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藏深闺玉女献身(1/2)
沈雁飞立刻明白早先金蛟尺田俊的那句话的意思,原来是叫石山牧童赵仰高将自己擒住;做为人质以交换那件东西,他自个儿怀疑地摇摇头,想起师父对自己那种冷漠的态度,恐怕不会顾惜自己而交出那样东西。
他计算一下师父练功的时间,大约再过半个时后便告完毕。虽则如今也可以立刻唤醒他,但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这数日之内,乃是极重要的一个阶段。因此流雁飞心中知道秦玉娇将不会惊动师父,于是目下的局面,便变成他必须独力去支撑。此所以他从开始现身时起,老是用法子延宕时间之故。
“这老儿功力之高,可从他刚才一举手之间,把那六合阵法牵掣得转动不灵之处窥见。”他极快地想道;“现在虽经我略施小计,使得简二能够再发动阵法,但敌人已经背靠背地站好,再也不会有什么失问,甚且再耗下去,我方有一两个受伤,则阵势全破,那时候凭什么拦阻人家我非另外想个法子不可。”
石山牧童赵仰高见他一摇三摆地走过来,但走了老大一会儿,仍然离原处不远,跟着又发觉他眼珠连转,不禁在肚子里驾一声:“狡猾的东西,”脸色可就沉下来,冷冷道:“你到底是动手不动”
沈雁飞道:“你老人家可真心急,沈某正在想以你老人家的威名,和我动手是不是划得来”
石山牧童赵仰高冷不防被他提出这个问题,果然认真思忖了一下。金蛟尺田俊这时已稳住局势,是以已能分心视察四下形势。他可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倏然引吭叫道:“这小子使的是缓兵之计咧。”
石山牧童赵仰高被他提醒,但嘴上却不肯承认,冷冷道:‘’老夫冲着那样东西,可顾不得这些细节。”
沈雁飞一晃手中修罗扇,道:“那么沈某只好舍命相陪了。”话声甫歇,一点儿红光,迎面点去,临到切近之时,陡然内力潜增,手腕抖处,化成三点红光;分取敌人咽喉以及左右肩井两穴。
这一扇连攻三处要穴,凌厉之极,却仅仅是修罗七扇的起手式。
石山牧童赵仰高冷然嘿一声,相准部位,蓦地一仰身,但是那三点红光,只差那么半寸不到,便自停止,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沈雁飞暴喝声好,猛然一沉腕,化为下划之力,锵地微响一声,修罗扇已打将开来,霎时红光耀目,一缕冷风,劲削敌胸。
石山牧童赵仰高早知此是自己唯一需要防守之处,就在同时之间,暗中吸一口气,但见胸腹暴缩了半尺之多,恰好避过修罗扇一划之势。
这情形宛如石山牧童赵仰高不但让沈雁飞三招,而且还是不离原地半步。
沈雁飞两招无功,已经明白自己和敌人相差过远,不仅是武功造诣上相差太多,在这对敌应变方面,也无法可以比拟,然而凭他修罗七扇的威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人真个毫不移动半步而避过三招。当了剑眉斜飞,运足全力反手一扇,扇风激撞而去。
石山牧童赵仰高察觉扇风有异,心中大大打个转,只因以他一身软硬功夫以及数十年修为,本可以硬挡他这一下扇风,然而修罗扇名震天下,可能有出人意外的绝艺,自己若一时大意,因此遭到暗算,虽说绝无性命之虞,但这耻辱纵倾西江之水,也洗雪不了。
