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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红颜薄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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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所带的食粮将尽,但还有食水,所以他们并不担心这一点,在海上还怕没有可食的东西吗

只要有淡水,那也就不必担心什么口不过他们现在已漂到什么地方去他们可丝毫不知。

此处暂时把孙伯南和澄月两人行踪按下不表。

且说在那鄂境荆襄大道上,时近黄昏,一骑缓辔徐行,那匹牲口似乎力雄脚健,因此不耐缓行,不时腾掉鸣嘶。

但那马上人却坐得无精打-,而且身形不时地摇幌,一望而知马上的那人困乏之程度了。

这一骑现在孤独而行,因为在这等时辰,路上不会再有的行人。原来从这儿起计,前后都得走个数十里路才有投宿之处。

马上的人敢情是个女的,只见她云鬓半偏,星眼半阖,上身一件短袖淡黄色罗儒,下身却是曳长的窄裙,把一双莲钩也裹住。

光是依稀一瞥,任谁也得被她美皱的姿容慑住目光,这位美人儿正是威震南观数十年的石龙婆徒孙郑珠娣。

她之所以扶病北行,敢情是听到孙伯南葬身火窟的消息。

那时江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江上云的母亲王氏,她又不敢把这个噩耗说出来,想想只好往天地找老爹去。

事实上,她也渴望见到江上云,以免石龙婆半年期限一过,别说婚嫁之事,便性命也难以保全。

可是她自受玄龟功所伤之后,浑身乏力,也不敢妄自用力,走到这儿来的时候,已经憔悴得很。

但自从今天下午从荆门出发,已发现一路上有点不妥,不时有些神情-悍的大汉骑着骏马掠过。

郑珠娣虽然体力不成,但这些江湖道的事她焉能不懂,只在暗中冷笑数声,并不惊慌。

看看日落黄昏,前路茫茫,她明知没有歇脚之处,但毫不发慌,慢慢走着,打算捱得多少路程便算多少。

忽见天色骤然阴暗,抬头一瞧,敢情乌云满天,快要下雨光景,这一来芳心可就有点着急。

暗想虽然不怕什么强人,但因身体虚弱,可就淋不得雨。

她不禁赶紧提起精神,催马前行,那匹坐骑拗得久了,这时不由长嘶一声,撤蹄便跑。

郑珠娣宛如腾云驾雾似的,也不知跑了多远,自忖再也挺不住了,努力一勒缰,那匹牲曰差点儿人立起来。郑珠娣虽在病中,但手劲岂比等闲,因此那牲口不敢作怪,停歇路中。

她四顾一下,忽见前面不远有座庙宇。心中便想道:-要是座尼奄那就更好了……-当下催马过去,还未及细看,凉风飕飕卷括,析析沥沥下起雨来。

庙门轻轻的一敲便开,原来此庙并不大,一进门便是宽敞的佛堂,关门的是个小沙弥。

她迈进佛堂,四肢一软,赶紧扶着墙壁,细声道:

“我有点不舒服,大和尚你行个方便。……”

小和尚替她把马拴在檐下,便去叫个老和尚出来。

那老和尚慈眉善目,年龄甚老,但精神仍然瞿铄。

他藉着佛堂上长明灯的微弱光线,细看她一眼,便道:

“女菩萨太疲倦了,请到后面的静歇一下……”

郑珠娣随着小沙弥走到后面静室中,刚刚在那张干净禅榻坐下,忽听马蹄纷纷沓沓,都停在庙前。

跟着语声步声大作,那干人已走入佛堂。听起来大概有六七个人。

郑珠娣立刻知道定是下午屡屡看见的那六七个-悍大汉,暗中一运气,但觉气脉阻滞,全身乏力,不觉为之骇然。

只听一个雄壮嗓子叫道:“老和尚通融一下,让咱们兄弟歇宿一宵。”

老和尚没有作声,另外一个嗓子叫道:“算啦,老和尚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爽利…”

老和尚忽然大声诵句佛号,道:“走,走,你们这些下作东西,别沾污了佛门圣地……”

六七个人都寂然无声,大慨是面面相觑。

郑珠娣心中暗怒,想到:“要不是我如此境况,看你们这一干人的性命保得住否……”

只听一个粗壮的嗓子嘿了一声,道:“弟兄们别慌,把兵刃收回,看我收拾这厮!”

