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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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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代办人常写信来,说不要灰心。”

“十五年了,总是这一套,”上校反驳说,“这都有点像那只阉鸡的故事了。”

律师绘声绘色地向上校描述了办事之艰难。他那日益松垂的屁股坐在那把椅子上,显得有点儿太挤了。“十五年前事情还好办些,”他说,“那会儿有个由两党成员组成的全镇退伍老兵协会。”他深深吸进一口热烘烘的空气,然后吐出一句至理名言,那神气就好像这句话是他刚刚发明出来的一样:

“团结就是力量。”

“可在这件事上一点儿力量也没有,”上校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我的老战友们都在等待信件的过程中死去了。”

律师无动于衷。

“法令通过得太晚了,”他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那么走运,二十岁就当了上校。此外,当时又有一笔专款没有算进去,这么一来,政府就不得不调整预算了。”

还是那一套老生常谈,每次听他这样说,上校就打心眼儿里反感。“这不是施舍,”他说,“不是他们对我们的恩赐。我们这些人当年为拯救共和国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律师把双手一摊。

“没错,上校,”律师说,“可人们总是忘恩负义。”

这样的话上校也听得耳熟了。在签订尼兰迪亚协定的第二天,政府答应给两百名革命军军官发放遣散费和补偿金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这句话了。当时,有一营革命军在尼兰迪亚高大的木棉树下扎营,营中大都是些从学校跑出来的小青年。他们在那里空等了三个月,后来各自想办法回了家,可在家里还是等。快六十年过去了,上校仍然在等待。

想起往事,上校的神情因激动而大变。他把筋骨暴露的右手撑在大腿骨上,低声说:

“那我就要作决定了。”

律师等着下文。

“您的意思是?”

“换律师。”

几只黄毛小鸭跟在一只母鸭身后钻进了办公室,律师站起身往外撵它们。“遵命,上校。”他一面轰鸭子一面说,“一切从命。我要是能创造出奇迹来,就不至于住在这个窝里了。”他用一个木栅栏挡住院门,又坐回到椅子上。

“我儿子干了一辈子的活,”上校说道,“我的房子也已经抵押出去了。可退伍法倒成了律师们的终身补助。”

“对我可不是,”律师反驳道,“在我这儿,每一分钱都花在办手续上了。”

上校自觉失言,心中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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