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帽子上的绿羽毛(1/2)
“科里!”
有人压低声音叫我。一听到那个声音我就知道麻烦来了。我假装没听到。
“科里!”
不行,不能回头看。绰号老铁肺的朱迪丝·哈珀老师正在黑板前面教我们分数的除法计算。对我来说,每次上数学课,感觉就像走进电视里那种“阴阳魔界”的世界,而分数计算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有如走进异次元空间。
“科里!”她又在叫我了。她就坐在我后面。“我手指上有一团绿绿的、黏黏的东西喔。”
噢,天哪!又来了!
“你马上转头过来笑一个给我看,否则我就把这个黏黏的东西抹在你脖子后面。”
今天是开学第四天。打从开学第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今年日子难过了。因为不知道哪个白痴老师说魔女是“资质优异儿童”,让她连跳两个年级,结果,她竟然变成了我的同班同学。再加上,我们这位老铁肺老师分配座位有个怪癖——男生、女生、男生、女生、男生、女生,结果,魔女就坐在我后面的位子上了。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天戴维·雷把我拉到一边偷偷告诉我,说魔女对我有意思,非常非常有意思。他边说边笑,笑得好邪门。
“科里!”我已经没办法假装没听到了。
于是我只好回头看看她。上次她叫我回头,我不理她,结果她用手指蘸口水在我脖子后面画了一颗心。
布伦达·萨特利露出狰狞的笑容,她那满头红发油腻腻、脏兮兮的,乱得像杂草,两只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满是狡猾的神色。接着她伸出食指给我看,我才发现她手指上根本没有什么黏黏绿绿的东西,只不过是指甲有点脏。
“你上当了。”她压低声音说。
“科里·杰伊·麦克森!”老铁肺忽然大吼了一声,“你眼睛在看哪里?”
我赶紧回头看前面,差点扭到脖子。我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笑。真是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我心里明白,老铁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她最恨学生没把她放在眼里。“哼,看样子,你分数的除法一定很厉害,是不是?”她两手叉在肥得像汽油桶的屁股上,“那么,就请你上来算几题给大家看看,教教大家怎么算,好不好?”说着她伸长手臂,要把手上那截黄色粉笔递给我。
从我的座位上走到她面前,这短短的几步路,简直比死刑犯从牢房走到电椅前更恐怖。接着我从老铁肺手中接过那截粉笔,走到黑板前面,垂头丧气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好,”她说,“我念几个分数,你写到黑板上。”于是她开始念,而我就乖乖写到黑板上,可是写到一半粉笔忽然断了。这时纳尔逊·比特纳忽然大笑起来。这下子可妙了,不到两秒钟,我身边又多出一个倒霉鬼。
大家都已经明白,我们是没有能力和哈珀老师正面对抗的。我们根本不是她手上那本数学书的对手。要是想征服她,我们必须慢慢来,而且必须像狙击手一样暗中攻击,设置机关伺机而动,慢慢摸出她的弱点。现在,我们已经摸出了每位老师的弱点:有人痛恨学生嚼口香糖,有人痛恨学生在他背后偷笑,也有人受不了学生在油布毯上磨鞋底。另外,像是咳嗽咳个不停,或是发出像猪一样的咕噜声,或是不停地清喉咙,或是把口水吐在黑板上,类似以上种种行径,都会被那些像希特勒一样专制的老师视为挑衅。也许哪天我们应该怂恿魔女用鞋盒装一只发臭的动物尸体带到学校来,或是怂恿她从她那神奇的鼻孔里喷出一坨鼻屎,把哈珀老师吓到头发一根根竖起来。
“错了错了错了!”我好不容易把黑板上的题目算出来,老铁肺却立刻咆哮起来,“你这个蠢材!回去坐好!上课专心听讲!”
