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倾国倾城难与遇 乐山乐水易忘归(1/2)
金逐流打翻了那个汉子,双腿一夹,高大成起初以为金逐流是和他一伙的黑道中人,都是来追捕这个女子的,故而虽然知道后面多了一骑,却也不以为意,此时见前面那个汉子落马,方始大吃一惊,连忙回过头来。
金逐流喝道:“好呀,你们真是贼性不改,又在这里欺负女子!”快马赶上,提起那个玄铁匣子便是一砸。
高大成举起狼牙棒招架,“铛”的一声,狠牙棒断为两截,高大成虎口流血,吓得魄散魂飞,拔转马头,慌忙逃跑。
杜大业双钩挥舞,斜刺窜出。金逐流喝道:“你也不是好东西。多少挂个彩吧!”一提马僵,那匹“照夜狮子”一跳数丈,金逐流唰的一剑便刺过去,杜大业俯鞍而逃,双钩护头,剑光过杜,一对钩护手都给削断,肩头给剑尖划开了一道伤口,幸而未给刺着头颅。
封妙嫦又惊又喜,叫道:“你,你不是那小,小——”金逐流那次与秦元浩同到封家,是作小叫化打扮的,但现在却是以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出现,故而“小叫化”这三个字到了封妙嫦的唇边,只是吐出了一个“小”字,就停止了。
金逐流笑道:“不错,我就是和秦元浩同在一起的那个小叫化。他们为什么追你”
封妙嫦道:“我不知道,恩公高姓大名”
金逐流笑道:“我姓金,名逐流,我不喜欢别人向我称‘老’,把我叫得好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了。你最好还是叫我小叫化。”
说罢,把那汉子一把提了起来,举掌在他背心一拍,喝道:“你们为什么要欺侮封姑娘,说!”
那汉子听得一个“封”字,面露喜色,说道:“封姑娘,令尊的大名可是子超二字”
封妙嫦眉头一皱,说道:“你识得我的爹爹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那汉子哈哈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认不得自家人了。我和你的爹爹是老朋友了,以前他做大内侍卫的时候,我在冀北道上干没本钱的生意,多蒙他的照料,从来没有失过手。刚才我已经看出你的剑法,果然你真是他的女儿。”原来这人以前做独脚大盗,封子超是他的靠山,他抢劫所得,要分一半给封子超。封子超再给他打点官府,故而他的本领虽然不是很高,如得以横行无阻,从未受捕。
这人以为金逐流也一定是和封子超有关系的晚辈,所以急急忙忙的便套交情。哪知金逐流双服一翻,喝道:“休要罗唆,快说!你们追她,到底是为了何事”
那人赔笑说道:“这是一个误会,误会,有好几个帮会的舵主,送贺礼上京给萨总管祝寿,不料在路上先后给一个女子抢了。这女子神出鬼没,没人和她朝过相。所以青龙帮的帮主高大成发下了绿林帖,请道上的朋友帮帮忙,四处搜查这个女子。凡是形迹可疑的江湖女子都不放过,所以,所以……”
封妙嫦道:“哦,原来你们以为我是那个女子”
那汉子道:“萨总管是令尊的老上司,侄女怎会抢他的礼物。这都怪我们看走了眼,得罪了侄女了。”
封妙嫦冷笑道:“我只恨我没有那女子的本领,我倘若有她的本领,我也会抢的。”
那汉子吃了一惊,想不到封妙嫦竟会如此说话。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金逐流道:“六合帮也接了绿林帖吗”
那汉子一听金逐流这样发问,就知金逐流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心里稍稍轻松,赶忙便答:“六合帮是江湖帮会之首,高大成怎能随便差一个人把绿林帖发给史帮主不过六合帮的四大香主却是极重江湖义气,知道了这件事情,都自告奋勇的参加。高大成正因为事情紧急,来不及向史帮主请示而有所忧虑,忧虑史帮主怪他擅发绿林帖而兴师问免得他手下的香主帮忙。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这人见金逐流问得“在行”,只道他和六合帮多少也有点关系,故而不厌其详地回答。却不知金逐流只是想查问史红英,他已经猜想得到,抢那些帮会礼物的女子一定是史红英无疑,如今他只是多方“求证”而已。
金逐流道:“那四个香主也要去追捕这个女子,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害怕”
那汉子怔了一怔,心想:“这小子好像知道许多事情,一定是和六令帮有关系的了。”于是说道:“那四位香主答应拔刀相助之时,是曾提出一个条件,只许活擒,决不能伤害那个女子。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金公子这样问,想必知道内里情由”
金逐流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那汉子甚是尴尬,忙又赔笑说道:“是,是,涉及六合帮的隐情,小人自是不配知道。金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小人可以走了吧”口,」
金逐流道:“不能!”
