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萍水孽缘难自解 江湖侠骨恐无多(1/2)
蓝玉京为了他自己的身世起疑而感怅侗,也为了失掉东方亮这个“朋友”而感伤心,心里想道:“师祖叫我到少林寺去找一个叫做慧可的大和尚,料非无因,说不定这个和尚知道我的身世。”当下只好把烦恼暂且抛之脑后,独上少林。
他可不知,还有一个人比他心情更加不好过的,这个人就是刚刚被东方亮赶走的常五娘。她受东方亮所辱,不仅伤心而已,更加羞愧难当。
她翻过一座山头,正想在密林深处更换衣裳,忽听得有个斥道:“贱人,你干的好事!”
常五娘大吃一惊,抬起头来,只见那个人已经出现在她的跟前了。
常五娘一急泪掉了下采,颤声哭道:“二爷,我还指望你给我报仇呢,你也不问情由,就来骂我。”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情夫,天下第一暗器世家四川唐家的老二,在江湖上人家都尊称他为“唐二先生”,而不敢直呼其名的唐仲山。
唐仲山哼了一声说道:“报什么仇,你这个样子,把我的脸都掉光了。”此时她披的是东方亮那件外衣,但外衣只能遮掩上半身,下半身衣掌的裂缝却遮盖不住。
常五娘道:“我被人侮辱,你不替我出气,还来骂我!你知不知道是谁伤辱我就是你的朋友向天明的徒弟东方亮这小子!”
唐仲山道:“别说我惹不起他的师父,就是惹得起我也不会为你去麻烦。”
常五娘冷笑道:“你是天下第一暗器高手,想不到也会给他师父“剑圣”的名头吓怕!”
唐仲山冷冷笑说道:“怕不怕剑圣是我的事,我问你,东方亮为什么要侮辱你,总有个原故吧!”常五娘道“这、这个……说来话长…”
唐仲山道:“说来话长,那我就先问你一件事,你跑去武当山做什么”
常五娘大惊道:“二爷,你不要听人家闲话,我只是偶然动了游兴,到武当山逛逛。”
唐仲山道:“你没是没作出对不住我的事,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听了人家的闲话”
常五娘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发怒,我想,你一定是……”
唐仲山喝道:“别管我想什么,你只说你自己的做过的事!”
常五娘颤声道:“我真的没做过什么呀!”
唐仲山道:“你不说,我替你说吧,你是上武当山偷会情人!”
常五娘叫起撞天屈来:“我哪来的什么情人这许多年来,我不是都跟着你吗,你莫听信……”
唐仲山冷笑道:“这个人是你十八年前就勾搭上的,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要瞒我”
常五娘道:“你哪里听的谣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唐仲山冷冷说道:“你不知道你一定要我说出来么好,我就说出来吧!他本是两湖大侠何其武的大弟子,名叫戈振军,十六年前,做了无相真人的关门弟子,道号不歧,你千方百计想要抢到手中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和他的私生子吧”越说越气。啪地打了常五娘一记耳光。
常五娘在地上打了个滚,披头散发地坐起来叫道:“唐仲山你是我的什么人”
唐仲山喝道:“无耻贱人,你要不要脸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
常五娘忽地狂笑起来:“我无耻我不要脸我问你,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吗我求你收我为婢为妾,你都不肯让我入你家门!我只不过是你的玩物罢了!你凭什么要我替你守节莫说我没有情人,就是有,你也管不着!你自己在外面玩女人……”
唐仲山喝道:“住嘴,贱人!越说越不像话,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常五娘道:“你杀我好了!我跟了你这许多年,你高兴就来看我,不高兴就把我抛在一旁。名份没有;气倒是受够了!可怜我还要逆来顺受,唯恐讨不了你的欢心。我受够了。好,你杀我吧!来呀,来呀!为什么不来杀我!”
唐仲山被她一顿又哭又叫的责骂,倒是不觉有点内疚于心,但面子是不能放下的,喝道:“你疯了,这样闹像什么样子”
常五娘道:“不错,我是疯了!你不杀我,我也不想活了!”突然拿出了一枚青蜂针,向着自己的咽喉就刺!
唐仲山中指一弹,一股劲风射过去,把她的手中的青锋针弹飞,喝道:“不许你寻死觅活!”
常五娘趁势倒入他的怀中,哭道:“二爷,你也不念我对你的好处,我是黄花闺女就被你哄上手的,服侍你也服侍了二十年了。你只听了人家几句闲话,就来打我骂我,我还活得下去吗”
唐仲山道:“好,我不打你,也不骂体,你说真话!”
