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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弗洛伦特叔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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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到我怎么说的了呀。”

“他们跟谁比?”

“这我们到那儿就知道了。”爸爸边说,边打了几个嗝,这在贝都因人 [112] 那儿为了礼貌起见,都要在吃完饭后躲到自己帐篷里才能做的。

“一个奇妙的民族,”爸爸在他们走到城门背后,站在弗洛伦特叔叔的窄肩宽臀背后时说,“有些人也许会说,可怜的民族,但是我要说,这是我的民族。”

弗洛伦特叔叔穿着一件织得挺粗糙的套头衫,戴着一顶米黄色的帽子。他常常去酒馆,四肢张开往球门横梁跳。他的绑腿比他的队员要厚。

“因为他的踝骨敏感。”爸爸说,“这是家传的。敏感的踝骨和消化不良。但其他方面我们是金刚之身,我们塞涅夫家族,对不对,小伙儿?”

在一大拨挤过来的人群中间,他变身为一个无拘无束的聒噪工人。他向四面八方自己不认识的人挥动软弱无力的手。显然他很高兴我在他身边,也许甚至还有点骄傲。不然就不能解释,他和那些戴着帽子,说话有啤酒味儿,嘴角叼着自己卷的香烟的普通人在一起时怎么会时不时地把手臂搁在我肩膀上。施塔德的对手是sk瓦勒根姆。

“踢断他的骨头!”“你这个瞎炮儿!”“往前冲,凡·多尔恩!”

“越位!”“点球!”每到球赛气势减弱的时候,一个胖女人就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一种非人类的曲调,就好像是捡破烂的在他巡游时遭到了折磨:“到底什么时候能再进一步啊?”

当sk瓦勒根姆进攻的时候,只听得到鞋子踢在球上的单调声音。当施塔德—瓦勒有了进球机会的时候,爸爸叫得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响。

挥着拳头,提着膝盖,甩着鞋,弗洛伦特叔叔更像是在抵挡进球,而不是捕捉球。“塞涅夫,守住门。”“塞涅夫,想想我们的孩子!”足球行家表达意见说,施塔德做了笔好买卖。“我也这么想。”爸爸说,但还不敢说:守门员是我弟弟。

直到弗洛伦特叔叔在比赛结束后穿着他的格子灯笼裤,头发湿嗒嗒地出现在体育馆酒馆里,而热情高涨的施塔德球迷纷纷敲他肩膀时,爸爸才急急地挤到前面来。弗洛伦特叔叔给了爸爸一支英国烟。爸爸胡乱地吸了一气,却没有吸进去,那个被转的溜溜圆的小棍夹在他的拇指和食指指尖,就像个女孩子夹烟的样子。“弗洛伦特,你必须多往前伸右脚,在你出来的时候。你太多时候是两脚在一条线上了。”

“斯塔夫,你就够格给我擦屁股。”弗洛伦特叔叔说,“我们赢了,还是没赢?那个小球儿进过一次我的球门吗?”

“算你运气好……”爸爸对他周围那些吵吵嚷嚷的醉汉说道,“是我最小的弟弟,要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就把你抓到我膝盖上打屁屁。”

“你,斯塔夫?你要用多少个人才抓得到我?”

看热闹的人群互相推推搡搡。路易斯觉得自己就像是爸爸和弗洛伦特叔叔的一个兄弟。弗里格为什么现在不在这儿?或者冬迭南也凑合,实在不行来个多博雷?

一个长着朝天鼻的瘦竹竿说,sk瓦勒根姆原来那个外左前锋,现在在德国边界守高射炮去了,如果他还在的话,弗洛伦特叔叔就一丁点机会都没有。这个外左前锋踢出的球总是能紧贴着地面。

“你也许能把高飞的球扣出去,但是等你迟钝的身子扑到地面,我已经念完十遍《主祷文》了。”

他差点被大家用了私刑,赶紧给大家都买了一杯。他朝路易斯嘟哝了几句,路易斯满脸通红地点点头,手中也塞入了一个冒泡沫的酒杯。

“这可不行!……”爸爸叫了起来,把自己的啤酒放到玻璃桌上,弄出一声讨厌的刺耳声响。“你不会都喝下去了吧?”溢出酒杯的啤酒流到了地上。“哎哟喂!”瓦勒根姆的那位球迷说,“瓦勒这儿就是这样的规矩,别人请喝酒就这么个回应?”弗洛伦特叔叔说:“好了啦,斯塔夫,就让小家伙……”

“绝不可以!”爸爸咆哮道,就像是在足球场上。

“他会先把我的手砍掉的。”路易斯说。周围的人大笑。弗洛伦特叔叔笑得最大声。

“你会让他变成软蛋的。”

“他已经去受过圣餐了。”

“在法国,小孩四岁就已经开始喝葡萄酒了。”

“就是嘛,补养血液呢。”

“不行,再说一次,就不行。”爸爸说,“在法国的人尽管喝酒喝到死,女人、小孩、阴沟里的流浪汉,他们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越多越好。但在我们弗拉芒这儿……”

“施塔德—瓦勒干倒他们!”有人叫了起来。

“弗拉芒,快完蛋!”另一个人跟着瞎闹。

弗洛伦特叔叔说:“斯塔夫,你就闭上这张臭嘴吧!”

“是他先挑起来的。”爸爸说话的语气像个霍屯督人,然后又说,“走,小伙儿。”小伙儿。从来没有叫得这么温柔过。但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也就是到女服务员赏脸结账为止。爸爸转身对着自己最小的弟弟和他的崇拜者,用特意备在那儿的小木棍在一个贴了棕色纸片的盒子上戳孔,盒子旁边挂着阿斯特丽德王后的照片。头等奖是一座瓷雕像,臀部挂了一圈金黑色流苏的东方女舞者。爸爸连着十二次都没戳中,只得到了安慰奖,十二块奶油馅的白巧克力。其中六块他在回家路上就吃掉了。路易斯吃了三块。

“现在你自己看到,施塔德是多么庸俗的一个俱乐部了。一群可怜的酒鬼。我们弗拉芒民族比这走得远多了。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的弗洛伦特。不然我再也不会去看施塔德—瓦勒的任何异常的比赛了。这支球队没个屁用。”

“那弗洛伦特叔叔呢?”

“也没有多出色。要破贴地射门的话,他太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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