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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孰能忘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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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思温虎目一睁,也提高声音道:“岂只未曾白头,我们几曾作过赤手屠鲸的千载伟业”

两人都觉得悲愤起来,过了片刻,金瑞道:“天公太不公平了,人生愁恨固不能免,但我何独销魂何独销魂”

两人情绪正在激动之时,外面忽然有人叫道:“金相公,金相公……”

金瑞应道:“是冯兄么请进来……”

冯居走进来,金瑞先替他引见玉亭道人,说明他就是石轩中的高徒史思温,冯居呀了一声,登时怔住。

冯居过来纳头便拜,道:“小可久仰石大侠英风义气,只恨无缘接晤颜色。今日有幸拜谒少侠,已足偿一半心愿了!”

玉亭道人扶他起来,道:“小道惭愧得很,全仗恩师名声,方始能在江湖行走。听说冯施主为了恩师之故,致与玄阴教毒翁方克结怨,小道只恨无力锄除巨奸,为天下苍生伸吐冤气!”

金瑞问道:“令师决意不再出山了么”

玉亭道人不胜感慨地点点头,但随即又道:“家师因深爱师母,不忍见她为了自己发愁担心,遂决意舍弃浮名恩怨,封剑退隐,小道虽是出家人,但对家师这等用心,却十分佩服!”

冯居道:“小可因平生最是崇拜石大侠,因此凡是有人对石大侠不满,说石大侠为了个人而置天下人于不顾,在下总是反驳说,石大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石夫人!他这种用情,虽古今圣贤,也不能比拟。小可也是练武之人,因此深知声名对武林中人的重要。能够在刀尖之前而毫不畏缩的缘故,便仅仅是为了一个‘名’字。可见得石大侠能够抛弃这个‘名’字,他的胸怀风度,天下第一,虽说解救天下人的困厄是侠客份内之责,但决不能以玄阴教横行天下一事,独独深责石大侠撒手不管啊,字内武林中侠客多的是,何以没有一个敢像石大侠当年般上碧鸡山找鬼母打上一场”

金瑞笑道:“想不到冯兄另有见解,与我所听所闻全不相同!你最后所说的理由,我记得有人说过,他说别的人没有石大侠的本领,故此无法到碧鸡山碰那天下第一高手的鬼母啊!”

冯居立刻道:“什么请他们想一想罢,当年石轩中大侠初上碧鸡山时,和鬼母根本差得太远,第二次上碧鸡山,仍然败在鬼母手下,迫得跳崖自尽!一个人对同样的敌人已死了两次不算得古今无匹的英雄么何况他还有一位心上人他不应该替她着想么难道她就活该受罪天下别的人受罪就是石大侠的过错”

金瑞大奇道:“噫,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坦然许多了!不瞒你说,我本人因认识石大侠夫妇,故此对于老是听到天下武林同道都对他不满时,心中着实难受。但我又因身为他夫妇的朋友,不便替他们想出卸责的理由,是以心中实在不安得很。今日听冯兄你这番道理,真教我想鼓掌喝彩”

冯居赧然一笑,道:“金相公可把小可赞得不好意思起来,以前有人和我争辩这件事,我总觉得他们的偏见太深,连我这番确切不移的道理,也不肯听从,自家便愤恨之极。但金相公一赞,小可真觉得不好意思……”

玉亭道人放声笑道:“但愿天下多几个冯施主,家师便不致旦夕受谤了……”

金瑞道:“现在言归正传,到底那厮何在冯兄可曾查清楚了我们把那厮收拾之后,好畅意大嚼一顿,用不着像现在这般艰难了!”

冯居道:“在下已查清楚,他就在旧时的老巢处,路我熟得很!”

玉亭道人道:“适才小道窥见一个人闪入金施主房中,便掩过去瞧他举动,只见他带着手套,把那个一边黑一边白的名帖,放在桌上,然后十分快捷熟练地在床上弄了一下。幸而小道眼尖,看出他把一枚极细的银针,倒插在床板缝隙中,只露出一点点针尖,只要人一躺压其上,非被针尖刺人皮肉不可,小道等他一走,随即进房把那支银针震落地上。那张名帖料你们不会碰触,是以不曾取走。”

“哦,毒翁方克如用这等手段,的确防不胜防,我差点儿中了他的道儿!”

金瑞脸色一沉,威严慑人,继续又道:“这厮毫无信用,我一直还相信他仅仅是在饮中下毒呢!如此说来,这一会功夫冯兄房中必定也弄了手脚,我们过去查查如何”

当下三人一齐走到冯居房中,细细检查,果然也在床上发现了一支细如头发的银针尚且仅仅露出一丁点针尖。如不是史思温先发现了,纵然目力甚佳,却也无法察觉。

金瑞道:“现在我们便前往找那方克算账,但玉亭观主却不可一同走,以免对方警觉逃走!”