常五娘道:“我死都不怕,也不怕对你说真话了。不错,我和戈振军是曾经相识的,他好象对我也有点意思,但我们也只是一相识就分手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私情。你想想,倘若他真的是我的情人,他在武当山十六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去找过他。这次我在武当山上根本也没有见过他。我知道你在武当山也有朋友,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
唐仲山当然不会相信她说的都是真话,但她是第一次上武当山,这却不假。而且唐仲山宠了她这许多年,也确实是舍不得杀她。只求面子过得去,把她的假话当作真话又有何防
常五娘见他沉吟不语,又再说道:“至于那个孩子,不错,他的确是私生子,但却不是我的私生子。是戈振军师妹的私生子。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牟沦浪。”
唐仲山诧道:“你怎么知道牟沧浪知道。”
常五娘道:“儿子知道,料想父亲也当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你好象只是和牟沧浪有交情,和他的儿子大概只是在幼小的时候见过吧”
唐仲山道:“牟沧浪只有一个儿子,叫做牟一羽。”
“有个道士跟他到半山的。我看见他们就躲起来了。他们没看见我。这件事情,我是无意中从他们的谈话中偷听来的。”她说的倒是实情。那天送牟一羽下山的是无量道人的大弟子不败。不过她以为牟一羽没发现她,这却错了。
唐仲山听她说得有根据,不觉又信几分。
常五娘七窃玲珑,鉴貌辩色,知他已是回心转意,即使趁势撒娇:“是谁造我的谣言,你不说给我知道,我可不依!”
唐仲山道:“那也不全是谣言啊,你自己也承认和戈振军是旧相识的。”
常五娘嗔道:“但那谣言却说我和他生下了私生子,你不给我讨还清白,我还有何面目作人”
唐仙山心中烦忧,淡淡说道:“你没做过,那就可以问无心愧了,何必追查”
常五娘道:“我这样说,分明是对我尚有怀疑,我一定要你查个明白”
唐仲山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不要吵了!”
常五娘道:“你这是敷衍我的,不查明白,你始终还是不能释疑。”
唐仲山道:“叫我向谁去查。”
常五娘娇声道:“哟,你瞧你好没心肝!我刚说过的你就忘了。向你的老朋友牟沧浪去查呀。他的儿子都知道那个私生子的来历,说不定他知道道得更多!”
唐仲山有点奇怪:“她应该见好即收的,为何还要自寻烦恼”苦笑道:“你知不知道,中州大侠牟沦浪如今已经变成了武当派的新任掌门人无名真人啦!”
常五娘道:“那不正好么,你可以一举两得,去给你的老朋友贺喜。”
唐仲山正色道:“武当派要你的命,我避开他们还恐不及呢,你却要我去见武当派的掌门!”
常五娘道:“就因为我上了一次武当山,那你更应该替我去走这一趟,向他们解释误会。”
唐仲山道:“误会我也不知你做了什么,如何解释你不要不识趣了,我告诉你一个确实的消息,武当派的无色长老正要找你算帐呢!而且,听说他如果找不不到你,就要来找我,要着落在我的身上,把你交出来!”
常五娘道:“你怕了无色这个牛鼻子臭道土”
唐仲山道:“不是怕他,但我们唐家的确也是斗不过整个武当派!”
常五娘道:“听你刚才的口气,你似乎不以为这是他们的误会,你毕竟是相信了他们的那一些鬼话!”
唐仲山道:“我还没有听到他们的指控,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否鬼话,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我总应该自己知道!”
常五娘道:“我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事情得罪了武当派听你的口气,你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指控,总有点风闻了吧”
唐仲山道:“这个……”常五娘和武当派结的是什么梁子,他确实是虽未完全知道,却亦已知道一些的。
常五娘道:“二爷,你是还在怀疑我吧为何不说下去”
唐仲山突然喝道:“我岂仅只是怀疑你,你这贱人,竟敢借我的名头招摇,我岂能饶你!”
常五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以为已经把唐仲山哄得服服贴贴了的,怎知又突然变卦了!
她刚刚发觉唐仲山的眼色似乎有点特别,唐仲山“卜”的一掌就打下来了。
就在此时,只听得有人大叫:“唐二先生,手下留人”!
常五娘已经在这个人的大叫声中倒了下去。
这人声到人到,原来是武当派排名第二的长老——无色道长。
无色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可惜,可惜!”