那汉子大吃一惊,说道:“请公子看在封子超和六合帮的份上,咱们总是自己人吧”
全逐流道:“我看在封子超和史白都的份上,赏你两巴掌!”那汉子大惊失色,一个“饶’字未曾叫得出来,金逐流啪啪两掌已是打了下去,那汉子登时变作了一团烂泥似地倒在地上。
金逐流笑道:“死罪饶了,活罪难饶。你好好的在这里躺吧,十二时辰之后。穴道自解。”那双子给金逐流用重手法点了穴道,早已晕过去了。
封妙嫦说道:“金大侠,你废了他的武功”
金逐流道:“不错。他的琵琶骨已经给我捏碎,今后是再也不能作恶的了。他的这匹坐骑虽然比不上史白都的‘照夜狮子’也是难得的骏马,你就要了他这匹坐骑吧。”
这匹马正在山坡上吃草,金逐流刚要上去把它牵下来,忽听得蹄声得得,道上又来了两骑快马,这两个人正是名列六合帮中四大香主的圆海和焦磊。
圆海远远地看见了封妙嫦,“咦”的一声叫起来道:“这个雌儿可不是咱们的史大小姐呀,他们恐怕是追错人了!”焦磊道:“奇怪,高帮主和杜帮主他们哪里去了”
圆海是个贪花好色的酒肉和尚,见卦妙嫦长得漂亮,说道:“管这雌儿是谁,先捉了她再说。”他的一对眼睛只顾盯着判妙嫦,焦磊先发现了山坡上的金逐流。
焦磊大吃一惊,叫道:“不好!”圆海尚未知死活,说道:“什么不好”焦磊急声说道:“你看看,好像是姓金的那小子!”
金逐流哈哈一笑,回过头来,说道:“你居然还认得我这个叫化么高大成、杜大业都是脓包,一打就跑,我正嫌打得不过瘾呢,你们来得正好!”
全逐流转身的时候,早已在山坡上拾起十几块碎石子,大笑声中,石子雨点般地飞出去。
圆海、焦磊名列四大香主,武功却是与其他两位香主相差颇远,他们又都是给金逐流打得怕了的,此时突然碰见了金逐流,如何还敢和他交手。
焦磊幸亏是先看见金逐流,早已勒住马头,金逐流一转身,他立即拔马便跑,没给石头打着。
圆海可倒楣了,他是跑到距离封妙嫦十丈之内才看见金逐流的。金逐流的石子打来,圆海舞起戒刀防身,但光头上仍然是着了一颗石子,打得他头破血流。他在快活林时曾经给金逐流打穿他的光头,如今又吃了同样的亏。
圆海飞马奔逃,气得大叫道:“好小子,有胆的你敢追来么。”他是想把金逐流引去见董十三娘和青符,却不知他的这两个同伴也是刚刚吃过金逐流的亏。
全逐流笑道:“董十三娘正等着你这位大和尚给她倒洗脚水呢,我可没有这个兴趣奉陪。”
焦磊是不想招惹金逐流的,见金逐流没有追来,放下了心,说道:“这小子倒是风流得紧!”
圆海又羡又妒,哼了一声,说道:“这臭小子也太可恶了,才骗了咱们帮主的妹妹,如今又钩上了这个雌儿。要是给帮主知道,不气死他才怪!你想想看:“赔了夫人又折兵,已经是倒楣透顶了。咱们的帮主给这臭小子盗了玄铁,骗了妹子,这臭小子还不肯要他的妹子做夫人呢!”
焦磊笑道:“我只怕帮主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那倒好了。依我看来,帮主固然是要生气的,但也不见得就不会暗暗欢喜吧”
圆海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咱们向帮主告发倒也是功劳一件!”
封妙嫦听了他们的污言秽语,气得柳眉倒坚,又羞又恼。但亦是无可奈何,圆海和焦磊此时已经是跑得连背影也不见了。
金逐流把那匹马牵下山坡,交给了封妙嫦,说道:“狗嘴里不长象牙,这两个狗东西乱嚼舌头,理它作甚”金逐流是个洒脱的人,这两个人的胡言乱语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他也有点担忧,听这两个人的口气,分明是要挑拨是非,离间他和史红英的了。
封妙嫦道:“金大侠,你上哪儿”原来她受了这两个人的嘲笑,倒是犯了一点心事,若是和金逐流同行,恐怕会招惹更多的闲话;若不和他同行,又怕再碰上不测的灾祸。
金逐流笑道:“你惦记着秦元浩吧”
封妙嫦面上一红,说道:“金大侠说笑了。”
金逐流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不。我虽然喜欢开玩笑,这次可不是和你说笑的。你非给我面子不行!”