他在心中电光火石般盘算了一下,到底一晃身,闪出三步外去。
沈雁飞仰天打个哈哈,道:“沈某以为无法迫使你移动呢”
石山牧童赵仰高阴恻恻道:“且莫在口舌上逞能,老夫可要还击了。”
沈雁飞趁这空隙回眸一瞥,但见那边厢六合阵法发动已久,却毫无赢敌之象,不禁暗中皱皱眉头。然而此刻正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好将那边之事,丢在一旁,一面沉气凝神,以待大敌。
石山牧童赵仰高出手如电,忽然攻至,右掌左掌,力量和架式迥异其趣。
沈雁飞明知可用修罗七扇中的一下绝妙招数,破解敌人攻势,可是心念方动间,敌人两手发出的两种刚柔不同的力量,已经潜袭上身,竟是沉重刚猛无比。他立时改变心意,一面暗运阴气护身,一面巧路七星连环步,疾绕开去。
石山牧童赵仰高向以诡毒莫测著誉江湖,刚才这一招正是诱他人彀的招数,两手尽量发出力量,使得对方不得不小心趋避,自陷被动之势,方始正式进攻。这时跟踪追击,拳出如风,快得瞧不清楚,左掌却甚是缓慢,每一掌所蕴的阴柔掌力,沉重如山,缓慢地从单风中潜返暗压,厉害之极。
沈雁飞连连后退,差不多已移开四五丈远,但敌人武功之高,不可测度,竟自如影随形,一径保持三尺以内的距离。
这时石山牧童赵仰高心中也在暗惊,只因近二十年来,在他手下从没有人能走上三招,可是眼前这少年居然能接住他这连环进击的三招。
当下冷哼一声,右手一式“玄符急掷”,拳出如风,猛击沈雁飞上盘。
左手却使出“藕断丝连”之式,似拒还攻,既收又出,革力集中成尖锐的一点,潜袭过去。
沈雁飞此刻已用阴气护身,却禁不住人家开山裂石的拳力,震得身形大大摇晃。说得迟,那时快,敌人左掌阴柔之力,已经迫上身来。他知道只要敌人化掌拍之势而为削戳,护身阴气便吃不消。在这危机一发之间,不由得他不行幸冒险,修罗扇倏然摇摇扇划出去,横心不管敌人左掌,一径反攻敌人。
这一来要是石山牧童赵仰高不赶紧撤身,可就闹个两败俱伤,然而这位名震西陲的魔头,岂能让沈雁飞如此轻易地消解此厄。只见他吐气开声,嘿地一叫,右拳硬生生收回来,化为“上藏手”之式,那阳刚威猛的拳力,居然立时变成阴柔之力,径从扇影中伸进去,擒拿敌腕。
同时左掌电急一挥,沈雁飞哼一声;忽然飘退四五步,那样子看来生像是春天飞絮,被春风轻轻吹拂得飘飘飞退。
石山牧童赵仰高这时才知道敌人年纪虽轻,因为内力以及招数上俱未到火候,远非自己敌手,但这一手轻功,却是可以傲视武林。这时唯恐敌人仗着绝妙轻功逃走,登时拳掌齐发,继续追击。
两丈外一声娇叱,声音铿锵震耳。沈雁飞精神陡振,强忍着左肩伤痛,尽运全身功力,使出修罗七扇绝妙招数,一时闪起无数扇影,宛如平地涌起朵朵红莲。这一下功式,居然将石山牧童赵仰高跟踪疾上之势挡住。
眨眼间一道晶莹夺目的银虹疾泻而来,直卷向石山牧童赵仰高。
石山牧童赵仰高在匆匆一瞥间,已瞧见来人乃是一位姑娘,手中短剑光气森森,来势极是凌厉,身手之强,更高出沈雁飞之上,当下知道定是修罗扇秦宣真唯一爱女秦玉娇。
