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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不经心的看客恐怕看不出他究竟是醉了、病了还是疯得要自杀了,不过汉斗城下南区的粉红老狗酒吧里反正也不存在漫不经心的看客,因为进了这种地方,只要你还想活着出去,就不能漫不经心地做任何事。这里若是有什么看客,那肯定是目光如鹰的凶狠看客,一个个全副武装,脑袋突突地疼得难受,看见不喜欢的东西便会狂性大发。
这地方笼罩在恶意洋溢的寂静之中,就是导弹危机的那种寂静。
就连栖息在吧台小柱上的一脸坏相的鸟儿也停下了它免费提供的服务,不再叽叽喳喳地报上本地职业杀手的姓名和住址。
所有眼睛都望着福特·大老爷,有些眼睛长在眼柄上。
今天他选择用来和死神掷骰子的特别手段是企图用美国运通卡支付不亚于一小笔国防预算的酒钱,但已知宇宙的任何地方都不接受运通卡。
“你担心什么呢?”他用欢快的嗓音问。“怕过期吗?你们这些家伙啊,难道就没听说过新相对论吗?有整整几个领域的物理理论能解决这种问题。时间膨胀效应,相对静时机制……”
“我们不担心过期的问题,”福特说话的对象答道,这是一座危险城市里的一位危险酒保。他发着低沉柔和的喉音,正是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打开时那种低沉柔和的呼呼声。足有一扇牛肋那么大的手轻敲吧台,每一下都留下了微微的凹痕。
“呃,那好吧,”福特收拾好小背包,准备离开。
轻敲吧台的手指伸出去,搭在福特·大老爷的肩膀上,他怎么也不可能走掉了。
尽管这根手指连着一只石板般的大手,这只手又连着状如球棒的前臂,但前臂却没有连接任何东西——除了从隐喻的意义上说,它以犬类动物那种狂热的忠诚和吧台连在了一起,吧台就是它的家园。这条胳膊曾经很正常地连着酒吧原主人的身体,酒吧主人临终前出乎意料地把胳膊捐赠给了医学事业。可惜医学事业不怎么喜欢它的模样,于是又送还给了粉红老狗酒吧。
新来的酒保不相信超自然、喧哗鬼和其他神神怪怪的事情,只有一双认得出得力臂助的好眼睛。
“我们不担心过期的问题,”酒保重复道,终于能吸引到福特·大老爷的全部注意力,他顿感心满意足。“我们担心的只是这一小片塑料。”
“什么?”福特说,像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东西,”酒保举着信用卡的样子像是拿着一条小鱼,而小鱼的灵魂三周前就奔赴鱼儿的极乐世界了,“我们不收这东西。”
福特思忖片刻,是否要说清他不具备其他支付手段的事实,但决定此刻正是迎难而上的好时机。与躯体分了家的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抓着他的肩膀,用力虽然不大但抓得很牢。
“你怎么就不明白啊?”福特的表情逐渐从吃了一小惊攀升到了赤裸裸的难以置信。“这是美国运通卡,人类有史以来最好用的支付手段。你没读过他们的垃圾邮件不成?”
福特声音里的欢快特质开始研磨酒保的耳膜。就仿佛《战争安魂曲》刚奏到最忧郁的段落,却有人拦也拦不住地吹起了玩具芦笛。
福特肩膀上的一根骨头开始碾磨肩膀上的另一根骨头,碾磨的方式说明那只手曾向段数极高的整脊师学习过痛感原理。他希望能在那只手用肩膀上的骨头碾磨身体其他任何部分的骨头之前解决问题。幸运的是,被抓住的不是背着包的那侧肩膀。
酒保把信用卡顺着吧台滑到福特面前。
“我们从没有,”他带着闷烧的兽性说,“听说过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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