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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二、La creatura bella bianco vestita(但丁)(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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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个人开始爬上梯子。于是,卡席莫多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了。他肩上扛着一个女人:是个穿白衣服的姑娘,颈脖上套着一根绳索。卡席莫多一下子就认出了。

就是她!

那人就这样爬到了梯子顶上。到了上面,他把活结调整了一下。这时,教士为了看得更清楚些,爬上栏杆跪着。

突然,那人用脚踵猛地踹开梯子,已有好几分钟不能呼吸的卡席莫多顿时看见,那不幸的孩子被绞索悬吊着,在离地两寻的高度,摇摆起来,而那人蜷缩着把两脚蹬在她的肩上。绞索转了几转。卡席莫多看见埃及姑娘全身可怕地痉挛了几下。至于教士,他伸长了脖子,眼珠简直要蹦出眼眶,凝视着那可怕的一对:那个男人和那个姑娘——蜘蛛和苍蝇。

就在这最为恐怖的一刹那,教士惨白的脸上迸发出一声魔鬼的狂笑——只有已经不是人的时候才能够发出这样的狂笑。卡席莫多听不见这声狂笑,但是看见了。敲钟人在副主教身后后退了几步,突然,向他身上猛扑上去,伸出两只巨大手掌,重击他的后背,把他推下了他所俯视的深渊。

教士叫了一声:“天谴我!”掉了下去。

他下面刚好有那道石头水槽,他向下坠落的时候,把他托了一下。他赶紧伸出垂死挣扎的双手一把抓住,他正要开口发出第二声叫喊,看见卡席莫多可怕的复仇的面孔,在他头顶上,探出栏杆的边沿。

于是,他不出声了。

深渊就在他脚下。坠落两百多尺,就是石板路面。

虽然处境是这样可怕,副主教一言不发,也不呻吟。他只是吊住水槽扭曲着身子,作出超人的努力,想重新爬上去。可是,那花岗石上双手无处把握,他用两脚在黑暗的墙壁上划出一道道印子,然而也无处生根。登上过圣母院钟楼的人都知道:就在顶层栏杆下面石墙恰恰凹了进去。就是在这后缩的角度上挣扎,可怜的副主教耗尽着精力。他要对付的并不是陡立的墙壁,而是在他脚下遁去的墙壁。

卡席莫多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他从悬崖下拽上来,可是他连看也不看他。他注视着河滩。他注视着绞架。他注视着埃及姑娘。

聋子俯身在栏杆上,就在副主教刚才站的地方,目不转睛始终看着他此刻在世界上唯一的目标。他一动也不动,哑口无言,就像一个遭天雷劈了的人。他那只独眼从来没有落过一滴眼泪,这时泪珠儿默默地滚滚而下。

这时,副主教喘个不停,秃头上汗如雨下,指甲在石头上磨出了血,膝盖在墙上蹭得皮开肉绽。

他听见挂在水槽上的教士服,随着自己每一挣扎,撕裂声直响。更为倒霉的是:这道承溜的末梢是一根铅管,在他身体重量下渐渐弯了下去。副主教感到这根铅管慢慢下垂。这不幸的人心想:一旦双手疲惫无力,一旦教士服撕裂,一旦铅管垂落,他一定会掉下去。恐惧使他胆肝俱裂。几次,他失魂落魄看看身下十尺左右,由于雕塑凸凹不平而形成的一小方平台,他在悲凄的灵魂深处乞求上苍,让他在这二尺见方的平台上了此残生,即使他还可以活上一百年。还有一次,他看看身下的广场,那深渊;他赶紧抬起头来,双目紧闭,头发也直立起来了。

这两个人的沉默不语,都相当令人恐怖:副主教在他脚下若干尺这样可怕地垂死挣扎,而卡席莫多则哭泣着,注视着河滩。

副主教看见自己每一用力只是使那唯一的脆弱支点摇晃得更加厉害,就下了决心不再挣扎。他悬吊在那里,搂抱着水槽,简直没有呼吸,不再动弹,身体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腹部还有机械的痉挛,就像一个人在睡梦中觉得自己往下坠落时那样。死滞的眼睛病态地以惊讶的神态大睁着。然而,渐渐,他失去了把握,指头在水槽上滑下去,他越来越感到双臂没有了力气,身体越来越重,支持着他的铅管每分每秒一点点一点点越来越向深渊弯曲下去。

他看见就在身下,触目惊心,那圆形圣约翰教堂的屋顶小得像一张折成两半的纸牌。他一一注视钟楼上漠然毫无表情的雕塑——它们也像他一样悬吊在深渊上空,然而并不为它们自己恐惧,也不为他怜悯。他周围的一切,都是石头的:在他面前是大张巨口的石头怪物;他下面,最底下,广场上是石板路面;在他头顶上,是卡席莫多在哭泣。

前庭广场上聚集了几堆好奇的老实行人,不慌不忙地在竭力猜想:这个疯子是怎么回事,以这样奇特的方式寻开心。教士听见他们的议论——因为他们的声音清清楚楚尖锐地达到他的耳际:“他这样可不就会摔得个粉身碎骨!”

卡席莫多还在哭泣。

副主教不胜愤恨,也不胜恐惧,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没有用。然而,他还是拼其余力,作一次最后的努力。他悬吊着水槽挺直身子,双膝猛一推墙,双手使劲抠住石头的一道夹缝,总算向上攀缘了大约一尺。但是,这样猛一挣扎,使得支撑他的铅管猝然向下一弯,同时,教士服也完全裂开了。于是,他感到身下失却了任何依托,只有僵直的、力气渐渐耗尽的双手好像还在抓着什么,不幸人闭上两眼,松开水槽,掉了下去。

卡席莫多瞅着他往下坠落。

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是不大可能垂直下降的。向空间抛落的副主教先是头朝下,两手伸展向前,然后他转了好几个圈。风把他吹向一座房屋的屋顶,撞了上去,这不幸的人骨头断裂了。但是,他还没有撞死。敲钟人看见他还试图用指甲抓住山墙,可是山墙的剖面太陡峭,同时他也没有了力气。他急速地从屋顶上滑落下去,就像脱落了的瓦片一样掉了下去,在石板地面上弹了几下。然后,就不动弹了。

于是,卡席莫多抬眼再看埃及姑娘,只见她的身子远远地悬吊在绞架上,在她那白衣服下面,死前最后挣扎了几下;随后,他又低头看那副主教,只见他横卧在钟楼下面,已经不成人形。他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悲鸣,说道:“啊!我所爱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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