他口中冷冷喝:“声来得好。”拳击掌劈,两股刚柔不同的力量,回族冲击,立刻将秦玉娇那汹汹的来势震退两三步。秦玉娇在临阵对敌方面,可比之沈雁飞经验丰富得多,这时毫不气馁,手中短剑划出一圈精芒剑光,封住门户,口中却问道:“雁飞,你可是受伤了”声音中蕴藏着焦急之意。
那边的白狼罗奇立刻接口道:“我的姑娘问得好,他已被我师父的归元掌所伤,只恐过不了一时三刻。”
秦玉娇听他语气轻薄,怒华一声,然而芳心大大震动,赶快回眸一瞥沈雁飞。但见他剑眉微锁,露出痛苦之色,然而手中修罗扇仍然不停,狠攻敌人。
白狼罗奇和金蛟尺田俊同时喝叱一声,跟着有两人发出受伤惨叫之声。
她一看情势不妙,除非立刻将这三名大敌都困在阵法中,恐怕拖延不了时间。当下颇悔来时没有惊动父亲,仅仅着小婢杜鹃守候在父亲练功室外,一俟父亲练完功夫,这才立刻禀告。
她虽是想着心事,但手上短剑招数丝毫不懈,和沈雁飞两人把个鼎鼎大名的石山牧童赵仰高迫住,居然拆了六七招。
沈雁飞竟是同一心意,希望将这强敌迫过去,然后以己方六人,重复发动六合阵法,则必可将这三人暂时困住。这是因为他和秦玉娇一旦参加这阵法,威力当然大大不同。
可是两人一起尽力施为,却难以移动敌人分毫。秦玉娇剑光稍敛,故意露出一点儿破绽,暗中却用阴气护身,果然赵仰高呼地一拳蹈隙打将进来,威猛之极。
秦玉娇故意让敌人攀力上身,然后借力飘退开去,一下子飘退到猛虎简铿那边。
谁知石山牧童赵仰高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并没有一如秦玉娇私心所料般乘胜追击,这是因为赵仰高招式特异,左右两手,力量迥异,故此不像普通武林宗派,力量越用得刚猛,越要追击扑攻。
秦玉娇诱敌不成,猛听身后风声飒然,疾卷上身,当下拿准时候,俟那风力及体的瞬息间,倏然滴溜溜一转,手中短剑划起一圈银虹,精芒电射,立见满空彩雨缤纷,异彩缬目。
敢情刚才乃是白狼罗奇用五彩长带忽然暗袭,却被秦玉娇以妙绝招数削个正着,立刻把那五彩长带削下尺许,再经剑光一绞,完全粉碎,故此出现了满天花雨。
白狼罗奇叫道:“田老小心,那是宝剑哪!”
叫声未歇,秦玉娇忽然疾飞开去,敢情在这指顾间,沈雁飞已被石山牧童赵仰高迫得连连飘退,眨眼间已出去十余丈远。秦玉娇一压剑追将过去,把危于叠卵的猛虎简铿放下不理。
但见沈雁飞乍然转身,如飞纵出山坳而逃。石山牧童赵仰高有如冤魂不息,放步便追。
秦玉娇也自一伏腰,施展出陆地飞行之术,急急追.上去。眨眼之间,已出了这老鸦坳外面。
白狼罗奇猛然纵出战圈,口中大叫道:“田老你收拾残局。”叫声中已施展开脚程,跟着秦玉娇的背影,急驰而去。金蛟尺田俊是什么人物,从他开始见到秦玉娇现身时起,所表现的容色举止上,早已观察到这家伙心怀叵测,这时胜中暗骂道:“好狂的小子,老夫绝不能提醒你,且让你尝尝有刺的花儿。”
那边沈雁飞忍着左肩伤痛,展开脚程,转眼奔出半里许地。前面一片原野,七八里之外,才有一片屋宇。那便是这附近一个最大的市镇石陵,这镇上人家倒也称得上稠密,沈雁飞虽在七星庄住了三年之久。
但每日拼命用功,苦练勤修,是以仅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可未曾在石陵镇上露过一次面。
