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2)
原来隐湖秘屋一派虽然以博学多能擅名,但却以诡变机谋为主。是以大凡有关阴谋诡变之术的典籍,最是精熟。故此纪香琼虽然碰上最难过关的出题手法,可是偏偏她于此道最精,整部战国策能够背诵如流,自然不须惧怕会遭致失败。
她缓缓道:“我先背诵一段,再指出其中奥妙变化。楚怀王死时,楚之太子尚在齐国为人质。苏秦便向齐国当政的薛公进言道:*君何不留下楚太子,以交换楚国一个名叫下东国的地方。*薛公道:不可,我留太子,则楚国另立新王,于是我变成扣住无用的人质而行不义于天下。*苏秦道:*不对,楚立新王,君可使人告楚之新王说:把下东国给我,我为王杀死太子。如其不然,我将会同别的诸候一同拥立太子。如此新王必惧,下东国之地必可得也。”上面这一段只是一个缘起,苏秦借扣留楚太子之事可以大大恣其诡辩之术,自身得到不少利益。“齐菌听得十分有趣,催道:“快点说吧!。,纪香琼点点头,道:“苏秦既怂恿得齐国薛公扣留楚太子这个人质,便开始展开他的奇奥手法。他利用此事反来覆去,一共制造出十种变化之多,既使齐国大大得利,又使自己得楚国之封,不论是齐国薛公,楚国新王及楚太子最后都不恨他。”
齐茵忍不住插嘴道:“真有这么奇妙的手段。到底是什么回事。”
纪香琼道:“第一变是使薛公派他赴楚。他对薛公说:*臣闻谋世者事无功,计不决者名不成。今君留太子以图取下东国之地,若非迅即取得下东国,则楚国形势会变化而此计失效。若然如此,则君便当真是抱空质而负名于天下了。*薛公道*对,该怎么辨。*苏秦道:,臣请为君赴楚,使楚立即割地。薛公因而遣他赴楚。”他停一下,接著又道:“第二变是使楚新王立即割地。苏秦见楚新王说道:*齐国想奉立楚太子,但臣却窥测出薛公之意欲留太子以换下东国。今王若不急割此地与齐,则太子可能答应加倍割地使齐国立他为楚王。楚王遂立即如言割地。”“第三变是仗楚国增割地方与齐国。苏秦返齐对薛公说:
可告太子以楚割地之事,使太于谒君候要求复位,又使楚王闻此消息即可。果然楚王增割了土地。“齐茵越听越过瘾,道:“这个人真了不起,我万万猜想不到他变到第十次之时把事情弄成什么样子了。”
纪香琼道:“第四变是迫楚国割更多之地。他对太子道:齐欲奉立太子为楚王,但楚立新王却割地使齐留太子。齐颇嫌割地大少。太子何不答应加倍之地割送齐国,则齐必奉立太子为王。*太子认为很对,依计而行。楚王闻知此事,大为恐慌,连忙增加割地献给齐国而还十分恐惧事情不能成功。“”割地之事至此告一段落,苏秦另施手法,第五变是使楚王相信是为他出力而弄走太子。苏秦向楚王说道:*齐国所以敢要楚多割地之故是有太子在手,如今已得地而还屡屡要,亦是利用太子要狭。臣可以把太子弄走,太子不在齐,则齐无话可说,要不再求割地。王亦可结交强齐,如此王则是去仇雠而结交强齐了。*楚王为之大喜。但事实上苏秦第六变却是使太子自动离齐,还很感激苏秦的好意。苏秦对太子说道*楚王乃是真正割地与齐,太子只是空言而已。所以齐未必信太子的话,而楚王予齐之利益却是千真万确,是以齐与楚定必相交,如此则太子处境十分危险,太子须得及早打算才行。*太子一听有理,立即召车马于夜色中离开齐国。在楚太子心中还认为苏秦是替他设想,所以甚是感激。不过苏秦并不满足,为了表现他的手段,第七变便是使齐薛公怒恨自己,而将来又轻轻使他息怒。齐茵道:“真了不起,要别人怒则怒,喜便喜,谁碰上他的话,只好自认倒霉了。纪香琼笑道:“说得不错,这种人别碰上为妙。且说他的第七变便是使人向薛公说道:*虽然劝君留太子的是苏秦,而苏秦却不是为君著想,只是为了便宜楚王而已。苏秦因怕君查知他的用心,所以便楚多割地以掩饰。今劝太子离齐的又是苏秦,臣窃为君怀疑他此举的用心。”薛公听了不由得大怒于苏秦。但苏秦其时继续施展诡辩之术,这第八变是使楚王封他爵位。他使人对楚王道:*使楚公留太子的是苏秦,奉王而代立太子的又是苏秦。割地后而使齐守约不变又是苏秦,忠于王而使太子离齐亦是苏秦。今有人向薛公中伤苏秦,理由是苏秦厚楚而薄齐,愿王知道他这些功劳。*楚王大喜,立即封他为*武贞君*。