封妙嫦莫名其妙,不觉问道:“什么面子恩公,你救了我的性命,有话吩咐就是,有话还用得这样客气吗”
金逐流这才哈哈笑道:“好,有你这句说话,这件事你就一定要听我的了。这件事我虽然未先征求你的同意,但我想你也一定愿意的。”
封妙嫦嫦惊疑不定,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金逐流道:“我给你做了媒了,你爹爹已然答允,只能把你许给秦元浩,决不会逼你另婚他人了!”
封妙嫦满面通红,金逐流嚷道:“喂,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呀”
封妙嫦低声说道:“你在哪儿遇上我的爹爹”
金逐流笑道:“好,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你的爹爹正从这一条路来,你的马快,跑回去用不到半天工夫,一定可以在路上遇见他。”这才把昨日与她爹爹相遇硬做成了媒的经过告诉了她。
封妙嫦脸泛桃花,又羞又喜,心里想道:“爹爹经他一吓,若然从此改邪归正,那倒是一件好事。但我爹爹虽然答允了这门亲事,秦元浩却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知他的师门长辈点不点头”
金逐流好似知道她的心思,笑道:“秦元浩的师父是我的晚辈,我做的大媒,他的师父不点头世得点头,你放心吧。”
封妙嫦面红过耳,说道:“恩公取笑。”
金逐流面孔一板,说道:“不对,不对,你怎么称我恩公元浩的师父虽然是我晚辈,但我和元浩却是平辈论交的,什么‘恩公’呀‘大侠’呀,这么一叫,岂不是反而显得生疏了。我给你做这个媒,你已经同意了,那么你就是我的嫂子了,你应该叫我大哥才对。”说罢哈哈大笑。
封妙嫦跨上马背,低了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金逐流说道:“你爹爹和那些人是相识的,你见着了爹爹,就不用害怕那些人和你为难了。不过,我却想你劝劝你的爹爹,还是回徂徕山的好,不要再进京巴结权贵了。”金逐流刚刚开过玩笑,但现在说的却又是十分正经的说话,把封妙嫦弄得啼笑皆非,心里又不能不感激他。
封妙嫦嫦裣衽一礼,说道:“金大哥,你对我们父女的好意,我一生感激不尽,我一定劝家父听从大哥的话。”
金逐流笑道:“你又来客气了。好,那么咱们就各奔前程吧。待你和元浩成亲之时,我再来喝你的喜酒。”
金逐流做了这件得意的事情,哈哈大笑,上马而去。
一路上金逐流处处留心,打听史红英的消息。可是直到他抵达都门之日,仍然找不到一点线索。金逐流心里想道:“抢劫那几个帮会送给萨福鼎的礼物的女子除了红英还有谁她既然抢了那些人的礼物,想来也必定是会来赴这趟热闹的了,我到了京中,再想法寻访她就是。”
金逐流的马快,提早到了北京,距离萨福鼎的寿期还有四日之多。金逐流记着师兄“胆大心细”的教训,想道:“我这是第一次进京,京中高手如云,我虽然不怕,也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六合帮耳目甚多,和江湖各大帮会又有联络,我骑着他们帮主的马,若是投宿客店,只怕会给人认得,还是找一个与师门有渊源的前辈作居停主人吧。”可是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到有合适的居停主人。
金逐流的父执都是各派掌门,要不然就是抗清的前辈英雄,这些人死的死了,隐的隐了,还活着的也不会住在京都。
最后金逐流才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和他并无师门渊源,不过也有点间接的关系。这人是震远镖局早已退休了的老镖头戴均。
戴均是金逐流师侄宇文雄的父执,宇文雄的父亲宇文朗和戴均在震远镖局同事多年,宇文雄就是在镖局长大的,戴均将他当作子侄般看待。十二年前,宇文朗走镖辽东被大盗尉迟迟所劫,家产全部变卖尚不足赔偿,郁郁而没。震远镖局也因此倒闭。宇文雄多亏戴均照顾,才幸免冻馁。后来宇文雄投入江海天门下,与尉迟炯化解了这段冤仇,尉迟炯赔偿镖局预失,震远镖局才得重开。但尉迟炯那次也因入京办理此事,被江海天的叛徒叶凌风所卖,途中被捕,打入大牢。后来惹出了极大风波,江海天、宇文雄先行入京,大闹天牢,才把尉迟炯救了出来。那次劫牢,得戴均的帮忙也很是不少。(事详《风雷震九州》)
