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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打瞌睡。”光琉回答。
“你不要说谎,我刚才看到了。”教师大声咆哮。
光琉若无其事地回答:“我只是闭上眼睛,不能闭着眼睛听课吗?”
听到他的回答,班上其他同学都笑了起来。他们以为光琉在调侃老师,他们一定觉得第一天上课,就敢挑战老师的学生很大胆。
光琉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但老师也和其他同学一样,并不相信他的说法。班导师气得连头顶都红了。他以为光琉在愚弄他。
“好,那你重复一下我刚才说的内容。如果你没有打瞌睡,应该可以说出来。旁边的同学不可以告诉他。”
光琉事后告诉高行他们,看到老师喷着口水说这句话时,他完全无法理解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即使老师真的以为他睡着了,在课堂上睡觉是这么不可原谅的行为吗?
但是,光琉那时候的确没有睡觉,所以对他来说,完成老师的命令易如反掌。他逐字逐句,一字不漏地重复了老师说的话,然后对目瞪口呆的老师说:
“呃,老师刚才说,美国地理学协会在一九八八年决定采用罗宾森投影法之前,都使用麦卡托投影法,但其实应该是范德格林氏投影法。”
班导师露出心虚的表情,一时答不上来,慌忙查了自己的资料。
“喔,没错,的确是范德格林氏投影法。嗯,啊,对啊。”他用衣服的袖子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呃,请问我可以坐下了吗?”在光琉问话之前,老师一直愣在讲台上。其他学生都窃笑起来,猜想这名老师的威信可能暂时难以恢复。
类似的情况不胜枚举,许多老师都曾经在光琉面前吃过闷亏。尤其是理化课的老师,应该冒了最多冷汗。这些老师早就对有深度的自然科学失去了兴趣,他们以为教育就是机械式地解说教科书的内容,指导如何解答高中考试习题集。有一位物理老师在教欧姆定律后,被光琉问到瞬变现象的相关问题后不知所措,最后回答说“我下次查一下资料”敷衍了事,但是迟迟没有“下次”。光琉去老师办公室催促他,物理老师说他在忙,转身离开了。最后,光琉只好自己去买了瞬变现象的书,独自解决了疑问。
不久之后,包括校长在内的所有老师都觉得光琉是麻烦人物,他们终究不容许任何学生超越学校规定的框架,即使那个学生是学校创立以来,成绩最好的学生也不例外。
光琉读小学时,即使老师都和他保持距离,白河夫妻也觉得这是天才的宿命,再加上内心的优越感,所以并没有太在意。但在中学生活进入后半段后,开始产生了各种担忧。尤其对高中升学的事深感不安,因为很担心一旦被校方讨厌,就会在升学调查表留下不好的评语。
但光琉本身毫不在意这些事,始终维持着自己的步调,旺盛的求知欲越来越明显。他几乎每天都会看完一本书,但并不是小说或是参考书,而是各个领域的专业书籍,才能够满足他的阅读欲望。
高行的书架上连他自己都还没看过的书,都一本一本被光琉拿去了自己的房间。看完高行书架上的书之后,他说去图书馆借书。《现代日本的政治变动》、《民族政治》、《教育基本法读本》、《美国海军全貌》、《超个人心理学》、《宗教论》、《核武的综合研究》、《积体电路技术》、《哥德尔的不完备定理》──他广泛阅读各个不同领域的书籍,完全没有任何脉络和统一性。光琉所看的都是写满文字,可以从中获得新知识的书籍。
光琉吸收了各种知识后,除了不断累积,并用自己的方式加以消化,然后对外发出讯息。对他来说,最方便传递讯息的对象当然就是父母,尤其是优美子。
“人格特质可以分为五大因素模式,通常认为人一辈子都会有稳定的人格特质,但你认为在怎样的情况下会发生变化?”