身后风声呼呼,渐渐迫近,忍不住回头一瞥,只见那石山牧童赵仰高,身形贴着地面,滚滚追逐而至。饶他沈雁飞在轻功上有独得之妙,却也不敌人家数十年修为,眼看快要追上。
在赵仰高后面五六丈之远,秦玉娇仗剑急追而来,她的脚程可又比之沈雁飞高出一筹,因此丝毫不比石山牧童赵仰高逊色。在她后面二十余丈处,白狼罗奇也追将下来,手中五彩长带未收,是以煞像三道彩虹,疾掠急泻。
他只一回头,石山牧童赵仰高又追上了两三尺,现在只剩下五尺左右的距离。
他本想猛然折转方向,好使敌人一下子冲过头,于是又能够把距离拉长。然而石山牧童赵仰高走路之法太怪,并非一掠二三丈远,而是贴着地面滚滚卷到。是以步步脚踏实地,论起转折方向,可能比他还快一步。于是只好放弃这念头,另打别的主意。
石山牧童赵仰高面露诡笑,忽然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像离弦之箭,疾然追上沈雁飞,一掌劈将出去。
沈雁飞猛觉风力压体,自然而然地运起阴气护身。
赵仰高的归元掌力,非同小可,彼此又都是个去势,把个沈雁飞撞得脚步一浮,整个人向前倾扑下去。
石山牧童赵仰高早已料到如此这般,冷哼一声,身形忽起,跟着一叠腰,宛如鹰隼下去,十指箕张,疾抓下去。
这一下若然抓着,沈雁飞阴气护身也阻挡不了,定然让人家闭住穴道,活捉了去。在这死中求活的一刹那间,沈雁飞的修罗扇忽然从左助下穿上来,精光一闪,竟然射出一根锋锐无匹的扇骨。
石山牧童赵仰高虽然一身气功,不畏寻常刀剑,但他久闻修罗扇的扇骨乃是采集金精钢母,淬炼而成,专能破人气功或硬功。因此不逞伤敌,努力一提气,身形一掠而过,左手已接住那支扇骨。人手但觉沉重非常,立知自己估料无讹。
须知沈雁飞这一手绝招,看来简单,但若是换了其他家派,即使身手再高,也无法在身形已经扑地之际,还能够从胸前穿过手来,打左肋下伸出来,并且借势射出那支扇骨。其中妙窍,全在于沈雁飞有独门阴气奇功,身虽扑地,其实并不与地面相贴,是以有此空隙让右手活动自如。
这时他一踊而起,转头便走,径奔向西北方。
石山牧童赵仰高一转身时,见他已走出三丈许之远,心中大怒,撒腿便追。
两人风驰电掣般出去十多丈远,石山牧童赵仰高一扬手,以甩手箭手法,电射而出。沈雁飞头也不回,忽然反手一扇扇出去,微响一声,居然把那根扇骨收了回去,把个石山牧童赵仰高瞧得又惊又怒。殊不知沈雁飞接收暗器手法,完全由秦宣真亲自教练,试想石山牧童赵仰高虽然手劲极大,总不见得会高于秦宣真,是以沈雁飞随手一扇,但便将自家的特重扇骨收回。
秦玉娇放尽脚程,本来已经够快,经他们这一折腾,便赶上了四五丈之多,如今只差个两三丈,便可追到石山牧童赵仰高.石山牧童赵仰高为了一世英名,心中一急,忽地纵身飞起。这一下速度大不相同,眨眼间追上沈雁飞,倏然抓去。
沈雁飞心中大惊,往旁边一拨步,手中修罗扇映出一片红光,绕身一匝。
石山牧童赵仰高果然忌惮他手中扇子,双手一分,擒拿点戳,一招之中,蕴藏几种攻势。
沈雁飞猛运真力,使出修罗七扇绝妙招数,霎时飞出朵朵红花,连封带截,追得敌人立刻变招换式。
两人这一动手,其快无比,转眼已拆了四招。赵仰高大吃一惊,暗忖道:“这小子已经负伤,何以功力招数,俱比早先精进了一些”
秦玉娇铿锵的叱声响处,一溜冷森森的剑光,疾泻而至。