唐仲山板起脸孔道:“无色道兄,我杀这个妖妇,为何你叫可惜难道你和她也有一手”
无色道:“唐二先生,你怎能和贫道开这种玩笑,谁不知道她是你的外宠。”
唐仲山叹道:“咱们是老朋友,我也不必瞒你。二十年前,我受这妖妇迷惑,是,是曾经和她相好过一个时期,想不到直到如今,她还在外面借我的名义胡作非为,听说还曾经私上武当山用青蜂针打伤了贵派的不悔师太,有这事么”
无色道:“有。但不过……”
唐仲山早已截断他的话道:“她这样胆大妄为,你说我怎能饶她所以我特地找来,把她一掌打杀了!但我不懂,你怎的还要替她求情
无色摇头道:“唐二先生,你忒也鲁莽了。为何不等我来到才处置她”
唐仲山翻起双眼道:“哦,你这是怪我擅杀你们的仇人吗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好歹她曾经是我的人,要处死她也只能由我处死,我可不想经过你们的手”这等于“清理门户”不容外人插手一样,江湖确是有这条规矩的。
无色道:“贫道并无越俎代庖之意。只不过……”
“不过什么,爽快说吧!”
“实不相瞒,我们找常五娘,并非只为她用青蜂针打伤了不悔一事。”
“还有何事”
“这十多年来,敝派接连发生了几宗莫名其妙的惨案,我们怀疑与常五娘有关。”
“哪些惨案”
“敝派以前的首席长老无极道长,俗家弟子两湖大侠何其武,敝师兄丁云鹤,敝师侄不戒等人,都是死于非命的。”无色他只是提几个头面人物,其他人等,如耿京士、何玉燕、何家的老家人等等都不提了。
唐仲山暗暗吃惊:“原来这些传说都是真的。”说道:“这就令人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了,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贵派有数的高手,常五娘本领再大,恐也伤不了他们吧。”
无色道:“我说的只是‘有关’,并非指控这些案件都是她一手所为,但最近敝师侄不戒的死于非命,却已确实查明,是在受了掌力所伤之外,还中了一枚青峰针的,因此我们希望从她的口中,问出其他的主犯或同犯。”
唐仲山这才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气,“哦,原来你们是要留下活口查询,怪只怪我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复杂的案子。”
无色道:“是呀,那些案子,或者与她有关,或者与她无关,但总得问她一问,只盼找到一点线索也是好的。”
唐仲山道:“可借你来迟一步,我一怒之下,已是将她毙了。”
无色忽然向倒在地上的常五娘走去。
唐仲山道:“你干什么”
无色道:“我想看一看还有没有得救敝派的纯阳丹功效不在少林派的小还丹之下,只要能够延长她一口气也是好的。”
唐仲山冷冷道:“你是不相信我已经打死了她吧”
无色道:“决无此意,贫道只是想尽人事而已。”
唐仲山道:“我若阻止你,说不定你连我也会怀疑了。好,你这就去仔细察视吧。”
无色哈哈一笑,说道:“唐二先生言重了,请恕贫道放肆。”
他道号无色,确是已经甚破声色,眼中并无男女之别。他走过去把常五娘抱起来,只觉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一探她的鼻端,气息亦已毫无。
但奇怪的是,他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在武当派中,他虽然不以内功著名,但身为长老,内功的造诣当然还是不弱。闻到这股幽香,竟然也感呼吸不舒,头昏目眩。
唐仲山冷冷说道:“小还丹也好,纯阳丹也好,只怕也未必能够解得我唐家独门秘制的断魂冷香散吧”
“断魂冷香散”是唐家七大剧毒之一,闻香断魂,无药可解。除非内功深湛的人,事先闭了呼吸,或可避免受害,但即使是内功深湛的人,若被这药散纳入口中,那也是决难抵御的。
无色吃了一惊,说道:“你还迫她服了毒”
唐二先生板起脸孔道:“好歹她也曾经是我的人,我总得给她留下全尸。我若是用重手法击毙她,只怕她就难免脑浆涂地了。我想你也不愿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吧。”
无色心想:“那你刚才又说是一掌打杀了她。”
唐仲山好象知道他的心想,说道:“我这掌力是废了她的内功,这样她就死得更快了。无色道兄,可惜你出声之时,迟了片刻,否则我还可以让她多活半个时辰。”
无色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常五娘是确早已气绝身亡了。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那是决计骗不了他的。
唐仲山冷冷说道:“现在你相信她已经死了么”
无色只好点了点头。
唐仲山哼了一声道:“你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无色苦笑道:“当然没有。”
唐仲山道:“那你还抱着她干什么”
无色霍然一省,不禁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只好把常五娘的“尸体”放下。
唐仲山面挟寒霜,把常五娘接过来,冷冷说道:“无色道长,你请便吧!”
唐仲山抱起常五娘的“尸体”,神情似是颓丧已极,茫然望着前方,喃喃说道:“五娘,你别怨我心狠手辣,我会好好料理你的后事的。”常五娘曾是他的“外室”,他不愿常五娘暴尸野外,寻地是情理之常。无色不敢再“刺激”他。心想:“虽然这条线索断了,但常五娘已死,总算是给不戒师侄报了仇。还是回山禀报掌门师兄去吧。
唐仲山走了,在树林深处把常五娘的“尸体”放下,登时换了一副脸色,好象一个捉弄了别人的玩童,心中大为得意,哈哈笑了起来:“想不到身为武当派长老的无色道人,居然也会给我骗过!”