“第九变是苏秦使人向薛公进说词,令他怒解。他命人去见薛公言道:*君之所以重于天下之故,以能得天下之士而又握有齐国之权。今苏秦是天下之辩士,世与少有。君如不善待苏秦,则是堵塞天下之士投君之路。同时亦驱使与君不善之士投向苏秦。则于君之事大有危殆。今苏秦既与楚王相善,而君不早与苏秦亲近,则无异与楚为仇。故君不如因而亲之,贵而重之,则君无异得楚之欢。*薛公闻言果然解怒亲近苏秦。”
“最后苏秦往见薛公,已不费一词而得齐之推重,盖利用楚的力量。他以诡辩之术,把一件事反来覆去,生出种种变化,果真不愧是鬼谷子的高徒,当世之辩士。”
纪香琼的话至此说完,微笑瞅著夏侯空。夏侯空实在已找不出一件苏秦所作之事,变化能比这一件更多的,是以只好承认失败,让她们过关。
纪香琼在走廊上又启用铜母珠与金明池通消息。那金明池早就陷入曲折多变的“十三元大阵”之内。他依照早先约定的暗号传递简单的问答,只须弄得清楚左右前后进退就行了。
他往往为了等候铜盒中传来的滴答声,在原地站上好久,不敢胡乱移步。若在往时,他定必不肯乖乖听话。但目下已极是服气纪香琼的奇奥学识,而且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大阵之内,甬道的墙壁和屋顶全是极坚牢的材料集成,他全然不能破壁而出。
金明他一点也不晓得纪香琼身不在此,却又怎能指示他的行止。但他非完全信赖她不可,因为他走到此处,已发觉条条甬道都是一样,弯弯曲曲的根本无法辨认。
他当然不晓得自已目下乃是处身在十三元大阵中的第五元阵内,原来纪香琼亦须破得一院,查看一下此院地形结构,方能发出指示。如若不然,她凭空无故怎能指行他通过这座大阵。此所以金明池行行停停,老是需要等候指示。
四丈外突然出现一条人影,在朦胧的光线之下,很难瞧得出他的形貌服饰。
那人发出一阵嘿嘿冷笑之声,道:“号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金明池原来如此怯懦,当真使人大感意外。”
金明池一面暗暗施展一种奇怪功夫,一面喝道:“什么人。有种的过来让我瞧瞧。”
那条人影格格笑道:“使得,但你须得移步过来才行,我是不上前去的。”
金明他学步奔去,只奔了十步就停下来,发觉那人仍然相距四丈左右,人影朦胧,竟瞧不出他如何移动脚步。
金明池摇摇头,道。
“我不信你身法比我还快,这里头必有古怪。”
说时,蹬蹬后退。不多不少恰是十步。依旧同到原来的地方,原来他举步之时,早就打算好退回原处,以免纪香琼计算阵法方向距离之时弄错了。
那道人影似乎跟著他进退,这刻仍然在四丈左右的暗淡光线中。
他发出讥嘲的哂笑声,道:“金明池你为何不敢过来瞧瞧我是什么人。”
金明池也淡淡一笑。道:“你不过是个懦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影笑道:二这就奇了,我先说你是懦夫,你也说我是懦夫,这是什么道理。“金明池悠然道:“本人天下也不是一年半载,你若非懦夫,为何不敢在明间找到本人挑战。可见得你只是守门之犬,缩头之龟,岂值得我计较。”
他骂得真凶,而又不带一个脏字。那道人影怒声而笑,道:“你身陷险地,还敢如此猖狂自大,我早晚要剥了你的皮。”
金明池胸有成竹,故意呕他道:“你不行,叫你的师祖来或者还可以跟我比一比。”
那条人影道:“笑话,你知道我是谁。”
金明池道:“我当然知道。”
那人讶道:“那你就说说看。”
金明池道:“你是贪生怕死的小王八!。”说罢,纵声大笑起来。
他一直分出一部份心神注意钢盒的声音,忽然听到发出滴答之声,当即发出更加震耳的笑声,其实耳中没有漏掉任何一下声响。
这种滴答声乃是忽然连响三下,忽又一下,如此多寡不等,只有金明池明白其中的意义,不过他的笑声也使得对方决无可能查听得到铜盒的声响。
到他笑完之后,铜盒声响也停止了,那人影冷冷道:“你利用笑声掩饰什么。是不是心中十分焦燥烦急。哼哼~。你故意激我上前动手,我偏不让你如愿以偿。”
金明池沉声道:“你倒是聪明得很,但让我猜猜看,你当必是袁怪叟的嫡传高弟无疑,这样说来,那夏侯空是万孽法师的传人了。你们一文一武于此处怖置这个什么地方,有何用意我不晓得,反正不会有什么好心眼,你的半边面孔呈青紫色,这是很好的记认。”
对面的人影大为震惊,道:“金兄号称为天下第一高手,果然极是不凡。但正因如此,今日想生出此间,恐已无望啦!”