被老铁肺和魔女前后夹攻,真是要命。
到了下午三点,放学的钟声响了,我和戴维·雷、约翰尼、本聊了几句,然后就骑上火箭回家了。天色一片灰暗阴沉。回到家,我走进厨房,看到妈妈正在清洗烤箱。她拼命想把黏在烤箱里的饼干屑刷干净。她一看到我立刻说:“科里!刚刚镇长办公室有一位小姐打电话来找你。大概是十分钟前。她说斯沃普镇长要找你。”
“斯沃普镇长?”我正伸手要去拿饼干,听到这句话忽然愣了一下,“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说。不过她说是很重要的事。”妈妈转头瞥了窗外一眼,“暴风雨快来了。看看你要不要再等一个钟头,等你爸爸回来,让他开车送你去法院。”
这时我忽然觉得很好奇。斯沃普镇长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妈妈又钻进烤箱里继续猛刷,我转头看看窗外越来越浓的乌云。“我应该可以在下雨之前赶到。”我说。
妈妈又从烤箱里钻出来,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皱起眉头。“很难说。我看雨随时可能会下,我怕你会淋到雨。”
我耸耸肩。“应该不会啦。”
我看她那种杞人忧天的习性又快发作了,但没想到她忽然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自从上次露营回来之后,我看得出来她拼命告诉自己,不需要再替我操那么多心了。虽然我在森林里迷了路,碰到危险,但我毕竟平安无恙地度过了。于是她终于说:“好吧,那你就去吧。”
我拿了两块饼干,然后就转身走向门廊。
“万一雨下得太大,你就先待在法院等雨停!”她忽然又喊了一声,“听到了没?”
“听到了!”我应了一声,然后就跳上火箭骑上路,边骑边嚼饼干。结果,离开家还没多远,火箭突然震了一下,接着我感觉到把手忽然向左偏。这时候我看到了。我看到布兰林兄弟就在前面。他们并肩骑着那两辆黑色的脚踏车,不过,他们和我同方向,所以没看到我。我忽然明白了,原来火箭是叫我在下一个路口向左转,于是,我也就乖乖照它的意思绕路走。
法院坐落在商店街的尽头,是一栋哥特式建筑,外墙灰灰暗暗的。我骑到那里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打雷,而且开始飘下雨丝。雨水打在身上凉飕飕的,感觉得到,夏天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用铁链把火箭锁在一根消防栓上,然后就走进法院大门。里头飘散着一股地下室的霉味,墙上有一面指示牌,上面写着斯沃普镇长办公室在二楼,于是我开始爬上楼梯。楼梯很宽,四面墙上都是那种高高的长窗,看得到外头那阴沉黑暗的天空。楼梯最顶端的栏杆上有三座怪兽石像,它们两条长满鳞片的腿缩到胸口,两只爪子环抱在胸前。有一面墙上挂着一面破烂不堪的南方联盟的国旗,底下有几个展示柜,里头摆了几套当年南军的棕色制服,制服上满是虫蛀的破洞。我头顶上是高高的玻璃穹顶,必须架梯子才上得去。轰隆隆的雷声在穹顶里回荡着。
我沿着那条长长的走廊一路往里面走。走廊地上铺着黑白双色的油布毯,两边是一间间的办公室:工商管理处,税务处,遗嘱认证法庭,交通裁决法庭,诸如此类。里面的灯都关了。这时我看到一个男人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那扇门上有一扇雾面玻璃小窗,玻璃上写着:清洁工具房。那个人一头黑发,领口打着一个蓝色的蝴蝶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锁上门,然后转头看着我。“有什么事吗,小朋友?”他问我。
“我跟斯沃普镇长有约。”我说。
“走廊最里面那间就是他的办公室。”接着他低头看看手表,“不过,他可能已经走了。通常下午三点半左右,办公室的人就都走了。”
“谢谢你。”我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往前走。他朝楼梯口走过去,我听到他嘴里哼着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口袋里的钥匙叮叮当当地响。
接着,我经过漆黑的会议室和档案室,来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很大的橡木门,门上贴几个黄铜字:镇长办公室。门边也看不到电铃。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敲门。我就这样站在那边犹豫了好半天,外头雷声隆隆。最后,我终于举起拳头敲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有一位女士探头出来。她戴着牛角框眼镜,满头银灰色的头发,脸型有如大理石雕像,轮廓很深。她扬起眉毛,露出疑惑的眼神。
“我是……我跟斯沃普镇长有约。”我说。
“哦,你是科里·麦克森对吗?”