就在此时,忽地也有人笑道:“唐老前辈,小侄问你贺喜来了,这条计策当真是再妙不过!”
唐仲山道:“小鬼,原来你早就在这里等候我了。你是不是想来领功”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新任掌门无名真人的儿子牟一羽。
牟一羽笑道:“不敢,晚辈今后要倚仗老前辈的还多着呢。
唐仲山皱眉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无色道长果然是来找我要人的,但他来得这样快,恐怕也是得到你的“指点”吧”
牟一羽笑道:“事情迟了结不如早了结,我就是要让无色师叔亲眼看见五娘‘死了’,他才能放心回去。”
唐仲山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忙”
牟一羽道:“实不相瞒,这是家父的主意。”
唐仲山道:“令尊已经是武当派的掌门,五娘却是被你们武当派当作仇人的,因何他又授意你这样做呢”
牟一羽道:“家父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常五娘也算得是半个唐家的人,那些疑案是否和她有关,家父也不想查究了。”
唐仲山本来是个自大的人,听牟一羽这么说,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心想:“原来他是怕和我结怨。”当下说道:“如此说来,令尊卖给我的这个人情可真是太大了,我只怕报答不起。但我有个脾气,欠人家的债,总是想要尽快偿还的。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请快说!”
牟一羽道:“晚辈怎敢望报,只有一件事,前辈票是知道的话……”
唐仲山道:“什么事,快说!”
牟一羽道:“本派有个小弟子,名叫蓝玉京,不知前辈可知他的下落”原来他是第一次和唐仲山会面之后,不久就碰上了无色的。见过了无色,他再绕道回来会唐仲山。无色巧遇蓝玉京这件事情,他却尚未知道。
唐仲山怔了一怔,道:“连贵派‘不’字辈的大弟子我都未曾全部认识,怎的你以为我会知道你们一个小弟子的行踪”
牟一羽道:“这个小弟子有点与众不同。”
唐仲山道:“怎样不同”
牟一羽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是尊宠所要寻找的人。”
唐仲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要我帮你问她。不过……”
牟一羽笑道:“你要尊宠活过来大概也不怎样费事吧”
唐仲山其实是不想常五娘这么快就“活”过来的,但有话在先,却也不能不帮牟一羽这点小忙,便道:“好,我可以马上将她救活,不过你可得先答复我一个问题。”
牟一羽道:“前辈请问。”
唐仲山道:“你这个小师侄的父母是谁”
牟一羽道:“他的父亲叫蓝靠山,是在武当山种菜的。他的母亲姓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唐仲山道:“我是问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牟一羽一怔道:“前辈,你是怎样知道的”
唐仲山道:“你不必管,我要知道另外的一半。”
牟一羽压低声音道:“听说他是以前两湖大侠何其武的女儿的私生子!”
唐仲山道:“他的父亲是谁”
牟一羽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恐怕只有问那位何姑娘才知道。”其实他是另有原因,不愿意说出耿京士的名字。
唐仲山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不是常五娘的私生子就行。”说道:“这小弟子因何私逃下山”
牟一羽道:“他不是私逃的,是前任掌门无相真人在羽化前一天叫他下山的。”
唐仲山道:“为什么”
牟一羽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这位小弟子一向是很得师祖宠爱的。”
唐仲山道:“原来如此。”心想:“这个办法虽然不算高明,但在她的处境,却也不失为一种自保之道。”原来他以为常五娘是因为和武当结下仇怨,所以要把无相真人疼爱的小徒孙掳作人质,以便自保,他这样想,对常五娘的疑心倒是不觉又减了一些了。
“好,我可以帮你问她。但你可不要告诉她我们见过面。”
唐仲山说道罢,便即取出一枝细长的银针,插入掌五娘的太阳穴,过了片刻,只听得常五娘已经重新有了呼吸。唐仲山把藏在指甲中一撮药粉轻轻一弹,弹入常五娘的鼻孔,常五娘打了个乞嗤,“嘤”的一声,醒过来了。
原来唐仲山刚才用的并不是“断魂冷香散”,而是和“断魂冷香散”气味相同的另一种迷药,可以令人心脏停止跳动,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维持“假死”的状态。
常五娘张开眼睛,牟一羽分明站在她的面前,她却好像视而不见,只是向唐仲山撒娇:“二爷,你好狠心,我有什么对不住你,要把我置之死地”
唐仲山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正是为要保全你的性命。无色道长刚才来过,要不是他亲眼看见你已经‘死掉’,他早已把你抓回武当山去了。”
常五娘道:“今后呢”
唐仲山笑道:“今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青蜂常五娘这个人了,有的只是我唐仲山的五娘。我把你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要你不用本来面目在江湖走动,武当派的人当然相信你已经死了。”
常五娘噘着小嘴儿道:“好呀,你是要我下半世过见不得光的日子。”
唐仲山道:“虽然委屈了你点儿,但你也不用担忧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也还是值得的啊!”