金明池冷静如常,道:“你既有这等把握,何不一发把姓名来历尽行见告。”
那人影道:“区区姓胡名望,外号双面人,家师正是大秘门开山祖师人称袁怪叟的便是,此处的灯光经过特别设计,人若到此,却无法瞧得见我的形貌,但金兄却能人之所不能,使我十分佩服。”
他边说边向前移动,突然间人影一花,他已站在金明池面前一丈左右之处,这等奇异的变化自然也是灯光的奇妙作用。
金明池早在开始时就暗运奇功,运足目力望去,居然穿透了灯光的幻影而瞧出对方的形貌,他前此在江湖上走动之时,万孽法师曾经派人笼络他,跟他结纳。金明池本来就从他师父处得知万孽法师与袁怪叟的关系,以及金刀大侠朱公明乃是袁怪叟的首徒之事,而那孤云山民徐斯为人足智多谋,见闻渊博,不比薛陵的师傅欧阳元章那般不关心身外之事。是以关于万孽法师这一大邢派之事,他亦知道得较多。
那金明池一则所知较详,二则曾与万孽法师派来之人打过交道,亦多探出一些秘闻,是以刚才便能一口喝出这双面人胡望乃是袁怪叟高弟,而夏侯空则是万孽法师的传人。这一文一武合在一起虽不知有何图谋,但他们形成的力量却极巨大,实在不能忽视。
现下这双面人胡望居然现身出面,拦住去路,可见得他定必有所依恃,金明池本是极为机智多计之人,焉能察觉不出此中危险。
他迅即想到对方唯一最有效之法,乃是使自己迷失在这士三元大阵之中,这胡望只须激得自己出手,位置一乱,便可达到使自己陷入阵法内的阴谋。
双面人胡望虽是身披长衫,但他因有半边面孔作青紫色,加以眉眼凶悍,使人觉得他十分狰狞可怖,他取出兵刃,却是一根粗大而又精光四射的狼牙棒,一望而知此棒既沉重而又霸道。
金明池一面轻摇摺扇,一面按笛在唇,轻轻吹动,发出阵阵幽怨悦耳的笛声。
双面人胡望狞声笑道:“金兄的笛子虽是吹奏得好,可惜胡某非是知音之人,金兄这是白费心思啦!。”
金明池拿开金笛,仰天笑道:“此是本人出手之前的惯例,若然动了杀机,那是非吹奏数声不可,胡兄须得小心了。话声中摺扇一摇,一团冷风迎面激射而去,紧接著挥笛疾点。
他的武功以奇变称绝天下,胸中所学博杂无比,这刻一出手就是极为奥奇的招数。两件兵器虚虚实实,莫之能测,同时神气合一,极是充盈贯足,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这轻描淡写的起手式,也含蕴得有雷霆万钧之威势。双面人胡望眼中凶光暴射,青紫色的半边面孔也透射出无限煞气,他狼牙棒起处,一招”横绝四海“,迳从敌人扇梢笛尖间凶猛强攻,竟是奋不顾身的恶毒招数。金明池哈哈一笑,身形随著敌人狼牙棒扫来之势飘飘飞退,看起来极为轻俏从容,任何人都瞧得出他这等退飞速度乃是跟随对方的狼牙棒的速度。胡望自然晓得,健腕一挫,狼牙棒忽挑忽刺,使出一路极是细腻绵密的招数。金明池虽是一一随手拆解,但也禁不住暗暗心惊,重新对敌手的功力造诣再作评价。要知这金明池并非一味骄傲自大之人,他这刻一则察觉敌人内力之深厚强劲,当世罕有,二则他使用这根沉重粗笨的狼牙棒,居然能施展出极为细致绵密的招数,可见得他的武功已达到从心所欲的地步了。他曾经会过不少武林高手,但尚无一人比得上这双面人胡望的,是以他不可能不小心从事,以免一旦失手,招致来身败名裂之祸。且说金明池随手拆了十余招之后,右手金笛忽然从不可能的形势之下攻出,凶毒异常。双面人胡望喝一声”来得好“,身躯一侧,自己闪过,他接著道:“金兄若是没有这一招,老夫真以为你乃是浪得虚名之辈了。”