“是的。”
“请进。”她拉开门,我立刻走进去。一进门,我立刻闻到一股紫罗兰的香味。不知道是她喷的香水,还是她头发的味道。办公室里铺着红地毯,摆着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还有一座摆满了杂志的书架。有一面墙上挂了一张奇风镇的地图,边缘已经发黄。办公桌上有一个文件收发盘,一沓堆得很整齐的纸,还有一张裱框的照片,上面是一对年轻男女,面带微笑,两人一起抱着一个小婴儿。另外,桌上还有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伊内兹·阿克斯福德”,底下还有一行更小的字:镇长秘书。
“你先坐一下。”阿克斯福德太太说。办公室另一头有另一扇门,她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一下。接着我听到斯沃普镇长在里面问了一声:“什么事?”阿克斯福德太太开门对他说:“那孩子来了。”
“谢谢你,伊内兹。”我听到椅子嘎吱一声。“今天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可以下班了。”
“要叫他进来吗?”
“请他再等两分钟,我马上就好。”
“知道了。噢,对了……交通信号灯申请书你签名了吗?”
“我还要再仔细看看,伊内兹。我明天一大早就看。”
“好的,那我就明天早上再处理。”说完她就转身走出来,关上门,然后对我说:“你再等两分钟,镇长马上就好。”于是我乖乖站在那边等。阿克斯福德太太把办公桌的抽屉锁好,拿出她那个咖啡色小皮包,把桌上的相框扶正。接着,她把皮包夹在腋下,转头看看四周,好像在检查看看是否有什么东西没收好。然后她就一声不吭地走出门口,甚至没跟我说声再见。
我只好继续等。屋外雷声隆隆,回荡在空荡荡的法院里。我听到外面开始下雨了,一开始雨势不大,但很快就劈里啪啦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时候,镇长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斯沃普镇长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一件蓝衬衫,卷着袖子,胸前的口袋上用白线绣着他姓名的缩写字母。他裤子上的背带是红条纹的。“科里!”他笑着对我说,“来,请进,我们聊一聊。”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当然,我认识斯沃普镇长,不过,我从来没跟他讲过话。而此刻,他就站在我面前对着我微笑,叫我进他的办公室!这件事要是说给我那几个死党听,他们一定不相信,就好像上次我告诉他们老摩西的事,他们也是打死都不相信!
“请进请进!”镇长又说了一次。
于是我走进他的办公室。里面到处都是擦得明亮的木头家具,空气中飘散着烟草的香气。里头有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大得像航空母舰。书架上摆满了厚厚的皮面精装书,不过我觉得那些书好像根本没人翻过,因为侧边的书页上看不到书签条。而且,每一本都一样。另外,那张办公桌前面铺着波斯地毯,上面摆着两把黑色的皮椅。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得到整条商店街,只是现在大雨滂沱,窗外一片雾蒙蒙的。
斯沃普镇长一头灰发往后梳得很整齐,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神情很亲切。他关上门,走回办公桌后面,然后对我说:“坐啊,科里。”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坐哪把椅子。“随便坐没关系。”于是我选了左边那把椅子坐下。我一坐下就听到坐垫发出噗嗤一声。斯沃普镇长坐回他自己的椅子上。那把椅子有雕花扶手,看起来很考究。偌大的桌面上只摆了一部电话,一盒烟草,一个皮面笔筒,里面插满了钢笔,一只烟斗架,上面插着四只烟斗,其中一只是白色的,上面雕着一张大胡子的脸孔。
“这雨下得可真不小,是吧?”他两手摆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然后又对我笑了一下。这次我注意到他的牙齿很白。
“真的很大。”
“嗯,下点雨也好,农夫的田里需要雨水,不过,希望不要像上次那样变成大洪水就好了。”
“嗯。”
接着,斯沃普镇长清清喉咙,手指在桌上敲个不停。“你爸妈在外面等你吗?”他问。
“没有。我自己骑脚踏车来的。”
“噢,天哪,那你等一下骑回家不是要淋成落汤鸡了?”
“没关系。”
“那可不太好。”他说,“万一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怎么办?雨势这么大,视线不好,万一开车的人没看到你,你可能会被车子撞到,或者,你有可能会摔进水沟里,而且……”刚刚他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但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对我笑起来,“哎,反正这样不太好。”
“我知道。”
“你一定很好奇,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对不对?”
