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星(7)(2/2)
“一开始我都没看懂那是什么照片。感觉像泳池,但泳池可拍不出横截面来。是一个水箱,水箱里有一个女孩,整个淹在了水里。就是那样一张照片。”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照片?溺水的女孩?”
我能猜到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小玉。
“然后我稍微进行了一些调查,这才明白。”
“明白什么?”
“有些男人就喜欢看女人痛苦,他们才兴奋。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
“可能还有些人看见红绿灯闪烁就能兴奋吧。”
“每个人嗜好不同。”风我面无表情,“小玉被用来满足一些人的嗜好。”
“被用来?话说回来,那个水箱放在哪里?怎么能拍到照片呢?”
“这是我的猜测,是主观妄想的结论。不过我觉得也不会相差太远。”
“嗯。”
“应该是她叔叔干的。”
对了,这个话题原本就是从谈论她叔叔开始的。“他干了什么?”
“估计是真人秀之类的东西。”
“秀?”
“观赏女孩痛苦的‘秀’。”
“为了什么呢?”
“你说平时那些秀是为了什么呀?”
“商业目的?”
“那这个不也一样吗?”风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样的秀能办得出来?”
“只需要在自家摆一个大水箱,放满水,再把小玉扔进去就可以了,可能连电费都花不了多少。不像马戏团,这连演员训练都省了。”
“她叔叔不是有老婆吗?”
“早跑了。我在他家附近打听过,据说他家暴很严重,老婆跑了。儿子也自立了,几乎不回家。”
“那么,你之前提过的豪宅里,只有家暴的叔叔和小玉?”
“还有时不时举办的秀。”
“会有人去看那种东西吗?”我还是无法接受。看着快要溺死的人有什么可开心的?“万一真死了怎么办?”
“找到那个不至于弄出人命的极限时间,可能就是主办者最拿手的吧。”风我拼命压抑着厌恶和愤怒,仿佛正将一床被褥塞进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不管怎么塞都塞不完,“后来我查过,结果发现,让女孩溺水的视频是有市场的。你见过装羽绒被的压缩袋吧?还有把女孩放在那里头的。”
“该不会真要压缩吧?”
“为什么不可以?想做就可以。也有些视频就专门拍这个。”
“小玉也被……”
“估计也强迫她干过吧,这是我的猜测。那台电脑里的照片还不止一张。”
“水箱里的?”
“还有浑身湿淋淋的小玉和其他男人的纪念照。”
“真的假的?”我实在难以理解拍摄纪念照是出于什么心态。
“应该算是某种保险吧。”
“有那样上保险的吗?”
“小玉被迫摆出了笑脸。也就是说,那是一个证据,证明那些行为不是强制性的,而是经过本人同意后做的,只是一场秀而已。”
“怎么可能?”通过那种玩意儿怎么能证明一个人的意图?
“这也是我的臆想,我觉得那些有钱人背后可能有律师支持。一个能让他们在法律上胜利的律师,所以他们根据律师的意见留下了照片。”
“居然……”
“另外就是互相牵制。如果有人对外泄露了秀的消息,所有人都将是共犯,所以必须一个不漏,全都拍照,每人一张。”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很难说夜色美丽,云层在扩散,像黑色,又像灰色。似乎为了映衬我们沉重的心情,夜空中看不见星星。
“小玉在苦苦挣扎。”风我说。
我想起前不久碰到小玉时她说过一句话:“我听风我说过,你们从小就挺苦的。”
她在说什么我也能猜到,就是受到来自亲人的暴力和摆布呗。她还说:“你们两个人一起挺过来了,真好。”
她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件很遥远的事,我也简单地以为她那句话是出于同情和感慨,所以简单应道:“嗯,算是吧。”
我根本没有想到,小玉的情况要糟糕得多。我们有两个人,她却是一个人,只能无止境地忍受着。
不夸张地说,我无法停止内心的感叹。
很多人认为自身所处的环境比其他人的都苦,却很少反过来想。她就是后者,极其自然地肯定了我们。我觉得她真的了不起。
“其实小玉才更了不起。”风我嘀咕了一句。
路灯照亮了脚下的路,两个人前行时,我渐渐感到内心正滋生出一种欲望。那并非性欲,而是更负面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怒火、愤恨,我的体内充满了这些令人坐立难安的情绪。
“所以呢?”我连提问的语气中都带着刺,“所以呢?风我,你想怎么样?”或许我在等他告诉我,现在就去小玉家。去敲门,如果不开门,就算砸烂窗户、撞破了门也要冲进去,这样就能见到小玉的叔叔。可见到又能怎么样?想怎么样都行。
我坐立难安,头脑发热。
“得冷静地想想才行。”风我说。
“我又没说什么。”
“我明白。我最开始知道真相时也是那种心情。我想马上冲过去,但那行不通。人家一报警我就完了,是不是?除非暴露他们的恶行,否则的话,只能在他们无法报警的情况下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们要去参加狂欢晚会,去看那场秀。”
风我说得斩钉截铁。他要前往的,是恋人的尊严遭受蹂躏的现场。他应该已有心理准备。
“也不知还能搞到票不?”我的情绪稍稍平复了,多少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估计都卖光啦。”
“或许得先加入粉丝俱乐部。”我没过脑子说出口的这句话,可能无意间戳中了重点。
“没错。那优我,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加入粉丝俱乐部吗?最快的方法就是找现任会员做介绍人。”
“确实。”一个人选立马浮现在我脑海里。既然虐待小玉的照片是从蛋糕夫人家的电脑里找出来的,那它的主人一定是会员。
这一想法我还没说出口,风我就开口了:“唉,可惜没成功,那人已经死了。蛋糕夫人的老公,是突然死亡。哼,可能是因为他的坏嗜好而受到了惩罚吧。”
“这个罪与罚的平衡性不是很好。”
“也是。总之,那台电脑的主人已经死了,所以电脑我也就处理掉了。那条路也走不通。”
“那……怎么办呢?”
“刚才不是说过还有纪念照吗?”
“为了保险起见的那个?”
“对。看了照片后,我发现其中一人似乎有些面熟。我记得不是很清晰,但那个人,我感觉我是见过的。”
“是回收废品时见过吗?”
“不是。感觉好像在照片上见过。”
“照片?”听他说话的口气,应该是已经找到答案了。
“优我,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小玉的时候吗?”
“第一次?”
他说的是在仙台车站内小玉偷人家钱包的时候。后来她把钱包给了风我,赶上我和风我的那个开始了,再后来就有了些麻烦。
“那又怎么了?”
“你知道钱包后来怎么样了?”
“对了,怎么样了?你不是又见了小玉,然后还给她了吗?”
“是。不过我把驾照抽出来了。”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个人信息可以卖钱,驾照有时还能派上用场。我觉得以后可能有用。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我还问过大婶,别人的驾照能不能换钱。”
“她怎么说?”
“她说,要说能也能,只是麻烦,赚得还不多,需要的话可以给我介绍干那一行的人。后来我就把驾照塞到桌子里不管了。”
我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你是说驾照的主人—”
“也出现在了纪念照上。”风我接着道。
“这是巧合?”
“应该不是吧。小玉在车站碰上他时,肯定也认出来了,这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
“她想起了那人正是粉丝俱乐部的一员。”
“她一下子不知所措,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急了,最终就动手抢了人家钱包。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吧。”
“那你继续说你之前没说完的。”
“我手上,有一个粉丝俱乐部会员的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