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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警察低声说了一句。
有明洋食屋门前停着好几辆警车,周围拉着警戒线。昨夜没有出现的围观者现在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扛着大摄像机的男人和手持话筒的女人在不远处相对而立。功一暗忖不能让静奈看到这则新闻。
下了警车,功一被一大堆警察保护着走进店里,里面也有很多警察。
昨晚询问过他的白发警察走上前来,说:“总麻烦你,不好意思。”
功一无言地点点头。
“那就抓紧时间,看一下家里各处的情况吧。如果发现什么异常,不管多么细小,都请告诉我们。”
“好。”功一答道。
从店门口开始,他们穿过餐桌慢慢地往里走。
其实功一觉得,即使真有什么异常,自己也不一定能看出来。不论店内还是家里,他平时几乎没有用心观察过。有时父亲随心情将店里的餐桌换一种摆法,他竟然也完全没有察觉。
“柜台里边怎么样?”白发警察问道。
功一绕到柜台里,看看那些烹调用具和调味品。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你们店里有没有保险箱之类的东西?”
“保险箱?”
“放营业收入的东西。”
“哦。”功一点了点头,“钱都放在这儿。”他指了指柜台的内侧,那里有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铝桶,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咖喱粉”。
“啊?就这个铝桶?”
“对。”
白发警察拉出铝桶,用戴着手套的手打开盖子。里面有几张钞票和一些零钱。
“放在这里?”
“爸爸说保险箱没用,”功一说道,“只会告诉小偷钱放在哪儿。”
白发警察听后与同事面面相觑,随即将桶盖上。
打开柜台的旁门,朝里面走便可以看见功一父母卧室的房门。对功一来说,那里是个不祥之地。他感到异常沉重,心想,非去那里看不可吗?
“进屋前先看一下后门吧。”白发警察说道。
功一点点头,打开角落里的一扇门。门后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过道尽头就是后门,那里也有一扇木门,可以上锁。
后门旁放着一个水桶,里面胡乱插着一把透明塑料伞。功一的目光停留在伞上。
“怎么?”警察问。
“那伞,不是我家的。”功一说。
“哦?”警察走近水桶,但并未触碰那把伞。
“你怎么知道?”
“我们家没人用这种伞。再说把伞放在那儿,用水桶时碍手碍脚,大人肯定会骂,所以我们绝不会放在那儿。”
白发警察点点头,离开水桶招手叫来同事,在耳边低语一番。
之后,功一巡视家中,再无重大发现。孩子们的房间依然保持着他们从家中溜出时的状态,至于父母的卧室,他根本无心仔细察看,只有榻榻米上的血迹牢牢地粘在他的视网膜上。
功一回到宾馆时已近中午。他走进房间,见静奈在一张很大的矮桌旁折纸,津岛老师也在一旁。泰辅像是在用拉门隔开的隔壁房间里。
“啊,哥,怎么样,房子还在吗?”静奈问。
“没事。不是早说过了吗?”功一在妹妹身旁坐下。
“功一,我出去一会儿,打个电话。”津岛老师说。
“好。”功一答道。
津岛老师出去后,功一看了看桌上。“你在干吗?”
“鹤。折一千只鹤,送给妈妈。”静奈唱歌般地说道,随后真的哼起歌来。
功一看着她用小手认真地折着纸鹤,一阵悲伤再度向他袭来,并立即在胸中膨胀开来,冲垮了内心的堤防。
功一一把抓住静奈的小手,将她手里的纸鹤揉作一团。
静奈又惊又怕地看着哥哥。“哥——”
“有什么用?做这些已经没用了。”
“咦?”
功一站起身,拉开房间里面的拉门。
“啊,不行啊。泰辅哥生病了,正睡着呢。”
泰辅的确钻在被窝里。功一冲过去一把掀开被子,泰辅面露惊恐之色,四肢蜷作一团,像只乌龟。
功一抓住静奈的手,将她拖到泰辅身旁。
“好痛。”静奈哭了。
功一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静,听好了。爸爸妈妈都没了,死了。”
静奈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转,小脸立刻涨得通红。“骗人!”
“是真的。没有什么火灾,是被人杀了,被坏人杀了。”
“胡说,我不信!我最讨厌你!”静奈拨开功一的手,脸扭曲了,手脚一阵乱舞。她大声哭泣,闹了起来。
功一像是要将她包裹起来似的,将她抱入怀中。
“我不要,我不要!”年幼的妹妹依然哭闹不停。
“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功一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这时,一直一动不动的泰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放声大哭起来,似乎要将胸中块垒悉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