常五娘把目光移到牟一羽身上,这才说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位好像是武当派新掌门人的公子吧”
唐仲山笑道:“他虽然是武当派的弟子,但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常五娘道:“哦,此话怎说”
唐仲山道:“无色来找我要人一事,是他暗中通知我的。这条叫你假死的妙计,也是他和我合计的。”
常五娘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为我设想得很周到啊!”
牟一羽道:“晚辈只是秉承家父的嘱咐。”
常五娘淡淡说道:“原来这是令尊的主意。那我可以不必多谢你了。
唐仲山喝道:“五娘,你怎以可以这样说话!”
常五娘道:“难道不是这么么我若肯依计行事,我固然可以苟全性命,牟沧浪也可以免了麻烦啊!”说到“麻烦”二字,目光显得颇为异样。
唐仲山喝道:“五娘,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牟一羽尴尬笑道:“五娘说的是实情,家父的确是不想多惹麻烦。”他可不知,常五娘所说的“麻烦”和他心中所想的“麻烦”并非一样。
常五娘道:“牟公子,请你回去告诉令尊,说我常五娘虽然不领他的人情,但却愿意和他公平交易。令尊要的是什么说吧!——
牟一羽笑道:“五娘的确不愧是老江湖。不错,家父的确是有所求,求五娘放过我那小师侄蓝玉京。”
常五娘道:“从今天起,我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的人,又怎能和你们武当派的弟子为难我想令尊一定还有附带的要求吧,否则这宗交易,他就未免太吃亏了。”
牟一羽道:“五娘料事如神。不错,家父是想知道蓝玉京的下落。如果五娘知道的话……”
常五娘道:“我本来不知道的,但好在我无意中偷听到蓝玉京和东方亮的谈话,这桩交易是可以做成功了。”
当下慢条斯理说道:“听他们说,好像令师侄是要去少林寺。”
牟一羽道:“多谢五娘,多谢唐老前辈。”
唐仲山道:“这话应该颠倒过来,是我理该多谢你们父子才对。世兄回去请代我问候令尊。”
牟一羽走后,唐仲山埋怨道:“五娘,我真是把你宠坏了。你这次险死还生,怎么还可以这样任性。”
常五娘娇笑道:“牟沧浪怕了你,我也替你高兴啊!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若怪我恃宠生妖,你打死我好了。”
唐仲山道:“哎呀,我现在还舍得打死你吗”虽然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心头的大石却是可以放下了。
牟一羽在前往少林寺的路上独自前行。
和唐仲山刚好相反,唐仲山是心上一块石头落下地,牟一羽却是益增疑惑了。
常五娘那副傲慢的神情,那副俨然有恃无恐的模样,如在目前。他不觉心里想道:“爹爹为什么对这妖妇如此宽容,难道他当真是怕了唐二先生吗这可不像爹爹平素的为人呀!”