其余的人纷纷应了,敢情这人乃是他们之中的老大。

老和尚已说道:“老衲久已托庇空门,岂能和你们抡动拳脚!”

郑珠娣听到这里,暗暗道:“老和尚软了,大概他早年也是黑道中人,故此和这干人认得。”

那老和尚又道:

“花鹰周明你乃是荆襄一路后起好汉,虽然我这老和尚你不放在眼内,而老纳也无奈你何,但你们行事不可破坏规矩,老衲只问你想对那位单身姑娘怎样你可得爱惜你的名誉,将来才能在江湖立足得长久!”

花鹰周明尚未答话,猛听大门口有人宏亮地打个哈哈,道:

“是娄大爷我命令他们来的,于冲你只是身入空门,千万别以为是升了官!嘿!嘿!”

这人话声宏亮,中集充沛,一听而知武功不凡。

郑珠娣微微一凛,忖道:“下五门的鼠辈中,竟有这等好手吗”

其实此人乃是鄂境著名剧盗,姓娄名志,外号三手人熊,除了掌中十三节亮银鞭招数精奇之外,还打得一手好暗器。

最使他威名传播得快的,却是在于他的心狠手辣,在十余年来鄂境,已伤人无数。

老和尚一听这人答口,立刻默默不语。

那三手人熊莫志走进来,眼光冷冷一扫老和尚。

老和尚为之一震,嗫嚅道:

“老纳岂敢多管娄寨主之事,只因这位姑娘抱病在身,而且红颜薄命,际遇凄凉,是以老衲多嘴说一两句话!”

三手人熊娄志冷笑一声,道:

“给我娄志看中了还能说红颜薄命吗于冲你素擅相人之术,如今给我相相气色,饶你一命,但得直言坦告!”

老和尚相看他一眼,摇头道:

“娄寨主有命着老衲直言,故此不敢相瞒,看来娄寨主武功虽然无敌当世,但印堂暗黑,气色极坏,必须立即找个地方闭门隐居,方可免却眼前大劫!”

三手人熊娄志不悦地骂道:“放屁。”

他道:“那个小妞儿还能够把我怎样吗来。”

他又道:“周明,把那小妞儿请出来,我有话说,你们全部给我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

花鹰周明雄壮地应了一声,直阗入佛堂后。

郑珠娣躲在门后,花鹰周明一脚踏进来,郑珠娣伸出金莲一勾,周明“扑通”的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交跌得他又惊又怒。

惊的是他下盘功夫往常是恨不错,纵使来不及用力,也该能够旋身卸力,不应摔这么结实的一交。

怒的是这一交跌得鼻青脸肿,疼痛难当。爬起来一看,那美艳照人的郑珠娣满面疲惫之色,靠在墙上。

他大喝一声,抢上来伸掌抓去,郑珠娣比他早了一点侧开,变成掌抓胸部,登时玉面含嗔,右肘轻轻一隔,把敌人撞出外门,跟书一巴掌打在周明面上。花鹰周明可就变成花面。

因为除了早先的青肿之外,此时又多一只红色的手掌印。人也打得踉跄,直撞出门外。

三手人熊娄志听到扑通连声,还有周明的痛叫,心知事情有异,抢进来一看,那周明头晕眼花,爬起来就一拳打去。

三手人熊娄志见状冷嘿一声,伸出铁臂一格,周明又痛得叫一声,这才知道自己打错了人。

郑珠娣走出门边,虽然娇喘不止,但仍不示弱,瞪眼道:“斗胆淫贼,竟敢对我无礼!”

