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告状不成,马失前蹄(万更)(2/2)
说起秦莞的父亲,太后便心生怜惜,她知道,秦莞是在七岁上就没了父母的,如今也无亲兄弟亲姐妹,虽然住在侯府,却到底不是至亲。
“你父亲——”
“是,那时候我虽然小,可父亲爱喝茶,便教了我。”秦莞说着叹气,“其实我也许久没煮过茶了,害怕手艺生疏了,太后喜欢就好……”
这么一说,太后心中就更是于心不忍了。
太后心念一转,便先不说茶的事,转而问,“开春了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
秦莞一停笑道,“我好久没回来,已不知外面时兴的玩法了,从前也不过就是踏春过上巳节罢了,太后娘娘想出宫玩去吗那只怕不太能成行呢。”
太后失笑,“我哪里还真能是老顽童了我要跑出宫去,皇帝得吓死。我只是被你说的心动,也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春猎,若是有,我的身体又不差,倒是可以跟着一起。”
陈嬷嬷在旁笑着道,“太后娘娘如今心性正是大得很,几日之前还下不了床,昨日就和奴婢说打算参加上元节的宫宴呢,到底是身体大好了,兴致也起来了,九姑娘可知道上元宫宴了”
秦莞颔首,“知道的,上次在太后娘娘这里遇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起过。”
陈嬷嬷便笑道,“那感情好,这般太后娘娘的兴致就更高了。”
太后拉着秦莞的手道,“可不是,到时候让九丫头带着我多走走转转,别的我也不操心了……”
陈嬷嬷忙道,“别的您可以不操心,可太子殿下和成王殿下选妃的事您却不能不操心。”
秦莞心中微讶,胡氏说过,年后太子就要选妃了,难道太子和成王要在上元宫宴上选妃这么想着,秦莞不由想到了秦朝羽,等到了上元宫宴,她就会心想事成了!
太后有意看着秦莞听到这话时候的表情,可看下来,硬是没让她看出什么来,太后便道,“他们两个自有他们的母亲操心,还有皇上操心,哪里轮得到我,我眼下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带着小九便好,其他的事,都和我无关了。”
陈嬷嬷笑道,“这人选成不成,还是要您点头的,不过您现在身体不好,少操心些事也好。”
正说着话,九殿下燕绥到了。
“拜见皇祖母——”?
燕绥小小的身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太后便将他拉到了身边来。
“刚才去哪里了手怎么这般凉”
燕绥便软声道,“小九适才去见父皇了,父皇要考较小九的课业。”
“哦考较的如何”
燕绥摇了摇头,“父皇还没问到几句,便有人进来了,父皇便让人将我送回来了。”
太后看着陈嬷嬷,“近来有什么要事吗”
燕绥忙道,“皇祖母,好像是京城死人了。”
难为燕绥小小年纪,却还能凭着一言二语分辨臣下和燕淮禀告的什么事,一听死人,太后叹了口气,“都不太平,哎,也不知是怎么了。”
“太后娘娘宽心,外面的事朝中百官自会解决好的,陛下英明神武,您不必忧心。”
秦莞劝了一句,太后便笑了,又拿了自己的茶盏喂燕绥吃茶,燕绥年纪太小,又哪里能品的出什么来,却是一入口就道,“好喝好喝,真好喝……”
太后哭笑不得,便将燕绥抱到了自己怀中来,燕绥脱了鞋子靠在太后怀中,一双眸子眼巴巴的瞅着秦莞,太后低头看燕绥,笑道,“这孩子倒是喜欢你。”
秦莞上次救过燕绥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燕绥还记着,便道,“九殿下年纪小,性儿却好,我瞧他对谁都是十分乖巧的。”
说着话,秦莞专门给燕绥倒了半杯茶,燕绥眼底微亮,双手捧着小小的茶盏,因为手太小,那茶盏在他掌中倒是显得刚刚好。
太后闻言一叹,“他是不敢有脾气……”
一句话,道出了燕绥地位的尴尬,秦莞明白几分,却不好议论宫中主子们的事,便只问燕绥想不想学煮茶,燕绥小脑袋不停的点,似乎对谁的话都不会拒绝排斥似的,秦莞便看的有几分怜惜,在宫里,没了一个受宠母亲的孩子,自然就没了有脾气的底气。
太后也跟着逗了燕绥片刻,知道燕绥的处境,她待燕绥反而更好。
秦莞和太后吃了几杯茶,眼见得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方才告辞起身,太后知道她的性子,只命宫人送她到宫门口去,并未多留。
看着秦莞起身离开,太后方才轻轻的叹了一声,“难为这个孩子,如今声名鹊起,却没生出别的心思来……”
陈嬷嬷道,“您若是想让九姑娘离您更近些,也不是不可。”