“又难道只是为了那宗交易但即使玉京这孩子可能和本派的兴衰有关,爹爹也犯不着只是为了要打听他的消息,就放过了涉嫌暗杀不戒师兄的凶手呀”
他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不过,他对父亲因何这样“关心”蓝玉京的原因,他却是知道的。
就在蓝玉京下山的第二天,亦即是无相真人去世的当天晚上,他的父亲已经把这个原因告诉他了。
“据我所知,无相师兄曾把他对本门武学数十年的钻研心得,写了下来,其中不但包括了上乘的内功心法,并且还有得自本派祖师张真人当年传下来的,并且经过他整理和阅释的剑诀在内。但现在我接管他的物事,这部遗著却不见了。”
牟一羽吃了一惊,说道:“会不会是聋哑道人隐藏起来了呢”
他父亲道:“那聋哑道人服侍了无相师兄几十年,他的忠实可靠,我是信得过的。”
“那怎会不见呢”
“据那聋哑道人所‘说’,无相真人好象是把一卷东西交给了蓝玉京,假如我不是误解他的‘手语’的话,这卷东西很可能就是无相师兄所写的心法和剑诀。
“我不懂无相师兄为何急于叫玉京这孩子下山,但他钻研武学的几十年心得,托付给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这、这,要是落在外人手里,可就是危险得很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父亲交给他一个秘密任务,要找到了蓝玉京,问个明白,是否心法和剑诀当真是在蓝玉京身上,当然他是还未料到,蓝玉京早已奉了师祖的遗命,把那个长卷焚化了。
原因虽然明白,疑惑仍是未能打消。
不错,无相真人那部秘芨是关系重大,早一日拿回来早一日放心。
但一来,那部秘芨是否在蓝玉京身上,还是未可知之数。
二来,蓝玉京下山已经有十多天了,失落的风险早已存在,即使迟些日子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也不过多冒几分风险而已。权衡得失,让常五娘用一个消息来交换武当派的不再对她追究,这个“交易”岂非太过便宜了她常五娘不但是涉嫌谋杀不戒的凶手,甚至无极长老的死亡以及何其武一家父女师徒的灭门惨案,都有可能从她身上找到线索的。这宗‘见不得光’的‘交易’假如给本派弟子知道,那时爹爹坐的这个掌门人位子,恐怕也将‘不保’了吧即使本派弟子能够体谅掌门人的‘苦心’,掌门人的威信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受损了的。
爹爹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三来,即使是出现最坏的结果——那秘芨是在蓝玉京身上,由于得不到常五娘的指点,找不着他,以至秘芨被人抢走。武当派也不见得就会衰落下去。爹爹武功不是比无相真人更胜一筹吗别人抢了那部秘芨,顶多也不过是练成无相真人一样。
当然,这只是车一羽的想法,但这个想法是令得他益增疑惑了。
他不敢怀疑自己的父亲是存有私心,他知道爹爹并不是个“古板”的人,有时也会用点“权术”,但这并不妨碍他仍然相信他的爹爹是个正人君子。他是拿父亲来作榜样的,说到“随机应变”的手段,他自信甚至可能青出于蓝。
莫非是别有原因但做儿子的怎能去向父亲盘问除非是父亲自己说出来。
他百思莫得其解,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已死的母亲,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的母亲是在八年前去世的,那时他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大,但最少也可说得颇懂人事的了。
他的父母一向十分恩爱,是武林人士艳羡的一对“好夫妻”,但外人不知,他却是感觉得到的。在母亲最后的那两三年,父母的感情却似乎有了一点变化。
首先发现的是,母亲脸上的笑容很少见了,渐渐话也少了。他还往往碰上这样的情景,母亲的脸上好象刮得下一层霜,父亲则在一旁赔笑,母亲看见了他,脸上这才挤出一点笑容。
这两“少”也有一“多’,父亲出门多了。他的父亲是中州大侠,交游广阔,当然免不了要行走。但在过去,他的父亲虽然常常出门,也还是在家的日子比较多的。到了母亲最后那两三年,却是颠倒过来,父亲每年在家的日子,平均不过三四个月,有一年甚至忘了回家过年。
母亲去世那天,他坐在病榻旁边(父亲在外面煎药),母亲忽然说出两句令他莫名所以的话:“你的爹爹其实并不坏,你要相信他是好人!”
从他开始懂得人事起,父亲就是他心目中的偶像,他几时怀疑过父亲是坏人
母亲在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不久就断气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疑团。
一阵山风吹来,他觉霍然一省:“咦,我为什么会想这件事情”
忽然有一个令他自己也觉得吃惊的念头从心头升起,他隐隐觉得,母亲临终时说的这两句话,和父亲这次的“放过”常五娘,这两件事情好象是有点什么关连!
“唉,我怎能这样想爹爹当然是为了顾全大局的关系,才放过那个妖妇,我却想到哪里去了!”