三手人熊娄志怒嘿一声,欺身迫近,斗然一掌抓去。

郑珠娣见他掌风劲烈,使个怪招,玉手兰花也似的疾取敌人手肘“天井穴”,却突然往上一拍,纤纤食指已勾住对方一只手指,往外一扳。

娄志的手指比她粗上一倍有余,这时却禁不住她不住的一扳,大吼一声,努力沉腕一挣,手指儿差点儿折断。

若不是郑珠娣忽然一阵头晕和手酸脚软,那些手指早就断了。

三手人熊娄志阅历甚丰,已知遇上强敌,妄念尽消,退开寻丈,双手扬处,三枚丧门钉和三粒铁莲子电射而去。

郑珠娣觉出风声有异,努力一闪,胸前已中了两枚锐利无比的丧门钉。

就在郑珠娣被丧门钉打中的刹那,人影一闪,香风扑鼻,在三手人熊娄志前面多出一人,敢情也是位姑娘。

三手人熊娄志一看,心中大动,想道:“老天,怎的这姐儿也这般美貌”

那位姑娘一身白衣服,乍看们像是素服,只见她肤光如雪,端的是秋水为神玉为骨。

她嗔声道:“下流贼敢伤我姐姐……”

原来她闪进来时,已瞧见那两枚风声劲厉的丧门钉打在郑珠娣胸前。

这等丧门钉乃是内家好手才能应付。

因此郑珠娣能如往昔般运真气护胸,也不能避免重伤之危,何况她如今四肢无力。

只见她一纵身,衣袂飘举中,一溜碧光由上而下,直向三手人熊娄志头顶打落。异声忽响,令人听了心魄摇摇,拿捏不定。

三手人熊娄志乍然一呆,碧光疾然下落时,他才猛然醒觉,连忙一矮身,掌中银鞭电急劲射出来。

这位美貌姑娘正是孙伯南的未婚妻龙碧玉,她的武功得自碧玉仙子冷加霜和域外龙家嫡传,不比等闲。

冷笑一声,异声改为又尖又细,原来已变式拦腰击到,三手人熊娄志看不清楚,手忙脚乱,垂鞭一撩。

龙碧玉本可硬击过去,但她存心要这个大盗多吃点苦头,碧玉杵暗运巧劲,杆鞭蓦然一触,她喝声“去”字,银光一闪,破空飞走,原来三手人熊娄志的亮鞭已脱手飞去。

跟落龙碧玉娇喝一声“打”,碧光急扫下盘。三手人熊娄志努力一拗腰,打算倒纵开去,乘间发射暗器。

却听“拍”的一响,碧玉杆已抽在他胯上,把他打得一咧嘴,横摔在地上。

三手人熊娄志虽是一方知名的剧盗,但如何能跟这些武林高人嫡传弟子比较,这时已知不妙,一心想看如何逃走。

龙碧玉的确不把此人放在眼内,转身问道:“姐姐你怎样啦”

郑珠娣靠右门边,虽然面色苍白,但身上并无伤痕,那两枚丧门钉已掉在她脚尖处的地上。

她安慰地笑道:“啊呀,可真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来迟一步……”

郑珠娣突然叫道:“龙妹妹小心”

一缕冷风已袭到脑后。

这枚暗器来得无形无声,等她发觉脑后生风之际,相距也就不过半尺。龙碧玉努力一躬身,臻苜向前一俯,那放暗器擦着头上青丝而过。这一来那枚暗器可就直取郑珠娣。

只见龙碧玉杆疾如电闪般向前一伸,杆尖刚好沾到那枚暗器尾巴。可是郑珠娣相距得近,以龙碧玉手臂之长加上碧玉杆,可也就到了她面前。

眼易郑珠娣难逃此危,后面的三手人熊娄志乃是暗器中能了,早已把这情势也测度好。

这时狂笑一声,扬手又发出一丝青光,直取龙碧玉。

龙碧玉突然一跃,拔起大半丈高,郑珠娣却凝立不动,那丝青光闪眼间已袭到她胸前。

龙碧玉身犹在半空,不能再抢救,急得娇叱一声。

那丝青光钉在她前胸,忽然掉下地去,龙碧玉飘身下来,碧玉杆尖黏着一支粗如猪鬃,通体青色的利针。

这一手正是西域龙家擅名天下的“壁虎功”,当日她在衡州郊外的神祠中,碰上的蜘蛛党六恶,也在那时碰见江上云,她曾经用这一手,吸住一枚“青蜘蛛”的歹毒暗器而观看。

三手人熊娄志第一点想不透那头一支青色钢针如何会无影无踪之故,第二点想不透郑珠娣两番中了暗器,何以不伤的理由。

须知丧门钉已是极厉害的暗器,纵使内外功极好的高手,也极难硬搪得住。至于后来发的青色钢针,运气功也能破掉。

是以他为之一楞,倒忘了逃走之事,龙碧玉叫这:

