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人（2/2）
赫尔法斯有些激动，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别……我……”
但是之后还是闭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最后，他看到了三位龙王坐视那恶龙的复活，目睹着他最后的锚点被摧毁。
这一瞬间，赫尔法斯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得出来。
萨伦恩和巴哈贝明白了一些什么，只是在最后关于文明和他之间，选择了文明的未来。
他看到那些崇拜他的人，追随于他的人，望着即将被拉入宇宙之外黑暗囚笼之中的他欢呼雀跃。
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黑之王即将为他们打开星空的道路，而不知道那位黑之王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或许。
就和自由对于艾妮莎，希因赛世界和神谕对于魔女。
对于龙王们来说，这个文明的重要性也超越于一切之上。
赫尔法斯先是激动无比，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最后又一点点化为了平静，只是眼眸之中有些落寞。
他明白龙王们的选择。
他明白所有人地期盼。
因为，这就是赫尔法斯教给他们的。
“一切都是为了文明的前进，都是值得的，不论任何问题都阻挡不了文明前进的决心。”
从赫尔法斯开始，他们就没有所谓的信仰，我们信仰的是我们的文明。
我们崇拜的不是神。
而是那个能够带领着我们前进的伟大、高尚和无私的身影，而他一直以来就扮演着这样一个身影，他希望自己能够给所有人做出一个好的榜样，能够让这样的神灵和执着成为所有人前进的方向。
但是此时此刻，他所做的一切却将自己给推入了深渊，他将要为自己坚信的理想和前行的道路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艾妮莎看着赫尔法斯的背影，不用看他的脸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失意。
“看起来。”
“他们已经开始不需要你了。”
“你带领着他们从蛮荒走向文明，你教给他们如何成为一个伟大的王，如何去做一个神。”
“你做得很好，堪称是完美，不过你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现在，他们需要你用你的一切，替她们开辟出一条通往星空之中的道路。”
艾妮莎走上前去，对着赫尔法斯说。
“这不正是你期盼的吗，为了文明的前进而付出一切，为什么你却好像有些难过”
艾妮莎嘴角扬起，她或许再也找不到对方这样矛盾和冲突的人，他那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长的一生却充满了戏剧色彩，是激昂的史诗剧，是胜利的凯歌，也是一幕幕悲剧，最后落幕的时候突然变成了滑稽的喜剧，他前行的理想和道路就是彻底杀死他的利刃。
看着对方的一生她那漫长空洞的一生似乎也染上了些许色彩，此时此刻这位魔女甚至也如同信徒一般开始祈祷，高高抬起头颅扬起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双手合上向着他许愿。
“自由的灵魂，来自于宇宙之外的黑发之人。”
“请满足我们这些追寻自由之人的愿望，实现我们最后的愿望吧！”
艾妮莎模仿着大地魔女墨忒尔的姿态，虔诚肃穆的气氛浓郁到散不开。
“请最后一次。”
“扮演我们想要的神明吧！”
但是说着说着。
她竟然有几分真心是这样感觉的。
因为当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她突然明白那些人为何对赫尔法斯如此的狂热。
如果有可能，她也是如此渴望着能够有着赫尔法斯这样一个神明，能够满足她们所有的愿望，为他们的一切而付出。
赫尔法斯听到了艾妮莎的“嘲讽”，他想要大声呵斥道，但是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闭嘴！”
赫尔法斯站在火树之下，抬头看着天空。
“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伪装成我想要的模样。”
“我在扮演着我想象之中的王和神明，我想要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伟大的存在，哪怕我知道我根本不伟大，我没有什么神之欲望，也不可能如同你们一样坚定执着。”
赫尔法斯失落到了极点，他目光穿透火树的影子，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而且，我刚刚竟然有些期待。”
“期待他们选择的是我，而不是自由。”
“哪怕是我告诉他们什么是正确的，告诉他们什么是自由，但是到最后。”
“我却希望将我留在他们身边，供奉我为神，无比地依赖于我，希望我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赫尔法斯久久驻足，然后吐出了一句话。