正当他茫然若失的时候,忽然听得好象有人在叫他。
“牟师叔,牟师叔。”那个人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是少年他好象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武当派比他小一辈的弟子有数百之多。
“你是哪一位师兄的弟子”牟一羽问道。
那少年道:“我也不知叫你做师叔是不是高攀,我只是不悔师太的挂名弟子。”
牟一羽不觉一愕:“你的师父是不悔师太”
那“少年”噗嗤一笑,说道:“是呀,我叫做蓝水灵,是蓝玉京的姐姐。”
牟一羽想了起来,说道:“怪不得好生眼熟,原来你是蓝姑娘。”
蓝水灵天真烂漫,见这位“小师叔”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甚为高兴,说道:“我是恐防一个单身女子,行走江湖,有所不便,因此才女扮男装的。牟师叔,你看我扮男人扮得像不”
牟一羽忍住笑道:“很像,很像,不过,你的嗓子若是粗一些,那就更加像了。”
蓝水灵道:“多谢指点。”捏着嗓子,粗声粗声说道:“牟师叔,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下山吗”
牟一羽其实早已猜到几分,却道:“我正想问你。”
蓝水灵道:“我是下山来找我弟弟的,弟弟不知什么缘故,突然离家,我放心不下,牟师叔.你可知道……”
牟一羽道:“令弟离山一事,我是知道的,却不知他是为了何因。”
蓝水灵因他是新任掌门之子,对他是相当信赖的,不过却也不敢把心中的疑虑对他说出来,暗自想道:“无相真人把掌门之位传给他的爹爹,但他也不知道弟弟离山的原因,看来是一定要见到弟弟才能知道了。”
她想了一想,又再问道:“牟师叔,你识得人多,你可曾听到他的消息。”
牟一羽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奉了家父之命,找寻令弟的。但迄今为止,还是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他说了慌话,心中不觉颇有“愧意”,但想少林寺反正也不能让女子人内,她少不更事,还是哄她回去的好。
“蓝姑娘,虽然现在尚未知道令弟下落,但你也不用担心。他在江湖上没有仇家,本身的武功又很不错,相信不会有什么风险的。现在已经有无色长老和我找寻他了,你一个人行走江湖确是不大方便,我看你还是回山等候我们的消息吧。”
蓝水灵道:“你不知道,他是有仇家的。就在他下山的第二天,有个妖妇名叫常五娘的,曾经到过我的家中寻找他呢。”
牟一羽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妖妇叫常五娘”
蓝水灵道:“是师父和我说的,她曾经和那妖妇打过一架。”
牟一羽为了哄她回去,心想,有些事情也不妨让她知道。便说:“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常五娘决计不会再找你的弟弟。”
蓝水灵道:“为什么”
牟一羽道:“她是唐二先生的外室,唐二先生你知道吧他是当今之世最厉害的暗器高手,他知道常五娘曾经在武当山胡闹,已经一掌将她打死了。”
蓝水灵道:“唐二先生我是听得师父说过的,但什么叫做外室”
牟一羽笑道:“你不必管什么叫外室,总之,常五娘死了就是。”
蓝水灵喜道:“若是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单一羽道:“当然是真的,无色长老曾亲眼看见。”
蓝水灵道:“我不是不信,不过我还是希望找到弟弟。”
牵一羽道:“我们会替你找的。你先回去吧。”
蓝水灵心想,京弟的义父对他没存好心,这件事师父曾叮嘱过我不可乱说,这位牟师叔看来虽是好人,恐怕还是不能告诉他的。
牟一羽见她好似发呆,这副模样煞是逗人喜欢,不觉笑道:“你这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蓝水灵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得在外面多玩两天。”
牟一羽笑道:“好吧,我也拿你这小淘气没办法,你要玩就多玩两天吧。但可不要玩得乐而忘返就好。”
蓝水灵笑道:“牟师叔,你倒有点像我的弟弟。”
单一羽诧道:“我怎的会像今弟”
蓝水灵道:“我不知道,他虽是弟弟,但他比我聪明,却是常常会管我。”
牟一羽不觉笑了起来道:“我不是管你,只是怕你的父母担心。我知道你说两天是假的,但顶多也希望你不要超过二十天。”
蓝水灵道:“知道了,小师叔。”忽地问道:“小师叔,你上哪儿”
牟一羽怎能告诉她是要往少林寺,说道:“我去办一件正经事情,这可是不能带你去的。”
蓝水灵道:“我并没有说要跟你走呀,只不过想知道咱们是不是同路而已。”
牟一羽道:“我要往北走,刚好和你要回武当山的方向相反。”
忽听得有个人冷冷说道:“武当派掌门之子,竟然对一个晚辈说谎,羞也羞!”
声到人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那日上武当山挑战的东方亮。
牟一羽冷笑道:“我们武当派的事,用不着阁下来管。阁下那日能够安然走下武当山,阁下也当有自知之明,并不是凭着阁下的本事!我们不敢说是要你感激,只盼你少来招惹我们武当派的弟子!”话中有话,透露出他业已知道东方亮“招惹”蓝玉京一事。
东方亮打了个哈哈,说道:“抱歉得很,我这个人偏生就是这样不识趣的。你骗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看不惯,我就要管。那日在武当山打败我的,也并不是你!”
牟一羽老羞成怒,喝道:“好,那我就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东方亮笑道:“求之不得!但要是你输了呢”
牟一羽怒道:“输了再说!”
东方亮笑道:“还是说定的好。我只要你对这位小姑娘说真话!
牟一羽喝道:“胡说八道,蓝姑娘,你别受他挑拨!”
东方亮道:“哈,你心虚了!”
蓝水灵道:“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牟师叔,你快点把他打发吧!别再让他在这里在里胡说了!