全逐流想起此人,心道:“师兄曾说此老古道热肠,不愧为前辈楷模。宇文雄也曾托我问候他。我何不就去叨扰他,想来他不会嫌我麻烦他的。”
金逐流有宇文雄给他的地址,于是立即备办拜贴,去找戴均,到了戴家,只有大门紧闭,金逐流敲了几次门,才见一个中年汉子出来,这人看了一看金逐流和他的那匹骏马,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问道:“你找谁呀”
金逐流递上拜帖,说道:“我是宇文雄的师叔,请问戴老前辈在不在家”
金逐流的年纪比宇文雄小,那人听了更是吃惊,心里想道:“宇文雄哪里来的这个师叔”
金逐流笑道:“你不相信我是宇文雄的师叔吧请让我进去向戴老前辈面陈一切,你就明白了。”心想:“戴老前辈古道热肠,最为喜客。怎的他的家人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却这么冷淡,接了拜帖,也不请我进去在门口站着,怎方便说话”
心念未已,那人忽地将拜匣交回给金逐流,淡淡说道:“家父早已去世,阁下远道来访,情谊可感,在下谨代先父拜谢。拜帖我可是不敢收了。”言罢一揖,竟是有送客之事。
金逐流大吃了一惊,说道:“戴老前辈几时死的”
那汉子道:“家父逝世,已是一月有多。”
金逐流说道:“我受了江师兄之托,特来拜候令尊,宇文师侄也曾再三请我代为向令尊致敬。不料他老人家己然仙逝。请容我到灵前行一个礼,代师兄师侄略尽心事。”
金逐流打出江海天的旗号,那汉子心里想道:“不管他是真是假,他如今是代江大侠行礼,这却是难以推辞的了。”于是只好请金逐流进去,打定了主意:“宁可冒一冒给他窥探虚实的危险,待他走后,再设法打听他的来历。”
金逐流走进灵堂,只见果然是有一个新漆的灵牌,大书“戴公宜之牌位”。“宜之”是戴均的字,金逐流心想:“这可真是来得太不巧了,本以为可以找得一个居停主人的,谁知如今却是来拜他的牌位。”
这汉子站在一旁答札,金逐流行过礼后,他仍然在一旁站立,不过改了个方向,脸朝着门,摆出来的姿态,当然是要送客的意思了。金逐流却不理他,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就坐在椅上。
这汉子没法,只好坐下来和金逐流说话。互通姓名,金逐流这才知道他名叫戴谟,是戴均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弟弟名叫戴酚,不在家中。
金逐流不待他盘问,自动的告诉了他自己的来历。戴谟听说他是金世遗的儿子,心里惊疑不定,暗自想道:“金大侠遁迹海外,二十年来音况响绝,究竟有没有儿子,也无人知道。怎知此人是不是假冒”要知当时交通阻塞,金逐流与江海天师兄弟相认的事,消息尚未传到北京。
戴谟又问了一些有关江海天和宇文雄的事情,有的金逐流知道,有的他却不知,因为他在江家只是住了一天,所知的当然还没有戴谟之多了。
戴谟固然感到怀疑,金逐流也是觉得有点古怪,心里想道:“他的父亲死了,为何他却好似并不怎样悲戚按照常理,客人来吊丧,孝子总应该谈一谈死者的得病原由以及死者的生前死后等等,但他这个孝子,却只顾盘问客人,虽说江湖中人不拘俗礼,却也未免太不依礼了。”
在他们说话之时,灵堂后面隐隐有脚步的声息,声音极微,金逐流一听就知此人是轻功甚高,他走出来是不愿意给客人发觉的。“何以他要在暗中窥探我呢”金逐流心想。越想就愈觉得事有蹊跷了。
金逐流见主人殊无留客之意,心里想道:“戴均古道热肠,他的儿子却是毫无父风,罢、罢,他既然如此慢客,我又何必赖在这儿”于是起立告辞。
戴谟说道:“金兄请再坐一会。”进入后堂,过了片刻,和一个老家人出来,这老家人捧着一个托盘,盘里有一锭五十两重的大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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