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2)
“我是在开车出去吃饭途中接到通知的,不好意思。”
“没必要道歉。既然如此,你愿意开车送若山小姐回家吗?”间宫问。
“好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问若山小姐一个问题吗?”
内海薰这话让间宫面露诧异之色,若山宏美似乎也顿时紧张起来。
“什么事?”间宫问。
内海薰两眼盯着若山宏美,上前一步说:“真柴先生似乎是在喝咖啡的时候突然倒地死去的,他平常喝咖啡是不是都不用咖啡碟呢?”
若山宏美吃惊似的睁大眼睛,目光躲躲闪闪。“呃&8943;&8943;或许他一个人喝的时候是不用的吧。”
“也就是说,昨天或者今天有客人来过,请问您知道吗?”
听内海薰说得如此肯定,草薙不由得看了看她的侧脸。“你怎么知道有人来过?”
“厨房的水槽里放着一个还没洗的咖啡杯和两个咖啡碟,如果只是真柴先生一个人喝了咖啡,就不应该有咖啡碟。”
岸谷立刻走进厨房,很快就出来了,他证实说:“内海说得没错,水槽里的确放着一个咖啡杯和两个咖啡碟。”
草薙和间宫对望了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回到若山宏美身上。
“有关这件事,您是否能想到些什么?”
若山宏美一脸惊慌地摇了摇头。“我&8943;&8943;我不知道。前天夜里离开这里之后,我就没有再来过,也不清楚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草薙再次看向间宫,只见间宫一脸沉思状地点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感谢您这么晚了还协助我们。内海,你把她送回去吧。草薙,你也一起去。”
草薙应声“是”,他明白间宫的目的:若山宏美显然有所隐瞒,间宫是打算让他探探口风。
三人从屋里走出来,内海薰说:“请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她说她是开普通牌照的车过来的,所以停在了投币停车位。
趁着等车的时间,草薙从侧面观察了一下若山宏美。她看起来精神完全崩溃了,不像只是因为看到尸体而吓坏了的样子。
“您不冷吗?”草薙问。
“我没事。”
“今晚您原本有没有打算出门呢?”
“怎&8943;&8943;怎么可能嘛。”
“是吗?我刚刚还在想,说不定您今晚与人有约呢。”
听到草薙的话,若山宏美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们之前应该已经问过您许多次了,我可以再问您一次吗?”
“什么事?”
“为什么您今晚会想起来给真柴先生打电话呢?”
“我已经说过了,老师把钥匙交给了我,所以我觉得必须时常和她家里联系,如果真柴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必须帮忙&8943;&8943;”
“但电话没打通,所以您就到他家来了,是吧?”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是的”。
草薙歪着头不解地问:“可不接手机的状况时常发生啊,座机也一样。您就没想过或许当时真柴先生出门了,而又正好碰上了无法接听手机的状况吗?”
若山宏美沉默片刻之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想过&8943;&8943;”
“为什么呢?您是不是担心什么?”
“我没担心什么,只是当时心慌得很&8943;&8943;”
“嗯,心慌得很&8943;&8943;”
“不可以吗?难道就不能因为心慌而来他家看看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仅仅因为受人之托保管钥匙,您就如此负责,这样的人实在太少见了,所以我非常感动。而且从结果上来说,您的心慌不幸应验了,我觉得您的这番举动值得赞誉呢。”
若山宏美把脸转向了一边,似乎并不相信草薙的这番话发自内心。
一辆胭脂色的帕杰罗停在了宅邸门前。内海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还是四轮驱动型的呢!”草薙睁大了眼睛。
“驾乘感觉还不错。请上车吧,若山小姐。”
在内海薰的催促下,若山宏美坐上了后排座位,草薙随后上车坐到她旁边。
内海薰坐到驾驶席上,开始设置导航,她似乎已经确认过若山宏美就住在学艺大学站附近。
“请问&8943;&8943;”车子刚开出不远,若山宏美便开口道,“真柴先生&8943;&8943;不是因为事故或者自杀而去世的吗?”
草薙朝驾驶席一瞥,正好与后视镜里内海薰投来的目光相遇。
“现在解剖结果还没出来,一切都还不好说。”
“但你们几位全部都是负责杀人案件的刑警吧?”
“我们确实是刑警,但就目前而言,还只是停留在有他杀嫌疑的阶段。并非我们不能再向您透露,而是我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若山宏美小声说了句“这样啊”。
“若山小姐,请容许我问您一句。如果这次的案件确系他杀,您对凶手是谁有没有什么头绪呢?”
若山宏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草薙凝视着她的嘴角。“我不清楚&8943;&8943;关于真柴先生,我只知道他是老师的丈夫,其他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是吗,一下子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如果今后想到了什么,还望您告知。”
然而,若山宏美却没接腔,甚至都没有点头回应。
若山宏美在公寓门口下车后,草薙换到了副驾驶席上。“你怎么看?”他双眼望着前方问道。
“她是个坚强的人。”内海薰边发动车子边回答。
“坚强?”