太后却摇头,“这孩子不适合,不论是彻儿还是麒儿都不适合,彻儿和麒儿的心思我知道,若定了这孩子,反倒是误了这孩子。”
陈嬷嬷也生出几分感慨,“就怕看您和皇上宠信九姑娘,其他人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太后轻哼一声,“我虽久卧病榻,可还没死呢。”
……
……
崇政殿正殿,听完郑白石的禀告,燕淮的眉头皱了起来,“竟然有如此怪事”
郑白石颔首,“正是,微臣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昨日微臣问过九姑娘,九姑娘否决了鬼神附身的说法,还说是孟少爷因为常年性情软弱,受到不少的嘲笑和欺凌,所以干脆在内心将自己想成了已逝的兄长。他那兄长年少时便极其聪明,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可是后来病死了……”
郑白石又一叹,“皇上,您说哪有这样的怪事一个人将自己想象成另外一个人,然后就真的成了另外一个人昨天那孟家少爷发狂之后被带到了牢中,没多时便清醒了,清醒之后,果然不记得早前发生了什么,还是他夫人告知与他的。”
燕淮仔细的又看了一遍卷宗,“所以九丫头的意思,是说杀人的是孟家那小子的大哥不是他本人”
郑白石面带疑惑,“九姑娘说的微臣没听的很明白,可大概应该就是皇上您现在说的这个意思,因为九姑娘说,杀人的时候,孟家少爷自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燕淮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双眸微眯,“所以你来见朕的意思是什么”
郑白石轻咳一声,“一来,是为了跟皇上禀明此案已破,让皇上知道此案详情,二来,也是想请问皇上,此案该如何量刑。”
燕淮靠在椅背之上想了片刻,忽然下令道,“把太子和成王一起叫过来!”
袁庆得令而去,郑白石的眼神却闪了闪,这问题不算大,可燕淮却同时叫了太子和成王,考较的意味明显,他忙凝神静气的站着,不敢多言一句。
两柱香的时辰之后,太子和成王一前一后的入了正殿。
燕淮将说明案情的册子扔到二人跟前,道,“看看,再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
见燕彻先捡起来看,燕淮便道,“犯案之人得了怪病,这案子更是有些内情,虽然凶手的确杀了人,不过如何量刑却不能简单按照惯例,你们都说说。”
燕彻看的极快,然后给了燕麒,燕麒看完手中册子,发觉孟府的案子果然如秦莞所言的那般复杂,他看了燕彻一眼,立刻有所察觉,心想着,这案子一定又是侯府帮了忙,所以连秦莞都知道了些许内情,每次都让不想干人帮忙不说,还把案子的内情透露了出去,他正不知燕彻这个太子是怎么当得!
燕淮的目光落在他头顶,他无法,只得先将这念头压下,待将册子上所言看完,方才抬起头来,燕淮见他二人都看完了,便道,“你们二人怎么看”说着,先点了燕彻的名字,“太子先说说看——”
任何时候,太子都排在自己前面,燕麒心中冷笑一下,面上却是不显,他虽是脾气暴躁,可在燕淮的面前,却是十分克制自持。
“启禀父皇……”
燕彻一开口便是严正之声,很有几分太子的端方肃然模样,燕麒闻言,又冷笑一下。
“儿臣以为,此案的确和普通的命案不同,第一,孟家父子二人本就有罪过在身,孟家少爷杀人并非为了私心,而是为了自己的妻子,作为一个男人,为臣要为百姓谋福祉,为父为夫则要保护自己的妻儿,他的初心并非是向恶的,除此之外,他还得了这个怪病,儿臣看册子上所言,此等病病发之时,他自己本身毫无所觉,事发之后,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如此,非出自他本心之恶,自然非寻常之恶。”
顿了顿,燕彻道,“所以儿臣觉得,此案比其他凶案来说,需得适量减轻刑罚。”
燕淮听着,又看燕麒,“成王怎么看呢”
燕麒下颌微扬,“父皇,儿臣以为,此案虽然有内情,可在量刑上,却是不好减轻刑罚,第一,这孟家的少爷并未主动坦白罪行,若非刑部和临安府衙门设局,他必定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第二,试问有多少案子没有内情呢毫无缘由便害命的到底是极少数,若本案开了减刑的先河,往后再生这样的案子,又该如何论处还有,死者父子二人虽然罪大恶极,却有大周的刑罚会处罚,可孟家少爷却选择了私刑,若没有将孟家少爷严惩,那是否是在和百姓们说,大周提倡私刑解决纷争呢”
“综上所言,儿臣以为,此案不该减刑。”