玉亭道人点头道:“请冯施主告以方向,小道打后面抄截,以免被凶人漏网。”

冯居道:“从店门出去,一直走向东门,快到东门之处,有一幢大宅,门前有三株槐树,便是玄阴教分堂重地……”

“这样好找得很,那么小道先走一步,两位施主随后出发。”

他话一说完,便飘然出门去了。

金瑞并不久等,跟着也和冯居出门,先到街上找着一间店铺,买了一支长剑,挂在腰间,然后持着折扇,摇摇摆摆直奔东门。

不一会已到达那座门外植着三株槐树的大宅门前,只见大门洞开,门房里坐着四五个汉子,身份各异,有的是贩夫走卒模样,有的是卖买装束,但不论何等样人,神情都显出骄傲凶悍。

他们都认识冯居,因此登时涌出来,其中一个叫道:“老冯,还有几天”

其余的人都哄然大笑,金瑞被他们这等漠视人命的态度激怒,冷笑一声,上前问道:“方克可在里面着他出来见我!”

对方一个商贾装束的人哼了一声,瞪大眼睛,先是上上下下瞧着金瑞全身,然后冷冷道:“朋友你贵姓名可是识得方堂主”

金瑞威严地反问道:“你们都是方克手下”

那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忽地想起自己本是询问对方,但此刻却反而被对方先问了去,自己也不知何故,竟然被对方那种威严尊贵的气度所慑,不敢不答。他越想越气,怒道: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不先回答老子的问话”

金瑞一生受人尊敬,哪曾被人如此侮辱过。同时他心有成见,认定玄阴教的人无一善类,都在可诛之列。当下勃然作色道:“无知狂徒,今日碰上我金瑞,正是恶贯满盈,呔,接招”

喝声中手起一掌,迎面劈去。

那商贾装束的人也自狂笑一声,发出右掌迎敌。后面数人怒喝连声,纷纷出来,有两个已抄截住金瑞和冯居后路。

这里双掌一交,金瑞内力陡发,对方惊骇一声,人已如断线风筝般歪斜直退,退了七八步远,便一交跌倒地上。

原来金瑞原本就功力深厚,尽得昆仑钟先生真传。近年来又在昆仑山隐居苦练,复又大有进境。比起昔年在江湖上见到白凤朱玲时,一身武功造诣已大不相同。

适才双掌一交,他发出内力震退敌人,左手已乘隙使出师门秘传隔空点穴手法,趁着对方被自己震得气机不调之时,轻轻遥点,登时把对方胸前重穴点住,连退了七八步之后,终于倒地。

玄阴教请人真想不到来人如此高明,都为之骇然怔住。其中一人纵到那商贾装束的人倒地之处,低头一看,立刻大喝道:“这厮手底毒辣,兄弟们可要小心,老陈已惨遭毒手了!”

此言一出,那几个一向占惯上风的玄阴教徒,更加不敢妄动。

冯居低声道:“左边那个青衣汉子姓郭名定,外号‘青蝎’,不知多少良民死在他手中……”

金瑞立刻朗声道:“你们谁去报知方克,就说金瑞看不惯他横行暴迹,今日找他算账……”

有人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入门内。

金瑞那威严慑人的声音响起来,道:“青蝎郭定你不能走,教别的人进去……”

那青蝎郭定吃一惊,不知怎地乖乖站定。猛觉风声飒然,那个书生已截住他去路。

旁边另一个玄阴教徒撒腿奔人大门,眨眼间钟声大作,声传数里。

青蝎郭定为人最是歹毒,此时堆起笑容,道:“金先生你是哪一派的何以识得在下”

金瑞面孔一扳,道:“废话少说,你准备好没有”

青蝎郭定连忙抱拳道:“金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分堂主这就出来啦……”

金瑞见他连连抱拳行礼,一时倒下不了手。谁知风声微嘶,三支小箭已迎面射到。

这三支小箭长仅三寸,通体皆是精钢打造,因此光芒闪闪,来势奇快。

两人相距不过六七尺之远,郭定用抱拳的姿势掩饰发箭的动作,的确用心阴毒。他这种袖中钢箭,乃是等闲不肯轻用的救命防身之宝。箭头上都有剧毒,见血封喉。

金瑞虽是昆仑高弟,一时名手,但这时猝出不意,相距又近,真个没法问避,勉强一侧身,避开当中和最右边的两支小毒箭,但左边这一支,此时却正对他面门射到,再也无法门进。

青蝎郭定狂笑一声,对方恰好也同时大喝,忽见那支笔直射向对方面门的细小钢箭,已堪堪射上,此时却随着对方厉喝之声,蓦然震得跳起,倒退了数尺之远,然后掉在地上。

冯居只看得一身冷汗,差一点儿便急得昏倒。

金瑞一纵身,飞上半空,突然引吭长啸,声如鸾凤,清越之极,身形也跟着啸声,盘旋而下。

郭定一见自己毒箭让对方喝声震跌地上,立刻便打算逃走,对方纵起时,他也疾然纵走。因对方纵得又高又快,心知如向门内纵去,定然不及人家快速,便左窜右突,忽东忽西。

武林中轻功再好的人,飞上空中之后,最多也只能变换一次方向,已经是了不起的身手。青蝎郭定奸猾,使出这等东驰西突的诡计,便是要引对方变了一次方向之后,便无法转换方向飘坠地上,他可就能够趁这一线空隙逃开,只要再支持几秒钟的时间,毒翁方克等人便可以赶出来。

