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刘雉儿三气大可汗(2/2)
虽然汉军将士们也受到波及,不少栅栏在地崩之中倒塌,还险些起火。
但都因为丰富的经验,及时止损,没有造成太大慌乱。
而看着不远处宛如人间炼狱的东胡大营,反而更加兴奋。
惨不可怕,就怕比惨。
只要敌人看起来更惨,就显得自己一点都不惨。
皇帝自九幽之中回还,这就是与皇帝一同而来的天地之威!
在汉军将士们看来,无论是东胡大营起火,还是接踵而来的地崩,都是天助大汉!
“杀!”
因而在这地崩结束之后,除却少部分提防大营起火的将士们,按兵不动之外,每个人都杀得更起劲了!
乞颜思烈望着自家,几成废墟的大营,默然无语。
这次攻打汉军大营,他是特意考究过的。
风势是南风,一旦汉军军营起火,相隔只有百步的东胡大营,很大可能被波及。
所以他没有在汉军大营里放火,没能第一时间扩大优势。
正是因为没能第一时间扩大优势,让“死而复生”的刘雉儿能够及时赶回来,从而鼓舞士气,汉军反败为胜。
而更离谱的事情来了。
自家大营居然起了火。
好吧,汉军射的旗帜、蒿草人,都是易燃的引火物,是有可能不小心起火。
但这怎么想,都有点离谱。
而更为离谱的是,就在起火后没多久,就在东胡大军快要突出重围的时候。
地崩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
老天爷不单单是保佑着大汉,还帮着大汉一起打东胡人!
这是噩梦啊!
乞颜思烈听到四面的惨呼声,忽然一阵茫然无措。
南征北战六十年。
他从未遇见过这种场景。
他能闻到火焰的味道。
那火焰烧灼着皮肤,发出刺鼻又令人作呕的气息。
不只如此,还有惨呼。
是东胡语的惨呼。
还有马,马匹在嘶鸣。
有那么一瞬间,乞颜思烈仿佛看见了,东胡人被那汉军逐出关内。
还有那刘雉儿深入大漠,横扫东胡王庭,火烧圣山狼居胥山,饮马斡难河畔。
他甚至看到了,早已死去的乞颜构。
儿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阳光开朗。
还伸出了手,想要拉他一把。
乞颜思烈下意识伸出手,突然一个激灵,眼中顿时清明,整个背后已经湿透。
他喉头又是一甜,强提一口气,继续领军,杀出重围。
汉军北营门无人看守,只要能出去,就能逃走!
乞颜思烈何曾如此狼狈逃窜过
但这时候,他竟是觉得能够安然退走,已经是大胜。
“这”
千难万险之中,部分东胡将士们,杀出了大营。
乞颜宗元护在乞颜思烈身边。
可并非杀出汉军大营,就算逃出生天。
他眼前的场面,前所未有的恐怖。
火舌卷着普六茹部旗帜,热浪蒸腾。
大火吞噬着依稀可辨的土墙、帐篷和木架子。
伴随着势如狂潮的热气,闪烁燃烧的火光,仿佛照亮了整个夜晚。
对于肆虐的大火,普六茹部的将士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挡。
有部分士卒,还在火海之中,毫无头绪地奔跑腾跃。
火舌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身躯,红褐色的火光笼罩着他们。
扭曲,煽动,疯狂,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在烈火里四处扭动。
战马也一样,肆意向所有方向奔跑,完全失控,只有疯狂的奔驰,唯有撞向东西南北四面而已。
整个东胡大营,已经成为一片欲瘫欲崩的瓦砾,被天地抛弃。
“汗王,汗王”
此时,竟然有一个哨骑冲出了大火。
然而他并没有带来喜悦的消息,找着乞颜思烈,大呼一声:
“普六茹先身死,普六茹部如今”
话还没说完,直接晕厥了过去。
氛围变得沉重起来,弥漫着绝望的味道,无数东胡士卒,顿时心灰意冷。
包括乞颜宗元在内。
乞颜宗元用力夹紧马腹,唯有如此才能撑住身体,双眼之中,已是渗着血泪。
乞颜真杳无音信,乞颜买生死不知。
大军损伤无数,军营起火,火烧百里。
还经历了地崩。
竟然还折了一部汗王。
普六茹先的死,对这些以乞颜部族人为主的东胡将士,其实不怎么重要。
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糟糕消息,就如拍打在扶疏叶蔓上的暴雨,成了压倒东胡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醒醒。”
乞颜思烈平静的打马上前,推了推乞颜宗元。
“率军走谢桥,依据桥头堡而守。”
大可汗那苍老的手,几乎能看到骨节。
扶在乞颜宗元背上的时候,甚至还一直颤抖着。
但乞颜宗元却冷静了下来,拱手道:
“是!”