饶他石山牧童赵仰高武功再强,也不得不赶紧先对付这位奋不顾身扑袭而至的姑娘,特别是她手中的短剑,并非凡品,这一来沈雁飞形势立缓。
石山牧童赵仰高右手一式“力捶天鼓”,挟着一股刚猛无俦的拳风,硬击秦玉娇,左手掌出如剑,一式“白虹贯日”,疾取沈雁飞。
他两手招式互异,但无论在内力或招式上,俱都凌厉无比,宛如已化作两人,毫不受到牵掣。
拳风单力居然将两人一起震开,只听他嘿地一叫,眨眼间右手打出三拳,左掌也乘隙出了两招,宛如狂风骤雨般,把沈雁飞只追得银牙险些咬碎,一直后退不已。
白狼罗奇这时才赶上来,手中五彩长带宛如天外飞来一道长虹,疾卷秦玉娇,口中大叫道:“师父,这个妞儿给我。”
石山牧童赵仰高暗中一皱眉,明知徒弟不会讨得好去,不觉犹疑了一下。
秦玉娇用铿锵的声调道:“雁飞赶紧撤走,否则我也走不了。”
白狼罗奇仗着师父做成的优势,五彩长带直如长虹急卷,一上来便差点儿把秦玉娇手上短剑卷飞,这时冷笑道:“好姑娘你还想走吗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语意轻薄下流,秦玉娇忿恨攻心,娇叱一声,手中短剑施展出秦宣真独创的修罗七扇,招式诡异毒辣,无与伦比,加之短剑上精芒森森,寒气逼人。乍见她奋身拼命,威力倒是大得惊人。眨眼间白狼罗奇迭遇险招。
这原不过是瞬息间之事,石山牧童赵仰高呼呼连击两拳,立将秦玉娇疯狂攻势迫住,回眸一瞥,但见沈雁飞急如流星飞渡,直向北面跃走。他仅仅在这瞥间,已看出沈雁飞在蹿跃起落间,身形有点儿歪斜。
知道那是早先左肩吃他的归元掌力扫着之故。
在他想来,假如生擒了秦玉娇,也许比活捉到沈雁飞为强,可是当他一瞥沈雁飞之后,但觉此子在负伤之后,功力招数反而有所精进。而且此刻飞奔逃走时,脚程之快,确是天生奇材,禁不住妒念萌生,陡然击出一拳,震得秦玉娇险些儿短剑撒手,之后,立刻施展身手,疾追沈雁飞。
沈雁飞头也不回,尽力展开脚程,往北面疾奔而去。
他此刻所走的路线,却是怀有深意。只因前面数里之远,便是那石陵镇。假如能进了石陵镇,只要他随便往什么人家里蹿人匿伏起来,石山牧童赵仰高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找到他,这一点且不管它,最要紧的只需再走出两里许,便再不是平坦的田野,除了一片片的林子之外,尚有许多低矮而绵连的丛树,可供掩蔽身形。
同时他又想到,秦玉娇这一叫喊,石山牧童赵仰高可能便会转移注意力,不急急来追自己。是以他决定抛下秦玉娇不管,拼命奔逃。
后面的石山牧童赵仰高,贴着地面,滚滚飞扬,神速之极,虽然不能立刻赶上他,但距离却逐渐缩短。
沈雁飞走着走着,但党左肩上痛苦加剧,然而脚下却似乎更快了。在这亡命之际,他当然不会想出乃是前数日服了冷云丹之故。须知练武之人,最忌独自埋头苦练而不曾和人真正动手过招,那样子永远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进步。沈雁飞虽受名师教练,但到底没曾真正以性命相搏地动过手,是以到了某一限度之内,便停滞下来再也不见进步。
现在,仅仅拼斗了这点儿时间,不论在内力造诣上或是招数的精纯变化上,却已大有进步。
他放尽脚程,风驰电掣般往石陵镇疾驰而去,转眼间已到了一片林子之前。