金明池失笑道:“胡兄最多不超过四十岁,那得自称老夫。”
双面人胡望道。
“老夫在大秘门中排行第二,我们共有师兄弟三人,敝师弟三海王华元今年亦已五十六七了。一金明他道:“原来胡兄是内功深厚,驻颜有术,才会如此的年轻。”
他说这话并非闲得无聊找话来说,其实大有深意在内。
此时双方各以细密巧妙手法不停的封拆,双面人胡望得意地道:“驻颜有术虽说不上,但总能够比实在年纪看来年轻些。”
金明池眼中闪过阴险诡狡的笑意,暗暗施展奇功,内力源源从扇笛上发出。
转眼工夫双面人胡望的狼牙棒运转之际已大不如前面灵活精细,在他但觉敌人手法越出越奇,使他好多手法都不敢使出,心念一转,便想改用凶猛决荡的硬拼手法,他的兵器本以硬拼见长,所以旋即生出此念。
殊不知金明池正在等候他改变手法,他等候的只是改变手法之际的一丝空隙,凭这一丝空隙,他就能奇兵突出,雷奔电掣般的一击,即可制敌死命。
要知他探出对方内功有驻颜的妙用之时,便晓得是属于那一类,因而针对这一类内功的弱点,运聚本身三昧真火化入内力之中发出,果然收到克制之效。
自然这么一来对方势必赶快改变手法应付,而他只须抓住这刹那间的机会既可毙敌制胜了。
那双面人胡望万万想不到对方如此厉害,淡淡数言之中便已掌握到必胜的契机。
事实上以他的造诣本可与金明池力拼千招以上,然而一著失机,满盘皆输。
他狼牙棒方自运足劲力往外一推,打算就此开始强攻硬打的手法,那知金明池不知如何竟打侧面欺到切近,左手摺扇压住狼牙棒,右手金笛已点到他咽喉要穴,竟是避无可避之势双面人胡望虽是凶悍之极,但这刻也不由得魂飞魄散,闭目待死。
金明池金笛一沉,点中他胸口穴道,胡望噗嗵一声跌倒地上,不能动弹。
金明池冷冷一哂,道:“你若不是闭目待死,我便留不住手非当场杀死你不可了。一他游目四看,竟查认不出刚才立足之地,原来这一条甬道两壁及顶盖全无记认;地上的方砖块块一样,一旦走开了,实在无法认得。他伸手拍了胡望一下,道:“胡兄你今日既然落败,理当送我出口。h胡望身躯虽然尚不能动,但已可开口说话,他冷冷道”多言无益,你还是收摄心神好好的找路出去吧!。我是决计不会指点你的。
“他说得极是坚决,金明池微微一哂,弯腰提起他,大步向前走去;左旋右转,走了不少路才停脚步。胡望大惊道:“原来你识得这十三元大阵的奥妙。”
金明池淡淡道:“若是尽识的话,何须叫你送我出去。你怎么说。送是不送。”
胡望全身僵木,只剩下嘴巴能动,他道:“你若识得破阵而出之法,便不须我送,若然当真不识,则此是唯一可以擒你的机会,老夫岂肯白白放过良机。”
金明池笑道:“我有你做人质,谅那夏侯空不敢不放我出去。”
双面人胡望狞声而笑,没有答腔。金明池道:“这一笑大有古怪,却是何故。难道夏侯空胆敢不顾你的安危不成。”
胡望道:“夏侯空事前曾经对老夫言道,那金明池乃是当世第一高手,胡二哥你千万不可出战,如若有违军令,以致落在敌人手中,恕难相救,他既是这么说过,当知老夫对你已毫无值得利用之处了。”
金明池面色一沉,其寒如水,道:“我一向对没有利用价值之物随手毁弃,你亦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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