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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世界烧成我的颜色(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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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复地呼唤,用手去敲、用头去撞、用身体去推……

“……你不是想读我的故事吗你不是对我很好奇吗你不是觊觎我可能存在的权柄吗我可以合作,可以配合你,可以与你立下赌约,可以把自己赌给你……咳,咳咳咳……!”

风声,雪声。

嘈杂的声音,覆盖了他的感官。

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在世界树和神明安的联合围杀之下,他唯一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在这个偌大的世界,无数屹立的浩瀚身影,唯有至高之主向他伸出过援助之手。

他的敌人太高远了,若是他想贪婪地保住自己,就必须跳跃在这些身影之间,理解祂们、联合祂们、算计祂们、成为祂们……直到最后,超越祂们。

他用尽全力,朝空白撞去,试图撞开这道希望之门。

“砰!”

剧烈的反撞力传来,他向后倾倒。

至高之主并不在,或者说,祂也许在,但没有回应他。

最后一分希望破灭了。

——世界尽头什么都没有。

这一下反撞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双腿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咔哒”声,他控制不住自己濒危的身体,不堪重负地倒下。

周围的世界仿佛在不断扭曲。他的心跳声渐渐微弱。

“嘭。”

一声闷响。

他终于倒了下来。

一瞬间,所有的思绪都消逝了。

狂风卷起雪花,仿佛弥散成金白的孤寂的夕阳,白雪从穹顶压向人间。

他蜷缩在寒冷中,四肢僵硬地嵌在雪地里,如同沉重得无法抬起的铁链,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霜,周围的世界模糊不清。

思维开始变得迟缓,低温的幻觉在眼前缭绕。

——他看见了一只蓝鲸。

它飞翔在天空中,洒下一颗又一颗蓝紫色的星星,鱼鳍拨弄着、尾巴摇曳着。斑斓的细沙环绕着它,它的身后,跟着一只又一只梦幻的蓝鲸,像是一条斑斓的霓虹。

在极低温中,竟会出现这样光怪陆离的美景。

不由自主地,他感觉有点热,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试图让肌肤接触冰冷的雪,让自己更凉快一点。

极寒的情境中,他感受到了致死的温暖。

躯体像石头一样沉重……他挣扎了一下,无法起身。

这时,胸前的行囊颠簸了一下,传出“咕噜噜”的声音,一枚金发头颅顺着他的胸前滚落,在雪地里压下一个小坑。

眼皮是睁开的,那双黯淡的、蓝色的眼睛望着他。

长久的、永恒的、静默的……凝视着他。

“……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忽然,头颅的嘴唇开始张合,诺尔的头对他说。

三十多个玩家、吕树、苏凛、茜伯尔、苏文笙……那么多人不顾一切、万死不辞护送你到这里,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光怪陆离的星辰跳着舞蹈,天空在他们眼前倒悬。

那双蓝色眼眸含笑,像两涡深邃的海底旋涡。脸皮因为死亡过久而干枯,嘴唇泛着青紫,脸颊透着病态的苍白与死寂。

“……我没有办法。”苏明安沙哑地回答。

吕树胸口的血、诺尔头颅的血、苏文笙心脏的血……一滴,一滴,又一滴……化为了一条条红色的绸带,套在他的脖颈,缓缓锁紧。

身上的各色挂饰仿佛成了一个个沉重的砝码,拽着他下坠。

他一路走来,企图找到一缕希望的火光,找到能帮他保留记忆的人。但这一路原来没有终点。

神诸神不会帮他,否则早已降临到他面前。

司鹊如果司鹊能帮他留住记忆,早在前几次重置就会这么做。

神明安和世界树,更是不遗余力地针对他,强迫他许下承诺,或是干脆想吃掉他。

而背后……虎视眈眈的主办方,贪婪的视线从未在他身上移开过。

其实他已经猜想过,自己可能找不到至高之主,但只能试图抓住这缕火光。

身体的温度不断下降,寒冷像一条无形的锁链。

脑海中的思绪如同冻结的河流,缓慢而沉重。

“……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郁国看薰衣草吗”那颗头颅望着他,蓝色的眼眸犹如天空的蓝鲸: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山坡上,看我百鸟朝凤吗”

“你许下赌约的那一刻,是忘了吗忘了吗忘了吗忘了吗忘了吗忘了吗……”

蓝色的眼珠摇摆着,微微眯着:

“忘了吗忘了吗忘了吗”

苏明安感觉自己的心脏成了一个濒临爆炸的气球,塞满了太多压抑与哀苦,诺尔的话语却像一根针刺了进来,顷刻间,洪水决堤。

“——该质问的人是我吧!”

隐忍了太久的他,终于爆发出了锋芒的一面。

看完玥玥的遗书,他沉默着。听完吕树的遗言,他沉默着。目别茜伯尔的背影,他沉默着。接过苏文笙的心脏,他沉默着——

沉默是他极度理性的表现,为了冷静地走到终点,他几乎灭尽了自己的人欲,主动把自己塑成了一个雕像。

直到现在,躺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望着空无一物的世界边际,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最后的废弃时间,没有尽头的终点。

连偶尔受到委屈的人都想大喊大叫发泄一番,再不发疯,他就要爆炸了。

但他犹有冷静地关了直播,才开口: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转身离开,为什么只剩下了一个头诺尔阿金妮,我本以为我们会有一个体面的道别,而不是现在……你成为我的幻觉。”

“你想走,我根本不会强留。我明白我们是同盟关系,我不会绑死你,你也不会永远依附我。为什么你要以那种别扭的姿态道别”

“还有你——”

他伸出仅剩的右手,指向一旁的空地:

“吕树……!”

伴随着他的想象,一道洁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沉默地望着他。

吕树身着血红的衣服,脸上满是烧灼的痕迹,五官烧得模糊不清。是死前那一刻的姿态。

“要说出口的话,就及时说!永远只是沉默、永远只是等待……万一你没说完怎么办”

“听了你这种精心准备的遗言,你以为我们会开心吗……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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