“她不是一直都忍着没有流泪吗?当着我们的面,她最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也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那么悲伤。”
“不,我觉得她已经哭过了。在等救护车到来之前,她应该一直都在哭。”
“何以见得?”
“看她眼角的妆,她的妆有弄花之后仓促补救的痕迹。”
草薙盯着这个后辈的侧脸。“是吗?”
“应该不会错的。”
“女人的眼光果然独到,我这可是在夸你。”
“我知道。”她微笑着回答,“草薙前辈,您的看法呢?”
“一言以蔽之,确实很可疑。就算是代为保管家门钥匙,妙龄女郎也不会随便到男子独居的家里去的。”
“深有同感。换了是我的话,才不去呢。”
“如果说她和死者实际上有点别的关系,会不会有点太玄乎了?”
内海薰吐出一口气。“一点也不玄乎,事实可能真的是这样,而且他们今晚不是还准备共进晚餐的吗?”
草薙一拍膝盖。“你是说那家惠比寿的餐厅?”
“时间到了客人还不来,所以店里的人才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们说预订的是两个人的餐位,这就说明不仅真柴先生没有现身,他的同伴也没有出现。”
“而如果他的同伴就是若山宏美,一切就说得通了。”草薙紧接着确信地说,“绝对错不了。”
“假如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特殊关系,我想很快就会得到证实。”
“怎么说?”
“咖啡杯。水槽里的咖啡杯有可能是他们俩用过的。如果假设成立,其中之一应该有她的指纹。”
“原来如此啊。但就算他们俩真的有染,也不能成为怀疑她的根据啊!”
“这我当然知道。”说着,她把车子靠左侧停下了,“我能打一个电话吗?我想确认一件事。”
“可以啊,你要打给谁?”
“当然是打给若山宏美小姐。”内海薰不顾草薙一脸惊讶的表情,拿出手机拨起了电话。电话马上接通了。“请问是若山小姐吗?我是警视厅的内海。刚才给您添麻烦了&8943;&8943;不,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忘了问您明天的安排&8943;&8943;是吗?我知道了。您这么累还打搅您,实在抱歉。祝您晚安。”说完,内海薰挂断了电话。
“她明天有什么安排?”草薙问。
“说是目前还不确定,估计会待在家里,还说拼布教室那边也得暂停一段时间。”
“哦。”
“不过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不仅仅是确认她明天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8943;&8943;”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很明显。估计是一回到家,只剩下一个人了,之前压抑的情感全都爆发出来了。”
草薙紧靠副驾驶席椅背,挺直上身。“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给她打电话的啊。”
“即便是并不亲近的人,在面对他们的死亡时,我们或许也会受到打击,不由自主地哭起来。但如果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还会哭&8943;&8943;”
“也就是说,她对死者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感情,对吗?”草薙微微一笑,望着眼前的后辈,“你倒挺有一套的嘛。”
“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内海薰笑了笑,放下了车子的手刹。
第二天早上刚过七点,一阵电话铃声就吵醒了草薙,电话是间宫打来的。
草薙开口就讽刺了一句。“您可真够早的啊。”
“能回家睡觉就该谢天谢地了。今天早上要去目黑警察局开会,大概会成立搜查本部。从今晚开始,我大概就得在那边住下了。”
“您特地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怎么可能!你现在马上出发去羽田。”
“羽田?为什么要让我去那种地方&8943;&8943;”
“去羽田的意思当然是要你去机场接人了!真柴先生的太太就要从札幌赶回来了,你去接一下她,直接带去目黑警察局。”
“您征得她本人同意了吗?”
“当然说了。你叫上内海,她会开车出来。航班八点就到。”
“八点?!”草薙立即从床上蹦起来。
就在草薙匆忙洗漱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内海薰打来的,她已经到草薙的公寓门口了。
昨晚的帕杰罗载着两人前往羽田机场。
“真够倒霉的,摊上这种事。不管再遇上多少次,我也不会适应这种与死者家属见面的苦差事。”
“可组长说‘最擅长接待死者家属的就是草薙先生了’。”
“哎?老头子居然还会这么夸我?”
“还说您这张脸最能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呢。”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长得一脸糊涂相吧?”草薙把舌头咂得啧啧响。
七点五十五分,两人到达机场,在到达大厅等了一会儿后,只见乘客陆续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着真柴绫音,目标是驼色外套和蓝色行李箱。
“会不会是那个人?”内海薰目光紧盯着一个方向。
草薙顺着内海薰的目光,看见了一位与条件完全吻合的女士正在往外走。她那带着忧伤的目光稍有些低垂,全身上下笼罩着一种甚至可以称为肃穆的气息。
“大概&8943;&8943;就是她了吧。”草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感到心神不宁,视线没法从那位女士身上移开。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心会如此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