“郑姐姐,这针可不是川鄂交界柴家沟乙木神针柴岗的绝艺”

郑珠娣道:“是呀,哎,那厮要走”

龙碧玉如向斯应,人影一幌,已到了作势欲跃的三手人熊娄志身边,“嘶”一声碧王杆洒出点点碧光。

三手人熊娄志哼一声,跳上屋顶,身形摇摇欲仆。

笼碧玉尖声道:“恶贼你走得出五里,算你命大”

语声中那娄志到底站稳了,转瞬间跳了出去。

这时庙门一干小贼喽-全部被龙碧玉点穴治住。

老和尚进来道:“多谢女侠天外飞来,解却佛门一到劫!”

龙碧玉道:“大师不必道谢,我和这位姑娘是熟人呢!我也借宿一宵行吗”

老和尚合什道:“女侠如留玉趾,敝寺光宠无比”

当下招呼一个年青和尚来把周明尸体搬出去,龙碧玉也应老和尚之请,看在佛的面上,把一干贼人解开穴道赶走。

这两位艳质天生的姑娘和聚一室,龙碧玉说出忽然来到之故。

原来她本随叔婶同西域,半途上身体复原,但情思郁结。终于请准二婶泠如霜,独个儿回将来。

说定无论如何,也得在江家居住,假如孙伯南真个遭遇不幸,她也不得到处乱跑报仇,须得等碧玉仙子冷如霜杷龙老三安顿之后,另邀龙家高手一同赶来,齐赴南方找对头复仇雪恨。

无巧不巧,她因心急赶路,过了宿头,但她那里放在心上,来到这座寺门前,那干人见她又是个孤骑美女,便拦路调笑,被她一下子都点住了穴道。

她想到这一干人聚集庙前,行迹十分可疑,以为是庙中的和尚不守清规,因此她便闯了进来。

只见那老和尚噤口结舌地指着后面,她一见这老和尚慈眉善目,怎样也不似坏人,便明白乃是强人霸占本守。

赶进来一看,原来是郑珠娣遇险。

郑珠娣半躺在榻上,芳心波荡不已,原来她是在考虑要不要这刻便告知她关于孙伯南的噩耗呢!

笼碧玉已看出她的神情有异,芳心惊惶,虽想询间,却又不敢开口,无话找话,问道:

“郑姐姐你为何不怕暗器”

郑珠娣温声道:“哦,怪不得你会惊奇,我是仗着这个呢-”

说看罗儒一掀,露出内面一件金光闪闪的背心。

龙碧玉一看正是她脱给孙伯南穿的“金缕衣”,失声一叫,登时满天星斗,头昏眼花。

郑珠娣这件金缕衣乃是在洞中抬得,不知此故,为之大惊失色,一把搂住龙碧玉,低叫道:“龙妹妹,龙妹妹,你怎么啦。”

原来郑珠娣那天趁石龙婆准备离开衡州之时,偷偷溜出来,到石谷内一看,洞外一具烧得焦黑的尸首。

这时正好是孙伯南和老家人江忠第一次回家之时。

她当时以为孙伯南已烧死了,还不死心,勉强跳入洞中,一看洞内果然没有人迹,只有这件金光闪闪的背心。

她检起手上细看,那时洞口诛天神火犹炽,把她烤得心跳脚软,但当地无意检起金缕衣,掩在胸前时,火热为之一轻。

她不敢多担,赶快跳出石洞,却不知她未痊可的身体,因诛天神火一烤,便为之伤势转重。

她当时决定立刻北上,一路上已试出这件金缕衣乃是件宝贝,刀剑不损,水火不侵故此穿在身上。

龙碧玉见到金缕衣在她身上,不用说孙伯南必定惨罹奇祸。

她可是想到孙伯南尸体定是由石龙婆和赤足仙发现,因而将此宝到剥下来,转赠给郑珠娣。

这一恸差点儿芳魂杳杳。

良久回醒过来,发现自家被郑珠娣怜爱地搂在怀中,心中打几百个转,脸色变了许多次,这才挣起身来,道:“你肯把这件金缕衣脱下让我看看吗”

郑珠娣悯然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呢,假如你欢喜,那么你就要了吧!”

