着杰菲,他长得还真有点像大汉堡包。
我对他真有点恼火了,就像我活着的时候对他一样。
“杰!打起精神来!”我对着他想,“注意了,我今天原谅你了。你如果同意,就点一下头!”
但他还是老样子,越来越认真地算数学题。思罗克老师让他做一道负数减负数的题目,就像刚才出的负四减负六,杰菲可能为老师让他做这么“高难度”的题,感到特别兴奋,算得特别起劲。
就在我马上要放弃的时候,我想起来,阿瑟曾经让一台“老虎机”出了一排四个草莓,我也让一片树叶掉了下来。我可以试试我的意念力,这是我最后的选择了。
“减六,减减六,等于减……”他还在写。
“嗨,杰菲,我是哈里,我在这里。”我命令他的圆珠笔写:“我是哈里,我是哈里,我是……”
突然,事前没有任何征兆,杰菲的圆珠笔突然从他手中飞出来了,直接飞到了鲍尔&12539;安德森的书桌上(我以前的书桌)。
“呀!”鲍尔&12539;安德森说了起来,“你干什么呢,杰菲!”他抓住笔就想给杰菲扔过去,思罗克老师阻止了他。
“给我吧,鲍尔。”
她把笔递给了杰菲。
“怎么了?杰利。”只有老师叫他的大名。
“对不起,老师,”杰菲说,“我正在算题呢,它不知道怎么搞的,就从我手里飞出去了。可能我太使劲了,笔自己弹起来了。”
“没关系,下次可要小心点。”思罗克老师说。
“有人为你种过树吗,阿瑟?”
“下次可要小心点。”我听见这话时,我想起了我以前曾经有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那次可悬了,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差点就没命了。事后我爸爸对我说的也是这句话。“这次你可够走运的,哈里。下次可要小心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