“真是丑陋。”
艾妮莎听完，也愕然了起来，这一瞬她突然有些可怜起了赫尔法斯。
“你还真是。”
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地形容赫尔法斯的言辞，直到她想起了丘兰多。
“一个画地自囚的囚徒啊！”
“囚禁你的不仅仅是命运，还有所有人，甚至你自己都在囚禁着你自己。”
“赫尔法斯，你比丘兰多还要可怜，你才是真正的囚鸟。”
赫尔法斯没有解释什么，他突然想起了紫，或许此时此刻只有她真正的在关心自己，只是她也同样被命运和一切挟裹着，什么也做不到。
不过他想起的不仅仅是紫的身影，更多的是她当初问自己的那句话。
“没有神之欲望你为何还是要选择成神呢”
“你如何走过这漫漫长路”
当初面对紫的询问，赫尔法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而实际上，他当时内心在想。
“我想要成为神是因为他们都在等着我成为神明，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我为他们建立神话的文明时代。”
“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只要他们需要我，我就可以继续下去。”
什么祇柱，什么晶石头颅，亦或者黑钢笔和他的核心躯体，全部都不是他真正的锚点。
他真正的锚点，是他亲手建立起的这个文明体系，是他两千多年经历的所有人和事，是农田里的农夫、是熔炉旁的铁匠和无数个身影，是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他。
但是他明白。
这个真正的锚点，是不可能永恒的。
他是一个智慧种，他怎么也不可能完全融入这个生命的纪元，他终有一天会完成他能够完成的任务，生命种们会拥有他们自己的完整体系，他也将会变得可有可无。
到那个时候这个生命纪元的文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他，信奉着他这个不能赋予他们生命权能力量的智慧种。
所以，他最后也没有告诉紫这些话。
黑暗之中，一颗又一个代表着黑钢笔的光点消失。
当最后一个锚点碎裂，赫尔法斯眼前彻底一无所有。
他说：“我没有锚点了。”
赫尔法斯在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封印星辰体再一次加速，爆发出了超乎想象的力量。
一声巨响过后。
晶壁不断地碎裂开来，出现了大量的光痕。
而且那力量还在不断地加强，施加在整个晶壁体系上。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晶壁世界被不断地挤压，就像是一个被撑起来的网膜，被吹起来的一个气球。
——
魔女们等候已久。
看着晶壁的撑裂，她们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就是现在。”
“先撑开晶壁，至少要扩张到现在的十倍，能够撑开多大就撑多大。”
“位面计划也要开始，趁着星辰纠缠力量脱轨的一瞬间，制造出所有的主位面。”
“全神贯注，机会只有一次。”
赫尔法斯身上的力量猛烈地轰击拉扯晶壁，而晶壁看起来摇摇欲坠，实际上却就好像一个气球不断鼓胀起来，以远远超乎从前的速度疯狂扩张起来。
而封印体星辰不断升高，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大小球体随着拉扯的力量不断加大。
终于。
抵达了一个临界点。
纠缠力量彻底脱轨，星球也随着二者脱轨的一瞬间彻底崩裂解体。
放眼望去，巨大的血肉星辰被撕裂了开来，从原本的一个整体分成了十个。
但是那十个分区，又各自开始飞速地演化。
以十位巨神的力量为核心掺杂了其他巨神的部分力量，快速地变成了另一种世界的形态，他们看上去结构有些相似，只是侧重点不同。
这是十个主位面的雏形，分别属于十位巨神。
而脱轨之后的星辰体也摆脱了束缚，猛烈地撞击在了晶壁之上。
晶壁再度被疯狂地拉大、拉长，最后承受不住，破开了一个大洞。
另一边。
龙王和所有职业者们也等候已久。
一座城市，成千上万的超凡职业者为随着神话之龙和以黑之王名字命名的神国之城一同，跟着那星辰体一体朝着晶壁之外飞去。
“去啊！”
“星辰大海的时代到来了。”
“不要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可怕的世界。”
“去，开拓我们自由的家园。”
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还在回头远望。
黑暗之中诸神国度的大门早已经关闭，两个世界的切割早已经完成，哪怕再怎么寻找，他们根本看不到昔日家园的影子。
而且因为那个家园之中的所有超凡力量全部滤尽，也等于说是失去了一切超凡的锚点，因此想要通过超凡力量感知到那个世界也变得不可行起来。
但是至少这一刻，所有的生命权能职业者还抱有着希望。
“没有关系，只要没有被晶壁困住，只要我们飞出去了。”
“终有一天我们会抵达现实宇宙，再度在群星之海中找到我们曾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