她背转身,很快便脱下来。

龙碧玉拿在手中,细细一看,确定果然是自己那件金缕衣,但还不肯遽信,匆匆解衣穿上,谁说不是以前那件金缕衣呢。

她穿好衣服,把脸一沉,道:“孙伯南是不是死了”

她把孙伯南三个字咬得异常清楚。

郑珠娣装出微笑道:

“我也不太清楚,啊,你听,现在已经是初更时份,不如先安歇一晚,明早我再和你细谈-”

她一面说着,一面想道:

“她若骤闻凶耗,必定剌激过甚,不如等明早精神饱满之时才告诉她,那时容易忍受一些……”

龙碧玉面寒似水,坚决地道:“他是不是死了”

郑珠娣叹口气,垂头无语,事实既是如此,她可不能撒这漫天大谎而说出“不”字啊。

龙碧玉道:“我是他的未过门妻子,所以必须替他报仇,对吗”

郑珠娣听了,奇怪地抬起头看她,下意识地颔首。

龙碧玉道:“那么,现在我报仇的第一个对象是你!”

只听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地冷酷斩截。任何人听了,都会知道她的心意是多么坚决不移。

郑珠娣怪道:“我”

龙碧玉道:“是的,你,我想来想去,觉得最可恨的是你,若不是你自作多情,江家不会四分五散,南哥更不会惨死!都是你!”

龙碧玉说话时声音之冷,无可形容,蓦然抬起玉手,骈指点到郑珠娣咽喉,但没有立刻戮下,又道:“姑念我们相识,故此不磨折于你,将来若是江上云回来,如他不原谅我,我就在报仇之后,在他面前自尽。因此你的杀身之仇,不劳别人代报!”

郑珠娣的心中大乱,急急问道:

“你是说因我之故,而使得江老爷子离开衡州,因此孙伯南孤身应付那场面而致死,这便是我的死罪”

龙碧玉道:“一点不错,虽然还有另外一点,但我不必多所解释了!”

原来她指的是金缕衣这回事。

同时她把石龙婆赤足仙烈火星君等都当作仇人,郑珠娣既是石龙婆的徒孙,当然也列为仇人之一。

郑珠娣星眼一闭,叹一口气。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命运和遭遇太可怜了。在江湖上闯荡一些日子,虽说是有点浪漫不羁的外形,但事实上一直守身如玉。

她的芳心里一直紧紧关闭住寂寞空虚,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令自己倾心相爱的人,想不到还未成就好事,却先此丧命在这道旁禅刹,那是多么令人不甘心的命运呢

就在这刻不容缓之际,猛听外面佛堂一个苍老而宏大的嗓子叫道:“救命哪”

在这暮黑之际,四周岑寂,这一声叫喊,足足传出数里。

龙碧玉为之一怔,倏然跃出室门,转出佛室,只见一灯凄暗,佛祖冷笑,菩萨低眉,那有活人的影子

龙碧玉天生逞强脾气,想道:“难道有人来捉弄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不可-”

想到就做,倏然抢出门外,跃上屋顶。

这时候一尊佛像忽然自己移动,打另外一道门闪入后面,原来正是那个老和尚。

这个出家人张肠慈悲,而从前却是黑道中人,因此刚才听到两女对答的话,便知要闹出命案,当下抖丹田大叫一声,然后使出当年黑道的山玩艺,假扮泥善萨,屏住呼吸,倒也非常之相肖。