那是光琉中学三年级的秋天,当优美子在厨房准备晚餐时,他问优美子的问题。她完全听不懂儿子说的话,所以问他在说什么,光琉又重复了一次问题,优美子还是觉得他在说外国话。
“对不起,”她说:“妈妈正在忙。”
光琉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停止发出讯息,之后反而越来越频繁。他总是突如其来地问母亲:“程序设计有各种不同种类的程序设计语言,你觉得人类认为最容易的语言有什么特色?”或是“你不认为攻击性和探究知识的心,在支配外界这一点上是共通的吗?”很遗憾的是,优美子没有一次能够回答儿子的这些问题。当然,这些内容的问题原本就不可能立刻做出回答,但她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这一阵子,我经常觉得自己越来越笨了。”某天晚上,优美子躺在床上时,用疲惫的声音说道。高行正在台灯下看着光琉绝对不会看的娱乐小说文库本。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高行的视线没有离开手上的书,苦笑着说道。
“真的啊,今天那孩子又问我问题了。妈妈,如果可以做一个和真人完全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从符号学的角度来说,这两个个体……”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之后我就不记得了,反正是很费解的内容,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你能记得那么多,已经很了不起了。换成是我,恐怕连听都有困难。”
“你认真听我说嘛。你知道我怎么做吗?因为每次都不置可否地笑一笑说,妈妈也不清楚。太悲哀了,所以我反问他,光琉,你觉得呢?”
“你应对得很好啊。”
“但没想到是大失策,那个孩子双眼发亮地开始说明自己的想法,一口气说了超过三十分钟。那时候我正准备做菜,所以手上拿着生鱼片刀,站在那里听他说话。不,说我在听他说并不正确,因为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话。因为我问他对这个问题的想法,所以无法像平时一样敷衍他……幸好中途电话响了,如果没有那通电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必放在心上,光琉有时候也会向我发问,我也没有一次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你被问的次数很少啊,大部分日子都在光琉睡着之后才回家,好像故意躲着他。”
“喂,喂,你不要乱说。”高行沉着脸说道,但其实是为了掩饰被优美子识破真相的窘困。这阵子,公司的工作的确很忙,只是并不需要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正如优美子说的,他想到光琉可能又会问一些他无力招架的难题,所以不想太早回家。
“那孩子一定觉得我这个妈妈很蠢。”优美子有点自暴自弃地说:“他一定觉得我脑袋空空,愚昧无知,连儿子的话都听不懂。”
“你想太多了,不可能啦。”
但是,她摇着头。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眼神看我。如果只是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因为到处都有这样的母子,我以前也曾经看不起我的父母,但是,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好像在怜悯我,好像在说,你这么笨,真是太可怜了。”优美子有点歇斯底里,用毛毯盖住了头,痛苦地扭着身体。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即使告诉优美子,光琉是与众不同的孩子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尤其优美子的自尊心太强。高行猜想,在优美子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感到自卑,而且对方还是在读中学的儿子。照理说,父母在这个年龄的孩子面前,还可以表现得很神通广大。
高行也不得不承认,尤其在学问的问题上,自己面对光琉时,也感到抬不起头,但更感受到极大的不安。他总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像吸尘器一样,不断吸收普通的大人也难以理解的知识,会不会是即将发生什么大事的前兆?光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捧着令人费解的书籍,自言自语的样子,有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感觉,当他看到儿子这样的身影时,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
光琉在中学三年级后,突然不再向父母发问,他似乎终于认识到,自己的父母是平凡人这件事。他在学校时,也不再让老师为难。虽然老师仍然觉得他碍眼,但他的存在显然有助于提升学校的形象,所以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经常建议他转学。
令高行他们纳闷的是,光琉和同学相处时,就和普通的中学生无异。光琉在班上也很受欢迎,每个学年都会被选为班长。在班会上讨论事情时,他很擅长整合大家的意见,甚至能够洞悉没有表达意见的同学在想什么,引导出成为最大公约数的结论。
“光琉很会察言观色,只要有同学内心有不满,他就会立刻问,是不是有什么意见想要表达。”光琉的同学来家里玩的时候告诉高行。
光琉参加了单车社团,在社区担任社长,发挥了领导能力。每个月都会有一、两次远行的活动,光琉不仅知识丰富,而且发生状况时发挥了妥善的应对能力,所以从来没有听说曾经发生过任何问题。
“你和班上的同学和单车社的同学平时都聊什么?”有一次,高行问光琉。
“什么都聊啊,像是电视或是音乐之类的。”光琉回答。
“你不和他们谈符号学的问题吗?还有宗教或是超心理学、宇宙论之类的问题。”这些都是高行不止一次被儿子问倒的主题。
“才不会聊这些。”光琉笑着否认。
“为什么?”
