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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就请你别再装糊涂啦,你不是特地悄悄在我耳边说的吗?”
佐代意味深长地微笑着,把高脚杯送到嘴边。她缓缓地眨了眨眼,把香槟一饮而尽后,仔细端详着伯朗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只不过觉得你们真像呀,不愧是亲生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请不要转移话题。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那样说?”
佐代放下高脚杯,微微摇了摇头。
“那话也没有太深的意思,我只不过是想说不要太相信矢神家的人而已。毕竟,那就好像坐在一条即将倾覆的船上,谁都想着要逃生。如果只是想逃生也就罢了,难保不会有人趁火打劫。”
“即将倾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矢神综合医院在经营方面已经岌岌可危,处于银行的控制之下。可以说是唯一财产的矢神府邸,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伯朗睁大了眼:“是这样吗?”
他想起去探望康治时的事。的确,那家医院显露出了衰败之势。
“所以你最好仔细确认一下祯子女士是不是还留有别的财产。”
“比如是什么样的东西?”伯朗观察着佐代的反应,“不动产之类的吗?”
“那个嘛……”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我就不清楚了,说不定什么都没有。”
“你真的只是因为好心提醒才说了那样的话?我实在没办法这么想。”
“就只是那个意思。似乎害你想多了呢,真不好意思。”佐代把手放在膝盖上,恭敬地低下了头。
伯朗偷偷叹了口气。他完全分不出佐代的话是真是假。但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在这里说出小泉那座房子的事。而勇磨向枫打听祯子遗产的事,应该也是不说为妙。
“你想问我的事,就只是这个?”
“嗯,差不多,今晚只有这个要问。”
“那么我去叫刚才那几个姑娘吧。今晚我请客。虽然没什么时间了,但还请好好享受。”
“不,既然这样,”伯朗站起身,“我就此告辞。多谢你的香槟。”
“不用那么客气呀。”
“我下次再来。当然,是自掏腰包。”
“是吗?好吧,那我就恭候了。”
虽然说了不用她送,但佐代还是送到了楼下,并对着已经迈步离开的伯朗挥手。那满是职业笑容的脸俨然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银座妈妈桑,她仿佛正在嘲笑伯朗竟然轻易地想要揣度她的内心。
伯朗一路走到新桥后上了辆出租车。他反复咀嚼着和佐代之间的对话,又回忆起她送自己离开时的脸。
一瞬间,他忽然灵光一闪,在店里与她照上面时萌生的奇妙感觉又回来了。
“司机,”他说,“请快一点儿。”
银座离丰洲很近,大约十分钟后出租车就到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请在这里稍等一会儿。”伯朗对司机说着下了出租车,冲向自己的车打开后车门,座位上放着从小泉的房子里拿走的相册。
他站着翻页,找到了其中一张照片。“果然是这样。”他心中已经确信了,用指尖把那张照片揭下后,又把相册放回后座关上车门。
他拿着照片回到出租车上:“请回银座。”
再次回到刚才那栋建筑物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伯朗不管这个,还是往电梯走去。电梯门开时,女公关和大批客人一起走了出来。一进一出,伯朗按下七楼的按钮。
“夜总会curio”的门前也有许多正要离开的客人。伯朗拨开人群,走进店内。
“您忘了东西吗?”问伯朗的正是刚才给他带路的黑服。
伯朗没有回答,只是在店内张望。佐代坐在靠里面的茶几旁,她正在陪一个穿着西装的胖男人说话。伯朗快步朝她走去。
佐代似乎察觉到了,把脸转向他:“哎呀,你怎么了?”虽然嘴边在笑,但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峻。
伯朗走到她的面前,拿出从相册上揭下来的照片:“请解释一下这个。”
佐代脸上的假笑消失了。今晚,她第一次露出真实的表情。
“这人怎么回事?”西装男人发火了。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佐代向客人道歉后站起身。
她一边催着伯朗离开茶几,一边把嘴凑到他耳边:“对面楼里的地下一层有个叫‘19’的酒吧,请你到那里等我。”
“你一定会来的吧。”
伯朗这么一说,立刻就被佐代瞪了一眼。
“别当我是傻瓜。你以为我是谁?我既不逃,也不躲。”
(1) 黑服:日本对夜总会服务生的特殊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