这一来一则他扮得很好,二则龙碧玉绝想不到空门中人,也有这等江湖鬼域技俩,故此轻轻瞒过。

老和尚也不能计及后果,他只求能延缓一时,郑珠娣再不能逃走,那就没有办法了。

且说龙碧玉在谷面一看,毫无影踪,便又绕到后面。只见庙后竹林萧萧,心中一动,仗着艺高人胆大,迳自扑入竹林中。

只见竹影摇幌,甚似人影,便四下搜索,但这一下叫声本是老和尚使诈,她如何找得到。

这片刻工大,静寂中隐闻蹄声急骤,疾驰而来。龙碧玉赶紧出了竹林,窜上屋顶,那一骑已在庙前停住。

她从屋顶上瞧见那骑士矫健地一跃下马,直闯佛堂。心想定是早先贼人余党,冷哼一声,身随掌走,疾冲下去。

那人猛觉风声飒然,也哼了一声,忽地一拳打出来,拳风刚猛之极,龙碧玉骇一跳,不敢硬接,蓦地一提气,身形反而飘到那人左后方,玉指戮处,直奔那人“肩贞穴”。

那人似因对方轻功特高,出乎意外而为之一怔,在地伏腰一转,拳化“独霸九州”之势,呼地直捣敌臂。

但拳影也可不离对方的胁下,故此这一拳奥妙异常。龙碧玉玉臂一缩,手肘撞敌拳腕脉,五指软垂,作出拂敌反攻的姿势。

两人这一上手,都知过对方并不平凡,那骑士似乎生出怒气,大喝一声,天惊地动,喝声中连环打出六七拳.

只见拳拳威猛无比,那力量之重,可谓世罕其匹。直把龙碧玉打得只有团团飘飞的份儿。

但那骑士拳头出得正自淋漓酣畅,忽然“嗄”一声,收拳退开几步。

只听他道:“原来是龙姑娘你,在下一时眼拙,竟然冒犯……”

他的话未说完,龙碧玉已认出此人正是武林四绝中,南江北归的震山手归元泰入室高弟上官理。

当日那南江北归二老较技之时,上官理孙伯南和龙碧玉都在场,故此她认得他。但她一生未吃过这等亏,尤其对北归敌忾未消,更加不能忍受,故此人家罢了手,她倒立刻动手反击。

而且干脆抽出那支碧玉杆,施展“盘蛛杆法”,杆影如雨般猛攻过去。一时异声大作。

把个赤手空拳而又不愿反击的上官理,打得手忙脚乱,危殆非常。

来路处蹄声急响,又有一骑疾驰而来。

龙碧玉明知对方的人,登时把心一横娇喝一声,碧玉杆带出一响特别高亢的声音,原来已施煞手。

须知龙碧玉这一路杆法,乃是得自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碧玉仙于冷如霜传授,其威力不比等闲。

特别是有三大绝招,得自大雪山神僧指点,非到性命交关或对方是十恶不赦的人,不得使用。只要一出手,对方必定有死无生,碧玉仙于冷加霜直到今日,最多也只使过两招而已。

龙碧玉年青气盛,性子一起,焉能顾及这许多。其实她还能逃得活命吗假如把人家爱徒打死的话。

她第一招“阴阳分合”,持杆疾然左绕,身法快速无俦,简直看也看不清楚。跟着转回来反向右方绕走。

这么小小一个圈子,看来甚是简单,就是特别快速而已,可是局中人上官理可就吃不消了。

他只觉得人影过处,锐风乱射,一时也难以测定对方的碧玉杆是否真已戮上身来了。

那一骑来得绝快,转眼间人马已到七八丈外,马上的人模样还未看清楚,已自招呼道:

“龙妹妹,别乱来,是自己人哪!”

是个女子口音,却温柔无比,教人听了心中舒服异常。

龙碧玉饶她睥气再硬,一听这温柔声音,也禁不住失声叫道:“华姐姐”。

舍下上官理,直扑过去。

来人正是温柔美丽的朱玉华,她啕下马时,龙碧玉已到了跟前,一头扎在她怀中,便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朱玉华赶紧揽住她,轻轻摩擦她的玉睑,呵慰道:

“妹妹别哭,嗳,别哭,有什么话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出头-”

旁边吓坏了上官理,他可想不到这个姑娘原来这么受了他的委屈,赶快过来躬身作揖道:

“在下的确太过冒失!唐突了龙姑娘,就请姑娘原谅在下一次……”

龙碧玉一肚子苦,无处发泄,此时碰着温柔的朱玉华,哭将起来,那有这么快完的。

根本上她一见到朱玉华,早就连带的想起孙伯南,这眼泪正是为了未婚夫而洒的,何曾干涉到上官理。

也朱玉华上官理那里能明白底蕴,只把淳朴正直的上官理窘得直搓手,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给她瞧瞧,好证明自已的确并非故意,与及现在的不安和后悔!