我点点头。
“这次的写作竞赛,我也是评审委员之一,你应该知道吧?我很喜欢你的故事。真的,得奖是应该的。”他拿起一只烟斗,打开那盒烟草。“实至名归。你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得奖者。”他用手指捏起烟草塞进烟斗里,我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我查过从前的记录,你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你爸妈真的应该引以为荣,而且,你应该也感到很骄傲。”
“那没什么。”
“噢,你太谦虚了。科里!换成是我,当年在你这个年纪,我根本不可能写得出这样的故事!绝不可能!我数学还不错,可是英文就很不怎么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一根,把火头凑近烟斗里的烟草,用力吸了几口,然后嘴里喷出一团烟。他眼睛一直看着我。“你很有想象力。”他说,“你故事里有一段提到说,你看到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的树林边上。我很喜欢那一段。你怎么想得出这种东西?”
“我真的——”我本来要说我真的看到,可是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然后阿克斯福德太太又走进来了。“斯沃普镇长,”她说,“外面雨实在下得太大了,真可怕!我想走到车子那边都走不过去。而且,我的头发昨天才烫过!你这里有雨伞可以借我一下吗?”
“应该有。你到那边的柜子里去找找看。”
她打开柜子,在里面摸了半天。“角落里应该有一把。”斯沃普镇长告诉她。“哎哟,里面霉味怎么那么重!”阿克斯福德太太惊呼了一声,“一定有东西发霉了!”
“是啊,改天应该好好清理一下。”他说。
阿克斯福德太太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雨伞,皱着鼻头。她另一只手从里面拿出两团看起来像布的东西,上面全是白白的霉。“你看看这个!”她说,“里面一定是发霉了!”
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阿克斯福德太太手上拿的是一件长满了霉的雨衣,还有一顶皱巴巴的帽子。那顶帽子仿佛被水泡过太久,几乎快烂了。
而帽子上有一个银色的小圆片,上面绑着一根绿羽毛。
“天哪!你闻闻看!”阿克斯福德太太眼睛、鼻子皱成一团,“你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干什么?”
“那是我最喜欢的帽子。不过,也许应该说是我从前最喜欢的帽子。大洪水那天晚上被水泡烂了。本来想找人修理一下,看看能不能修得好。还有那件雨衣,我已经穿了十五年了。”
“难怪你一直不肯让我给你清理柜子!里面到底还藏了什么东西?”
“你就别管了!赶快回去吧!勒罗伊还在家里等你呢!”
“这个要我顺便拿出去扔掉吗?”
“不要!不要!”斯沃普镇长说,“你就放回柜子里好了!然后把柜子的门关起来!”
“天哪。”阿克斯福德太太把东西放回柜子里,嘴里一边嘀咕着,“你们这些男人比小孩子还糟糕!小孩子总是黏着他们小时候用的毯子不放,而你们这些男人老是把垃圾当宝!”她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柜子的门,“好了,放回去了!门关上了都还闻得到霉味,真受不了!”
“好了,没关系的。你赶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我知道。”她瞥了我一眼,然后就拿着雨伞走出了办公室。
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我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此刻我才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肺仿佛火在烧。我开始发抖了。
“科里,”斯沃普镇长说,“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了,你说你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马路对面的树林边。你怎么想得出这种东西?”
“我……我……”那顶绿羽毛的帽子就在我前面三米远的柜子里。而斯沃普镇长就是那个人。大洪水那天晚上,穿着雨衣、戴着那顶帽子的人就是他。“我……我故事里并没有说那个人是男人。”我说,“我故事里写的只是……只是有人站在那边。”
“嗯,那里写得不错。那天早上你一定很激动吧?”他手伸进另一只口袋里。过了一会儿,他手又拿出来了,手上抓着一把银色的小刀。
大洪水那天晚上,他手上拿的就是那把刀。当时我好怕他会偷偷走到爸爸后面捅他一刀,因为爸爸在萨克森湖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真希望我能写得像你这么好。”斯沃普镇长说。他把手上的刀倒转过来,刀柄末端有一根细铁条。他用那根细铁条翻搅烟斗里烧红的烟丝。“我一直都很喜欢看推理小说。”
“我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接着他忽然站起来,雨水劈里啪啦打在他身后的玻璃窗上。这时,忽然有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奇风镇,那一瞬间,办公室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噢,上帝啊。”斯沃普镇长惊呼了一声,“好险,这雷好像差点就打到地上。”
“是的。”我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那扶手已经快被我抓断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忽然说,“我要拿个东西给你看,看了你就明白了。”他走向门口,嘴上叼着烟斗,身后拖着一团烟雾,一步步走到门外阿克斯福德太太的办公桌旁边。门半开着,我看到他正在打开档案柜的抽屉。
这时我眼睛瞄向那个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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