牟一羽喝道:“你听见没有,废话少说,出招!”他的剑早已出鞘了。
东方亮却不拨剑出鞘,只用套着剑的鞘在牟一羽面前虚晃一晃,说道:“想不到你这样混赖,待会儿你输了给我,我划出的道儿可不能这样简单了。”
牟一羽大怒道:“小子欺我太甚!不管你什么道儿,我都奉陪!”他深知对方厉害,一出手就是武当派连环夺命剑法的杀手绝招!
东方亮眼看他的剑锋刺向自己右腕,也不缩手,连鞘的剑掠下挽个剑花,直刺敌足。虽然剑未出鞘,若是给他刺着,马上就得变成跛子。
连环夺命剑本来是以快捷著名,但想不到东方亮这一招比他更快,竟是后发先至!
高手搏斗,只差毫厘,东方亮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牟一羽虚晃一脚,剑法倏变,划了一道弧形,反“圈”敌足,一下子就从夺命剑法变作了太极剑法。
连环夺命剑法凌厉无前,太极剑法却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剑理截然相反,这一下转换,就等于是要一匹向前飞奔的骏马,突然缓步倒行一般,其难可想而知。
蓝水灵看得膛目结舌,妙啊,这才真的是当得起变化莫测这四个字!
哪知心念未忆,只见东方亮几乎是身剑合一,剑势如虹,投入圈中。招数险到了极点,也凶到了极点。对方的招式若然不变,东方亮的右臂顶多受伤,但他这招“白虹贯日”,却能一剑就穿过牟一羽的咽喉!“叠翠浮青”东方亮口中喝道。
牟一羽一个盘龙绕龙,剑锋斜掠,剑尖颤动,幻出朵朵剑花,青花点点,可不正是一招“叠翠浮青”。
其实牟一羽本来就是要使这一招的,因为这一招才能化解对方的强攻。但给东方亮先行喝破,旁人看来,却好象是得他指点了。
牟一羽又是吃惊,又是恼怒,吃惊的是对方竟然如此熟悉他的剑法,恼怒的是给对方好象师傅教徒弟一样。对方分明是取巧,自己却是有口难开。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亮又已展开凌厉的攻势了,口中不断喝道:“玄鸟划砂”、“跨虎登山”、“苏秦背剑”……牟一羽使的每一招,他都争先片刻叫了出来。
牟一羽心道:“我偏不依你!”把“苏秦背剑”变为“张松献图”,前者是反手剑,后者是正手剑,招式相似,同中有异。只听得“嗤”的一声,东方亮剑未出鞘,已是把牟一羽的衣袖削去了一幅。喝道:“我不听话,那只有自讨苦吃!”
牟一羽哼了一声,说道:“井底之蛙,自鸣得意,叫你见识武当派的奥妙!”不理会东方亮叫的什么招数,一口气就划了七个圈圈。
这是他的父亲牟沧浪自创的一招,名为“众妙之门”,乃是根据张三丰所传的剑理,把太极剑法的精华纳于一招。这七个圈圈,有大圈圈、有小圈圈,有正圈圈,有斜圈圈,圈里套圈,变化无穷!
东方亮“嗯”了一声,说道:“牟沧浪的儿子果然还有两下子!”蓝水灵在旁看得心花怒放,拍掌笑道:“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敢夸嘴”
东方亮虽在激战之中,也没漏过蓝水灵这句话,微笑说道:“也不见得怎样厉害!”剑法陡变,同样的划出七个圈圈。但不同的是,他是反手划出,双方所划的剑圈纠缠在一起,力道的方向却是刚好相反。
蓝水灵对本门的太极剑法只是初窥藩篱,但也看得出来,他们使的这一招剑法,虽然是一正一反,那“剑意’力都是脱胎于太极剑法无疑。她也隐隐感觉得到:一正一反,各有其妙。至于“妙”在什么地方,她就说不上来了。
不过她却有个奇怪的感觉:“怎的他们用的这一招如此相似,好像孪生兄弟一般这个东方亮也真聪明,他可并不只是依样画葫芦这样简单,牟师叔的招数一使出来,他就揣摸到其中剑意了。”
她心念末巳,这一招已是分出胜负了。
本来一正一反,各有千秋。但牟一羽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使这一招,内功的造诣,他也略逊东方亮一筹,心里一惊,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剑已是脱手飞出!
东方亮哈哈笑道:“令尊的这一招本来是不错的,只可借你的造诣和令尊差得尚远!”
按照一般比武的规定,兵刃脱手,当然算是输了。不料牟一羽突然飞身跃起,他那柄剑从空中落下来,他接到手中,立即又是凌空而下!
站在一旁观战,心神未定的蓝水灵不觉“啊”的一声叫出来!
原来牟一羽用的这一招正是“白鹤亮翅”。在武当山之日,她和弟弟拆招,她的弟弟就是在“白鹤亮翅”这一招上面,露出了老大的破绽,以至险些被她所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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