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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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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你真有闲心,我哪会知道呢。”

“威灵顿〔11〕被他的部下起了个绰号,叫他鼻子鼻子,你知道吗?”

〔11〕 威灵顿(1769—1852),英国著名军人和政治家,原名阿瑟·韦尔斯利。

“你怎么净想到鼻子,你是怎么的啦?管它鼻子是圆是尖,有什么大不了呢。”

“这可决不是无关紧要,你知道帕斯卡尔〔12〕吗?”

〔12〕 帕斯卡尔(1623—1662),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笃信宗教的哲学家、散文大师、近代概率论的奠基者。

“又是‘你知道吗’,我来这里简直成了来接受你的考试啦。帕斯卡尔又怎么啦?”

“帕斯卡尔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话?”

“他说:‘如果女王姑娄巴的鼻子稍微短一点点,那么就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极大的变化。’”

“哦!”

“所以我说,像你那样随随便便就瞧不起鼻子是不行的。”

“哎,好喽,我今后重视就是啦。这件事就谈到这里,我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有点事要找你。那个,你原来曾教过的那个水岛,嗳,叫水岛,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对啦,他不是时常到你这儿来的吗?”

“是说寒月吗?”

“对啦,对啦。寒月,就是寒月。我是想打听一下寒月的事儿才来的呀。”

“是不是结婚的事儿?”

“哎,也差不离,今天我去金田那儿……”

“最近,鼻子本人来过啦。”

“是吗?金田的妻子也是这么说的,她说为了向苦沙弥先生打听打听,曾来过你这里,偏巧遇见迷亭也在,让他一胡搅,结果什么也没打听清楚。”

“这都怪她带着一个那样的鼻子来的哟。”

“不,她不是说你呀。由于那个迷亭也在场,所以也未能深入询问,她觉得十分遗憾,所以求我再来一次问个明白。我过去从来没有管过这种事儿,不过,如果当事人双方都愿意,那么我从中撮合撮合,也决不是坏事嘛。所以我就来了。”

“多承费心。”主人冷淡地答道。不过,当他听到“当事人双方”这句话时,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灵却受到震动,仿佛产生一种在闷热的夏夜里一缕凉风突然钻进袖口里似的感觉。说来,我家主人虽然生来就是个不会说客套话、顽固死板的人,但话说回来,他和那种冷酷无情的文明产物却是大异其趣的。这从他遇事总是大动肝火、愤愤不平也可以看出。前些日子和鼻子吵架是因为他看鼻子不顺眼,但对于鼻子的女儿并无恶感。由于他讨厌实业家,所以对实业家金田也的确感到厌恶,但不能不说这是和金田的女儿互不相干的两回事,他对于金田的女儿毫无恩怨。至于寒月,则是比自己弟弟还亲的可爱门生。如果真像铃木君所说的那样,两人互相爱慕的话,即使间接阻碍也不是君子之所为。别看苦沙弥先生,他还是把自己当作君子的——假如两人相爱——但问题正出在这里。为了改变自己的态度,首先必须弄清真实情况。

“我说,那个姑娘真的想嫁给寒月吗?金田啦,鼻子啦,怎么都好说,到底姑娘的想法如何?”主人问道。

“这个嘛,怎么说呢,好像……嗯,大概是愿意嫁给寒月的吧。”铃木君的回答有些含含糊糊。原来他以为只要把寒月的事儿打听来向金田复命就行,并没有问明金田小姐的意向就来了。因此即使是十分圆滑的铃木君也不免有些狼狈了。

“‘大概’的说法,是含糊其辞的。”主人不管对什么事儿,总是不从正面敲一锤子就不肯罢休。

“哪里,这怪我说得有点不妥。小姐那方面也的确是有意的。不,这是真的呀。哎——金田夫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据说她时常说寒月的坏话哪。”

“是说那个姑娘吗?”

“是啊。”

“岂有此理的家伙,竟然说寒月的坏话。既然那样,岂不是并无意于寒月吗?”

“问题就在这里哩。世上就是千奇百怪的。故意说自己喜欢的人的坏话,也是有的。”

“天下哪有这种糊涂的东西?”主人听了这样深入到人情机微的事儿,竟毫无感受。

“这种糊涂东西在世上还相当的多,有什么办法?先说金田夫人就是这样解释的,她认为她女儿时常说寒月的坏话,说什么是个迷迷瞪瞪的冬瓜脑袋等等,这肯定是内心里很爱慕寒月的。”

主人听了这个奇妙的解释非常惊奇,不由得睁大眼睛,一言不发,只像个街头算卦的,直直地看着铃木君的面孔。看起来铃木君似乎感到:“啊呀,就凭他这个样子,说不定会把事情搞糟。”于是赶快把话头转移到主人也能够理解的方面去。

“老兄,你想想看,问题不是很清楚吗?人家有那么多的财产,长得又那么漂亮,难道不是可以有许多合适的地方嫁过去吗?拿寒月君来说,也许是很不错,不过从身份——不,提出身份也许不恰当,从财产来说,不管谁看,都不太般配嘛。可是她父母为她操心,特地要我出面来向你打听,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本人是对寒月有意吗?”铃木君的确用了一番很巧妙的道理来说服主人,这回看得出来,主人似乎也心服了,这样他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觉得如果在这种地方来来回回打圈子很可能又会遇上主人的突然袭击,所以决心尽快把话茬往前引,早一点完成使命才是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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