而后他强撑着,亲自摇动令旗:
“走谢桥!”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大营被毁,火烧百里,连接土墙的桥头堡,多半也有被波及。
但桥头堡就在南渡江边上,而且并非连接易燃的营帐,火势应该不严重。
依着桥头堡驻守,再休整一二,逐渐收拢溃军,也不算败的太彻底。
桥头堡中的存粮,应该也够撑上一些日子。
毕竟将士们也死了不少,挺省粮食的。
看着乞颜宗元发出的将令,士气已经低落谷底的东胡将士们,脸上渐渐有了些表情。
也是,驻守桥头堡就好了。
可以说,有谢桥,有桥头堡,就立于不败之地。
再怎么,也能将汉军堵在谢桥面前。
汉军渡不过南渡江,就无法北进,不能进一步收复高州。
东胡大军渐渐回到桥头堡,休整起来。
刘恪倒也没急着追。
毕竟汉军将士们虽然士气如虹,但终究还在人类的范畴,精神、体力都有极限。
酣战一夜,基本没有再战的力气了。
不过这一战,已是收获颇丰。
不仅斩将无数,就连那东胡大可汗,估计也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诸位大可猜上一猜,乞颜思烈那老狗,还能活上多久”
刘恪就差开香槟庆祝了,迫切想吃乞颜思烈的席。
除了李景绩在一丝不苟的打扫战场,总结这一仗的胜败关键之外,其余诸将,都在休息着。
偶尔得空,便也笑道:
“至多三月。”
“我猜半月!”
刘恪觉得,这时候要是能开个盘口,估计能挣不少。
他笑吟吟道:
“三日之内。”
“三、三日”
众将一时间不解,虽说这场大胜,足以让东胡人元气大伤。
但看着乞颜思烈那凶悍无比的样子,多半还能挺一阵子吧
刘恪指着谢桥的方向,道:
“诸位以为,只是如此,这一仗,便结束了吗”
巴尼汉不解,道:
“不是吗”
“虽说这地崩扩大了我军优势,但我军大营也有损伤,没功夫继续追击。”
雷兰包扎着左肩箭伤,也道:
“而且这次地崩影响了不少人家,只怕还得救助灾民。”
狄邯拔出背后三箭流矢,看着同样中箭的雷兰,有些欣慰,同时道:
“莫非陛下还有后手”
岳少谦席地而坐,笑吟吟道:
“南渡江。”
狄邯愣了愣:
“南渡江东胡人据谢桥而守,我军确实不好继续进攻。”
“这一仗确实还未结束,谢桥是个麻烦事。”
刘恪瞅见一个水缸,里面盛满了水,走到缸边,伸手往里一压。
而后,水便溢了出来。
“涨、涨水了”
清点战损的李景绩抽空往这边看了眼,第一时间便明白了过来。
“南渡江涨水!”
“不错。”
刘恪道:
“如若没有此次地崩,或是诈死没有骗过乞颜思烈,朕本意是在七八月,南渡江涨水之时,与东胡人决战。”
“南渡江宽广,但江水较浅,两岸坑塘较多,这就导致,不便于我军水师往来自如。”
“但七八月涨水之时,我军水师便可尝试驶入。”
众将顿时眼前一亮。
地崩之后,山体崩塌,极有可能堵塞河道,南渡江水位有可能大涨!
现在还没到七八月,却也可能及早涨水。
如此,水师只要夺回港口,便可长驱而入,夺下谢桥!
地震之后,往往伴着大雨。
此时东胡大军,已经冒着雨水,顶着极为低迷的士气,来到谢桥桥头堡中驻扎。
所幸就和乞颜思烈猜想的一样,各处桥头堡并未受到太大损失。
只是一时之间,仍然联系不上普六茹部,还不知道普六茹部,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顾不上他们咯.”
乞颜宗元苦笑一声,难道去和普六茹部比比惨吗
也是,说不定要是比起来,自家将士们,还会开心一些。
毕竟普六茹部死了个汗王,还被连营大火烧了个正着,又被地崩堵路,妥妥的十不存一。
“河道堵塞”
就在这时,乞颜宗元接到了哨骑来报。
“地崩之后,河道阻塞,不是很正常嘛”
乞颜宗元将消息送与乞颜思烈。
乞颜思烈卧在踏上,这时候已经不复战场之勇。
整个人已经像是强弩之末一样,看着格外体虚。
“河道阻塞!”
一瞬间,乞颜思烈仿佛被击中一样,身子猛地一弓,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他勉力思考着,瞬间想到了所有可能。
紧接着,便被一股无力感笼罩。
“水水.”
什么水
乞颜宗元还以为大可汗要喝水了,连忙递过水杯。
可乞颜思烈只是覆手打翻水杯,挣扎着想要下榻,再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候,帐外有人直接闯入:
“汗王,不好了!”
“江面上全是汉军水师!!”
乞颜宗元脑子里一嗡。
仿佛能听到叮当当的悦耳金铃声。
叮铃铃——
南渡江上,甘文禁已经收复了港口,趁着江水水位上升,逆流而上,一路来到谢桥边。
大汉水师悄然现于江面,周围只有江水的低沉潺潺声,和士兵们的低语,交织着肃杀的氛围。
当头的一条楼船巨舰,像是一面铁壁,横栏江上。
船只上挂着大汉旗帜,在小雨之中,却显得熠熠生辉。
宽敞的船舱里,持着兵刃的水师将士们,一字排开,令人心折不已。
噗——
床榻上的乞颜思烈看不到这一幕,但已能预见而后的败局。
整个人顿时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最后甚至滚落在地,倒在了刚刚吐出的那一滩血中。
“汗王!”
“汗王!!!”
乞颜思烈还在挣扎着,辫发、胡须都被鲜血染红。
“粮”
“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