“因为他们和我年纪一样大,不可能比我更早发现真理。”他的回答很明快。
高行对“真理”这两个字有点发毛,但还是假装认同说:“原来是这样。”
光琉对色彩的辨识能力越来越强。随着年龄的增长,三岁时出现的这种神奇的能力越来越强,越来越敏锐。上小学三年级时,无论是任何颜色,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立刻回答出颜色的组合。
比方说,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优美子很擅长编织,有时候会使用编织机编织。那一天,她使用了带有朱红色的红色毛线编织毛衣,光琉刚好走进来,拿起好几团毛线球把玩着。
“妈妈,只有这团毛线的颜色不一样,为什么?”
坐在编织机前的优美子看着儿子手上的毛线,偏着头说:
“不可能啊,我都是一起买的。”
“但是真的不一样,这一团的黄色比较多。”
“黄色?太奇怪了。”优美子从他手上接过毛线,和其他毛线进行比较,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颜色相同。“看起来一样啊。”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光琉嘟着嘴如此主张。
当时,优美子已经认同儿子对色彩的感觉异常敏锐这件事。于是,她相信了光琉说的话,翌日把那团毛线带去毛线店,但中年女店员并不认为有问题。
“一样啊,你看这里不是有批号吗?这里的数字相同,就代表是一起染的。”
“会不会是有什么疏失,把其他颜色混进去了……”
“绝对不可能。”那名店员不以为然地冷笑着,优美子只好带着那团毛线回家了。
但实际使用那团毛线后,她确认光琉的观察完全正确。用编织机编织时,针脚都很整齐,只要毛线的颜色有稍微的色差,在光线下就特别明显。优美子发现,使用了那团毛线的部分颜色显然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虽然不知道是否如光琉所说,带有黄色的成分,只知道颜色不一样。
她拿了那件织到一半的毛衣再度前往毛线店,店员也脸色大变,询问了工厂。最后得知是工厂在分批时搞错了。店员当然为此郑重道歉。
到了小学高年级,光琉开始用定量表示颜色。
“这一件多加了百分之五的黄色和百分之八的蓝色,那一件多加了百分之六的黄色和百分之十五的蓝色。”
这是去百货公司买高行的礼服时,光琉看到两件礼服时说的话。高行和优美子完全看不出那两件衣服的颜色有什么不同,因为看起来都是黑色。
这种程度的事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光琉对光的感受力比对色彩更加敏感,他具备了能够感应些微光源的能力。在光琉五年级那一年的冬天,高行知道,即使看着同一片天空,光琉能够看到更多的星星。
具有正确认识颜色和光的能力,和不同凡响的智力──光琉带着这两种能力成长。每逢他的生日,高行内心的不安就渐渐膨胀,很担心即将发生什么状况。
不久之后,光琉上了高中。虽然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读日本全国的任何一所高中,但他说,去读哪一所高中都一样,所以选择了本地的一所公立高中。在他小时候,就曾经断言一定要让他读知名私中的优美子,听了他的决定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收到高中入学通知的那天晚上,白河家一家三口举行了小型庆祝派对。当时,高行问光琉,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光琉立刻回答:
“可不可以买一台电脑?”
“你不是已经有电脑了吗?”
光琉从中学一年级就开始使用电脑,高行也难以理解他用电脑干什么,只知道并不是在玩游戏。
“我想要一台新的电脑,无论如何都需要另一台。”
“是喔,那好啊。”高行在答应的同时看向优美子,她的神情有点紧张。
他可能想要开始做什么。高行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高行也跟着光琉去了电脑店,不发一语地听着光琉向店员订了很多东西。店员冒着冷汗,回答光琉使用了大量专有名词的发问,高行好几次都听到店员说:“这可能要请教厂商的技术人员。”
果然不出高行所料,光琉买了新电脑后,就开始动手了,只是高行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即使他下班很晚回到家,看到光琉的房间仍然亮着灯。听优美子说,除了吃饭时间以外,他几乎都在自己房间。
“我经过他房间门口时,一直听到喀答喀答的声音,那应该是打电脑的声音吧。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优美子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高行去问儿子。于是,高行在某一次聊天时问了光琉,但光琉只回答说:“我随便玩玩而已。”高行也不便追问。
光琉进入高中后,和之前一样,在学校内一天比一天引人注目。他在入学后不久举行的学力测验中,获得了学校创立以来的最高分,在接下来的期中考试中,也令老师感到惊讶。
以他的个性,绝对不可能到处炫耀成绩,而且他也根本不在意考试成绩,但他是难得一见的优秀学生这件事很快就在全校传开了。因为各科的老师看到他的优异成绩兴奋不已,忍不住告诉其他学生。
不光是学生,学生的家长对光琉产生了更强烈的好奇。优美子第一次去参加亲师恳谈会时,精疲力竭地回到家说:
“那些家长从头问到尾。问光琉在哪个补习班补习?家教叫什么名字?可不可以介绍给他们?在饮食上有没有特别注意哪些问题?使用了哪些参考书?每天的睡眠时间是几小时?”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即使我告诉他们,没有请家教,也没有读补习班,都是儿子自己看书,他们都不相信。”
“恐怕很难相信。”高行苦笑着回答。
“你不要笑啦,我明明说的是实话,却被认为是怕别人偷学,所以故意隐瞒教育方法,甚至有人酸言酸语,真是讨厌死了。”
以前听到别人这么说,优美子都会有优越感,那时候真的开始觉得很烦。
光琉在学校受到了瞩目,但他去学校并不只是为了上课而已。相反地,对他而言,上课只是附属品。他几乎把一大半的时间都花在进入高中后参加的社团活动上。
他加入了轻音乐社团。高行得知之后,忍不住打量儿子的脸。因为实在太意外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轻音乐是指摇滚吗?”