谁知金瑞乃是昆仑派高弟,一身武功已达登堂入室的境界。昆仑派绝迹于武林百余年的“凤舞九天连环七式”的神奇身法,今日竟然出现于鄂西之地。

但见他在空中盘旋转折,无不如意,一面下降,一面紧跟着青蝎郭定的身形。

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但见空中的金瑞突然极快地拔剑出匣,身剑合一,化为一道丈许长的白虹,电射下地。

青蝎郭定让他追得亡魂皆冒,此刻哪还能抵挡这等上乘剑术,惨叫半声,已吃剑光笼罩住。但觉一阵冷森森的寒气袭上身来,跟着已翻身栽倒,尸横当地。

金瑞也落地现身,弹剑长啸一声,豪气冲霄。

就在他盘旋下降之际,大门内已风驰电掣般驰出两人。这两人虽然瞧见青蝎郭定危殆处境,但已知援救不及,便齐齐在门槛外面止步。

等到金瑞啸声一收,其中一人冷冷道:“昆仑身法虽然神妙,但玄阴教可还没放在眼中……”

金瑞但觉此人声音阴森刺耳,扬目一瞥,只见此人形如童子,脸色十分红润,乍看还以为是个小孩。但声音口气那么阴森老练,一听而知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魔头。

这等形相的人,在玄阴教中只有一位,便是内三堂香主之一的阴阳童子龚胜。

金瑞再瞧瞧阴阳童子龚胜旁边的人,只见那人身材瘦削,颧高睛突,须发泰半已白,但举止容色间对阴阳童子龚胜甚为恭敬。因此可知此人地位低于龚胜甚多,必是“毒翁方克”无疑。

金瑞哈哈一笑,从容走过来,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沉凝风度。

“打了小的,老的可不就出来了么但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便是在这鄂西之地,居然能够碰上玄阴教内三堂的阴阳童子龚香主,此行总算不虚。”

毒翁方克微微作色,道:“这厮颇有眼力,竟自识得香主威名!”

阴阳童子龚胜冷冷道:“听说姓金的你胆子甚大,路过宜昌,便伸手架梁!本座正纳闷怎会有人如此大胆,却原来是昆仑派弟子。你既敢伸手,复又迫上门来,闲话便不须多说了……”

金瑞道:“很好,本来我们之间,一正一邪,有如水火不能并容,还有什么说的”

“且慢,”阴阳童子龚胜道,“本座尚想知道一事,便是你虽出身昆仑,却是何人弟子”

“区区不须抗着师门招牌唬骇你们,要动手便动手,哪有这么多罗唣的”

阴阳童子龚胜曾经得到鬼母训令,有几个对头不可招惹,以致为玄阴教加添难斗的强仇大敌,其中之一便是昆仑派第一高人钟先生,故此龚胜心中着实颇有顾忌。但此刻不但当着数名手下面前,不能有丝毫示怯。而且还死了两名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善罢干休。无奈把心一横,阴森森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道:“好利的口舌,本座可不在这上面和你争雄!”

金瑞挺剑上前,忽又后退,道:“我却忘了一事,未曾说得明白。”

毒翁方克晒笑道:“怎的阁下反而罗唣起来”

金瑞脸色一正,道:“就是从你身上惹起来的话,从来在江湖上,有个规矩是凡是因事故而有人架梁,对方便须先冲着架梁的人,等到架梁的人无法干涉之后,方可再向本人寻仇。但毒翁方克你却胡作乱为,破坏江湖规矩,这是第一点。其次你说明下毒,但又在床上暗放毒针,难怪‘毒翁’外号如此响亮,原来是用这等卑鄙手段挣来……”

毒翁方克面上挂不住,怒道:“来,来,我们先较量较量,看看本堂的声名到底如何挣到……”

阴阳童子龚胜明知对方功力深厚,剑术精奇。自己尚且不知这一战到底是赢是输,方克如先出战,势必先折了锐气。如吃对方杀死,更加折损玄阴教威名。于是立刻插嘴道:“方堂主不须躁急,本座兵器也亮出手,势难就此收回……”

他又转面向金瑞道:“那么目下不妨先说好,在未把你击败之前,那姓冯的本座保他无事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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