猛听身后风声呼呼,禁不住回头一望,身形立刻因之稍缓,眼光到处,只见石山牧童赵仰高面容狞恶,从丈许高处,疾冲而至。
他知道人家以数十年精修之功,提一口丹田真气,施展出八步赶蝉那种绝顶轻功,加速补至。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趁着敌人尚未落地,蓦然往旁边一蹿。
要是石山牧童赵仰高仍然用他那特别的走法,贴地追上来,则他绝无法得手。可是赵仰高唯恐敌人逃进林子里,藏匿身形,岂不费力是以急忙全力追将上来,谁知沈雁飞狡猾之极,应变迅速。这一蹿开,他可就冲过了头。
好个石山牧童赵仰高,不愧为名震西陲的魔头,脚尖才一沾地,不管冲力极巨,口中嘿地一喝,立刻闪电改变方向,一跃丈许,疾扑过去。
沈雁飞拿捏时候,蓦然又折转方向,身形扑地一倒,双脚蹬处,整个身躯贴地疾射回去,刚好从敌人脚下擦过。这一下时候若拿不准,准保被敌人猛然下坠时一脚踹死。
石山牧童赵仰高这时怒气可就大了,他自家本以诡毒多计出名,谁知这少年更是滑溜,花样甚多,这时丹田之气一沉,身形落地,倏然疾飞回去,却见敌人已蹿进林中。
他再一腾身急扑,拳掌上运集全力,彻底放弃生擒之想,只求一击毙敌。这一来威力之大,便与早先不可同日而语。
沈雁飞头也不回,忽然一飘身,转人最近的一棵大树后面,呼地一声风响,一片黄冈飞射出来,一径罩向石山牧童赵仰高的头脸之处。
赵仰高嘴里微哼一声,拳掌已同时发出,他仗着精纯气功,不畏寻常刀剑,故此这时准备硬挨一下,两手招式,同时疾然击向沈雁飞落脚之处。
砰的大响一声,那棵合抱大的树居然拦腰中断。
石山牧童赵仰高一击之后,敢情睁不开眼睛,是以疾然飘身退开两步。原来沈雁飞为人甚是阴损,刚才撤出一片黄冈乃是一大把黄沙,赵仰高诚然不会受伤,但满面黄尘,使得他不敢张大眼睛。
沈雁飞趁这时机,一头钻进林子去了,待得赵仰高拂拭掉面上沙尘,已不见了他的踪迹。
赵仰高怒极而笑,嘿嘿两声,然后侧耳细听林中动静。
沈雁飞小心地在林中穿行,转眼已钻出这片树林。前面丛树处处,连忙疾跃过去,借着这些灌木榛莽掩蔽身形,一径往北方逃去。
他蛇行鹭伏地到了最后的一丛灌木后面,回头四瞧,没有瞧见石山牧童赵仰高的踪迹。
左肩上阵阵疼痛;使得他担心地皱皱眉头,从囊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碧绿玉瓶,拔掉瓶口的软木塞,立时清香扑鼻。这瓶子里装着七星庄独门灵药九转扶元散,专治各种内外伤。他把小瓶凑到嘴巴,猛然抬眼瞧见一条人影,就在离他丈半之远处,直拔上空去。
身法轻灵迅疾,轻功已臻上乘,正是那西陲魔头石山牧童赵仰高。这魔头目力锐利如隼,在空中四下一瞥,已经瞧见沈雁飞匿处与他的动作,当下一扬手,冷喝一声打,一蓬绿光电罩而下。
沈雁飞吃一惊时,绿光已经罩顶而至,赶忙让身直翻出去,右手修罗扇刷地打开,绕身扫拍。
叮叮连声响处,他的修罗扇已将敌人劲袭上身的暗器完全柏落,目光一扫,满地尽是绿色的树叶,心中又是一凛,想道:“这老魔的确厉害,光是这一手摘叶飞花的上乘气功,已达摧木裂石的境地。哎,我可不能再让他扑到,否则准保立先于拳掌之下,看来他已放弃了生擒我的意思哪!”