听到高行的问题,光琉笑着摇了摇头。
“不光是摇滚,还研究各种音乐。”
“研究?”
“对,用电子合成器。”
“电子合成器?所以是电子音乐?”
“嗯,我们社团就是以灵活运用电子合成器而出名的,活动室内几乎有所有的机器,社团成员可以自由使用。这也是我决定进入这所高中最大的理由。”
高行和优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天真地说话的儿子,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对他参加轻音乐社。
光琉热心参加每周三次的社团活动,一回到家,立刻埋首在电脑前操作。这就是他的高中生活,高行和优美子只能远远地看着儿子。现代的高中生沉迷音乐或电脑并不是稀奇事,也许反而算是很普通,只是当光琉在做这件事时,高行和优美子忍不住感到不安。
不久之后,光琉说要去打工。问他为什么要去打工,他说想购买电脑周边商品和零件。他想去二家电子产品量贩店打工,他说在那里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他想要的产品。
高行说,如果他想要什么,可以随时买给他。光琉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想每次都开口,而且既然可以用便宜的价格购买,在外面花大钱买相同的产品太蠢了。”
经过多次讨论,终于决定只能在暑假、寒假,以及春假这些长假期间才能去打工。于是,光琉从高一的暑假开始,就去那家店打工,几乎每次都会搬东西回家。然后他一直关在自己房间,在叫他吃饭之前都不会出来。
高行曾经多次去儿子的房间张望,觉得他儿子的房间简直就像是电子仪器实验室,到处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购买的仪器,用无数电线和电子连接器连在电脑上,还有很多挤满了ic板的板子。
“等我告一段落后,我就会整理干净。”每次提醒光琉,他都这么回答。虽然大部分高中生都不喜欢父母进自己的房间,但光琉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只是从来不会告诉父母自己在干什么,即使一再追问他,他也只是回答:“到时候会告诉你们。”
高行曾经请精通电脑的同事来家里,去看了光琉的房间。他想知道儿子到底在忙什么。
同事一看房间,立刻发出苦笑说,与其说是实验室,这个房间整体更像是一台机器,但同事打量了房间内的几台仪器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说,不像是高中生在做的事。
“我知道我儿子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身为父母,高行当然为儿子感到骄傲,“但你觉得这些到底是什么?我儿子在做什么?”
“我不太了解到底是什么装置,但说白了,就是电源。”那名同事说。
“电源?这么多仪器,只是电源而已吗?”
同事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电源和电池不一样。这个系统应该可以借由电子合成器的演奏,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发出各种电子信号。”
“借由演奏?为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必须问当事人。话说回来,你儿子太厉害了,我反而更好奇,他怎么有办法完成这些。”
“这个……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高行叹着气说。
光琉的高中第一年的生活就这样过去了。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应该算是一帆风顺的一年。他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也从来没有发生任何麻烦,更没有为异性或是人际关系烦恼。
然而,这一年让高行和优美子觉得离儿子更遥远了。高行经常怀疑,那个整天埋头制作奇妙仪器的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他这一阵子开始觉得,就好像孩子心目中有理想的父母,父母心目中,也有所谓理想的孩子。理想的孩子绝对不是连父母都无法理解的天才儿童,而是适度平凡、不成熟,有时候需要父母操烦的孩子。
光琉并不是这样的孩子。高行渐渐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