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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一、对于古时司法的公正一瞥 · 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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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不假!

正是卡席莫多,捆着,绑着,拴着,看个严严实实。一队弓手把他团团围住,由巡防骑士亲自坐镇。他身穿锁子铠,前胸绣着法兰西纹章,后背是巴黎城纹章。而卡席莫多,除了他的畸形之外,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可以证明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枪戟弓弩一拥而上。他脸色阴沉,默然无声,安安静静。他那只独眼难得间或瞅一瞅身上的五花大绑,目光阴郁而愤怒。

他也时不时环视四周,但是目光昏暗、没精打采,妇人们见了都指指点点,只觉得好笑。

这当儿,庭长弗洛里昂老爷仔细翻了翻录事呈交给他的指控卡席莫多的卷宗,这样过目之后,好像静静考虑了一会。每次开始审讯之前,他总要预先小心筹划一番,所以事先对被告的姓名、身份、犯案心中早已有底,预料到对方会有怎样的回答,自己早已盘算好怎样予以驳斥,任凭审讯怎样曲折迂回,他也总能对付过去,并不过分显出自己重听。案卷对于他就像是给瞎子引路的狗。万一有那么一句半句前言不搭后语,或者所提问题不可理解,泄露出他的残疾,在某些人看来会显得深奥,在另一些人看来则是鲁钝,但是,无论是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反正司法官的荣誉不会受到损害,因为当法官的宁可被认为鲁钝或深奥,却不可耳聋。因此,他处心积虑不让任何人看破自己耳闭听塞,而且通常掩饰得极为成功,连他自己也产生了错觉。这样的自欺,其实比咱们所能想象的容易得多。凡是驼子走起路来总是昂首阔步,结巴子说话喜欢长篇大论,聋子偏爱小声嘀咕。至于弗洛里昂老爷,他至多只认为自己耳朵有点不听使唤罢了。这是他关于这一点,向公众舆论作出的唯一让步,还得在他坦率无隐、审视良心的时刻。

于是,他仔细咀嚼了卡席莫多案由之后,把脑袋向后一仰,两眼微闭,摆出更加威严、刚正严明的架式,这样一来,此刻他也就既聋且瞎了。这样的双重条件,缺一则不成其为完美无缺的法官。就是以这样威严的姿态,他开始了审问:

“姓名?”

然而,这时出现了一个情况,却是未曾“为法律所预见”的,就是,是聋子在审讯聋子。

卡席莫多丝毫未料及会对自己提出什么问题,继续盯着法官,没有回答。法官既然也是聋子,也就丝毫未料及被告也是聋子,还以为他也像一般被告那样回答了问题,就仍以惯常的愚騃的沉着态度继续问下去:

“好,年龄?”

卡席莫多对这个问题还是不回答。法官认为被告已经回话,就又问下去:

“那么,职业?”

仍然是沉默。听众这时小声嘀咕起来,面面相觑。

“行了,”庭长不为所动,泰然自若,以为被告已经回答了第三个问题,就说:“你被控告至本庭,以第一,深夜扰乱治安,第二,欲行奸污一名轻薄女子, pr&339;judiciu retricis(12);第三,图谋不轨,行叛逆事于圣上的侍卫弓手。以上,你必须一一交待。——录事,被告迄今所说,都记录在案了吗?”

(12)拉丁文,假定她是荡妇。

这么个倒霉的问题一提出,从录事一直到听众,全场一阵哄笑,那么剧烈,疯狂,传染一切人,甚至两位聋子也不免觉察到了。卡席莫多耸耸驼背,轻蔑地转过身来,而弗洛里昂老爷也跟他一样吃惊,却认定听众大笑的起因是被告给予了什么大不敬的回答,卡席莫多那么一耸肩,他更觉得不容置疑了,于是,悻悻然骂道:

“混蛋,你这样的回答该处绞刑!你知道你是跟谁说话吗?”

这样的詈骂,丝毫也不能制止全场哈哈大笑。大家都觉得太奇怪,莫名其妙,笑得个前仰后翻,甚至市民厅什长们也克制不住了,而他们差不多应该是黑桃j(13),痴呆应是他们身上的制服的一部分。只有卡席莫多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原因很简单:他根本不明白周围发生了什么。法官越来越恼怒,认为必须继续使用恶狠狠的腔调,希望以此慑服被告,作用于听众,迫使他们恢复敬畏。

(13)扑克牌的黑桃花色的j,在法语里,从来源上说,原为“仆役”、“随从”之意,后转为“骑士”。在扑克牌上,画的是手执矛戟的武士,形象痴呆。

“这么说,老兄,你实在刁恶而且蛮横,胆敢不敬重小堡的庭长、巴黎地方治安长官:受命惩奸除恶,纠察不端行为,督导各行各业,禁止垄断,维护道路设施,制止转手倒卖家禽和野禽,监督衡量木柴和其他木材,清除城内污泥,清除空气中传染疾病,总之,孜孜不倦致力于公众事务,并无薪俸,也无报酬之指望的长官!你知道不知道,我就是弗洛里昂·巴勃迪安——府尹大人的直接助理,此外兼任巡察官、调查官、督导官、检验官,拥有在府尹衙门、检事衙门、保管抵押和初审法庭均为平等的权利……”

聋子对聋子说话是没有理由住口的。要不是后面的小门忽然打开,府尹大人亲自进来,上帝才知道要说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弗洛里昂才会打住,既然他这样打开了闸门,如此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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