一面想着,一面已纵身急选,左手的碧绿玉瓶已在匆忙中摔掉。
前面又是一片林子,沈雁飞钻将进去,顺手拗断一段树枝,觅准地位形势,倏然一扬手,发将出去。
那根树枝穿叶而去,擦出一片响声,宛如他打那边蹿走的样子。石山牧童赵仰高电急扑进林子内,脚方沾地,腾身又起,疾迫而去。
沈雁飞贴着地面,蹿出林子,前面又是一带榛莽灌木,于是他又重施故计,在树丛中蛇行鹭伏,头也不回地穿过这片灌木地带。
再过去便是一带回地,石陵镇便坐落在田地尽头。
他看见路上的行人以及大车的轮子辗压过石路的声音。刹时间,他深深地羡慕起这些平凡的人,他现在非常希望立刻摆脱了徘徊在生死关头的滋味,然而看起来他还得经过一番挣扎和奋斗呢。
他不能稍为停滞,大踏步走出来,走起来虽与常人无异,但每一步少说也有七八尺远,晃眼间走过田埂,到了石路上。
镇上的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瞧着他,可是没有人敢出声相询。
沈雁飞眼珠一转,已知乡镇之人大多纯朴,一旦看见他穿得华丽,却又尘垢处处,是以十分诧异。
回眸一瞥,丛树那边人影乍闪,他的心呼地一跳,急忙迈步冲进镇去。
只走出四五间店铺之远,他已感觉到那魔头追将过来,当下一咬牙,往一家肉店里钻进去。
这间肉店门面不大,却挤着好些买肉的人,他闪身钻进去,一径从后门钻出来,那是条狭小的巷子。
他迅速地向左右顾盼一下,猛然顿脚飞上墙头,却见墙那边原来是个院落,但见到处蛛网败叶,甚是荒凉光景,心中叫声不妙,却仍然纵落院中。
他可不敢藏匿在这无人的地方,赶快从角门穿出去,到处一片沉寂,当下肯定这是一座废宅,便不再逗留,往对面一堵围墙飞跃t去。
就在身悬空中的顷刻,回眸一瞥,仍没瞧见那老魔的踪影,但耳中却清晰地听到那边肉店里发出一片嘈声。
“那魔头定是穿过那肉店了。”他有点慌乱地想,脚尖一点围墙,目不管跃将下去:
“得赶紧躲藏起来。”
眼光到处又是一座院落,廊上一个小厅,坐着三个人,另外一个小婢模样的,正往那边门处走出去。
沈雁飞身形一落地,见到有人,反而把自己吓一跳。
厅上三人共是两男一女,当中一个穿着长衫,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上后和下额都留着须,正在摇头摆脑地说着什么。
另外的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中年,看来似是一对夫妇,从他们的服饰上看来,可以判断出定是有钱人家,而且多半是本宅主人。
沈雁飞心中暗幸人家没有发觉,眼光一闪,只见左廊房门处珠帘深垂,当下一晃身,轻巧如狸猫般蹿人房内。
他躲在房门边,侧耳听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学生上回用四物汤加减解郁之药不应。用四君子汤加消积之药,又不应。再用二陈汤加消痰破气和中之药,仍然无效,想来定是腹存淤血。”
一个妇人焦急的声音道:“先生千万费神,唉,这个孩子老是从右手指冷起,直人头间,然后腹大痛,跟着遍身大热,热退了便不痛,这样子再折磨下去……”她忽然呜咽起来,话也说不出。
另一个男人声音道:“你别净往坏处想啊,王大夫的医道,在这周围数百里谁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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