燕麒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听起来也很有道理,燕淮闻言并未立刻出声,只是淡声道,“你二人意见竟是不同……”
燕彻拱手抱拳,“父皇,大周以仁德治天下,成王虽然说的不错,可此案之中的死者二人皆是罪孽不小,而那孟家少爷也是被逼无奈之法,若毫无减刑的余地,只会让人觉大周吏法过于严苛!只怕会寒了百姓们的心,是非黑白又是如何”
燕麒也抱拳肃目道,“父皇,法理大于人情,大周的吏法若不严明公正,又如何保证所有老百姓的福祉吏法并非保护弱小,吏法保护的应该是所有大周子民。”
燕彻和燕麒争锋相对,燕淮面不改色的听着,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二人各执一词,却都有道理,都不算错。”
燕麒闻言还想再说,燕淮却挥了挥手,“行了,这件事朕和郑爱卿会决定,你们下去吧。”
燕彻抬手便想提出告辞,可燕麒却又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燕淮皱眉,“还有何事”
燕麒便道,“父皇,这件案子乃是刑部和临安府衙主审,大理寺同审,按理说,这件案子的内情在结案之前,应该只有刑部和临安府衙以及大理寺的人知道,可儿臣却在早间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此案的内情,所以儿臣想问问太子和郑大人,这些案情,是如何被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的”
燕彻挑眉,郑白石也是一惊,他忙道,“皇上,此奏折在给您过目之前,从未有其他人看过……”
燕麒冷笑一下,“给父皇的奏折自然无人敢看,就怕如今临安府衙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私堂,想让哪些人进就让哪些人进,这次查的是孟府的案子,若将来查到了别的事关重大的案子,是不是会走漏消息弄得满城风雨就不得而知了。”
郑白石不知所以,忙问,“成王殿下,敢问您说的别人是谁”
燕麒哼一声,“是一个闺阁女子,内宅之中的小丫头都知道这件案子的内情了,足见你们的功夫做的太差,又或者,是有人给了她们妄为的权力”
燕麒这一通含沙射影让燕彻有些恼怒,郑白石更是不知所以,燕淮一皱眉,“你就直说,你是听谁说的这案子内情!”
虽然立了燕彻为太子,可燕淮心中却不想现在就给燕彻绝对的权力,不仅如此,在他大限将至之前,他都有机会换掉江山继承之人,眼下,他不过是更想历练燕彻罢了,所以,今日他还叫了燕麒过来,他知道燕麒没有死心,如此,燕彻便会有危机感,而这份危机感,是能让他变得更强,还是让他沉不住气乱了阵脚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听燕麒这般一说,燕淮便想到了结党营私之恶,太子虽然是太子,却不得越俎代庖生出取代君王之意,这也是他不给燕彻极大权力的原因,他不知燕麒说的是谁,可他知道,这样的细节之事燕麒既然敢拿来说,就一定是真的。
听到燕淮这般一问,燕麒心中顿时一定,他就知道,父皇不会对太子十成十的信任,“父皇,适才儿臣去探望皇祖母,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侯府的九姑娘,当时她正在和自己的奴婢说话,正说到了孟府的案子,彼时她的口径和太子无二,说孟府案子内情复杂,或许会有减刑的机会,当时儿臣便想,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知道孟府案子的内情甚至连减刑不减刑都知道了,她知道什么是量刑定罪”
说着燕麒一笑,“如今儿臣知道了,原来是有人早就透了底给她。”
他自以为抓到了燕彻的把柄,可他说完,一看燕淮的神色,却见燕淮并无怒意,相反的,他面上有一股子很是复杂哭笑不得,燕麒心底一震,一转头,却见燕彻和郑白石也是淡笑不语,燕麒一抿唇,这是什么缘故!
“你误会了……”燕淮淡淡开口,“朕以为你说的是谁,原来是九丫头,九丫头知道这件事是朕知道的,因为……”
燕淮顿了顿,“因为是朕让郑爱卿告诉她的。”
燕麒一愣,顿时瞪大了眸子,怎么可能!郑白石将案子告诉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郑白石笑呵呵道,“是呀成王殿下,孟家少爷的病奇怪的很,我特意去问过她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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