闹了片刻,马蹄的的,车轮辚辚,一辆马车缓缓来到。

执缰的人是个老头子,却是任谁也不能租信会为人执鞭驾车的武林四绝之一,震山手归元泰。

他老人家很谨慎地煞住马车,再跳将下来,轻得连落叶也嫌太重,然后过来拂须皱眉道:

“理儿,这是什么一回事”

上官理连忙把早先误会动手之事说了。

震山手归元泰道:

“你把详情都说出来了吗但光凭这件事,人家一位大姑娘怎会伤心成这样子要从实招来,否则家法难容!”

此言份量极重,骇得朱玉华举手叫道:“归爷爷别生气啊……”

这一叫把老头子威严的面上,叫出和缓过来的神色,道:“那么是为什么呢”

她道:“我也不知道。”

她又道:“可是上官兄以前见过龙妹妹,上官兄的人十分忠实正直,决不会说假话。我这个龙妹妹一定骇着了,所以……”

她温柔悦耳的声音中,露出为难之意。

震山手归元泰心中实在不愿她为难,立刻笑着道:

“好吧,你也别急,老夫暂时不责备理儿便是……”

上官理眼中射出异样神-,这世上纵然千千万人异口同声地赞美他,也及不上这位姑娘淡淡一句。

爷儿俩走开一旁,朱玉华连哄带骗地使龙碧玉的哭泣中断了。

龙碧玉哀哀道:“华姐姐,他……他被人害死了……”

朱玉华大吃一惊,心弦像给谁鲁莽地一拂,差点完全断了。

她楞住不动,龙碧玉又把头脸埋在她胸前,啜位起来,唯有在这位无比温柔的姐姐面前,她才能这样地尽情一恸a

只见朱玉华眼睛凝注在黑暗的天空中,她忽然听到非常悲哀的旋律,从心底升起来。

跟着孙伯南诚朴方正的脸容,突然在空中出现,却随着那悲哀沉郁的旋律,冉冉飞逝……

在她的想法中,她觉得像他这般亲近熟悉的人,决不可能从这美丽可爱的世间消失。

然而她又知道“死亡”是非常真实的,从古至今,没有谁能突破这个界限,把已死的灵魂再呼唤回来。

心潮震荡,澎湃拍击,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擦擦脸孔,手背上一片凉沁沁的,可是她自己知道,此后落向心中的泪将会更苦和更多。

震山手归元泰和上官理不久以后,便弄清楚龙碧玉哀哭不止的原因。他们眼看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旦失去相爱的未婚夫婿,其悲惨可想而知,不觉寄予十分的同情。

上官理承师姐之命,入庙借宿,佛堂亳无人影,转将入去,忽见一个房间的门边,伫立着美艳的郑珠娣。

他上次还稍为帮过她的忙而叫醒沉迷在武功招数中的孙伯南,因此认得,又为之一怔。

郑珠娣摇摇欲仆,这是因为她曾经娄运内家真力之故,上官理这时可就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赶紧一伸健腕,抓住她的手臂。

入手但觉冰凉软滑,宛若无骨,原来郑珠娣一向穿的短袖罗襦。

她被上官理捋住手臂,只觉一股热力,传到她全身,不但足以使她身形站稳,便那颗芳心也为之一阵狂跳。

上官理俊脸上无端泛起晕红,一缕遐思,悄悄进入他心中。

他的手是这么健壮有力,使得郑珠娣愿意依靠他和愿意被他所保护。于是她连走路的气力也失去了。

上官理只好把她挟着走向房内,把她安顿在榻上,两人经过这么一会肌肤相接,心中都生出一般说不出的滋味。

他轻轻道:“姑娘你休息一下吧,在下复姓上官,单名理,这次除了侍随着家师祖之外,同行老尚有江老爷子的孙女朱玉华姑娘……”

郑珠娣暴的道:“啊,朱姑娘也来了”

上官理说到这儿这才记起进来的目的,便依着郑珠娣的指点,到后面去找那老和尚,说明来意。

那老和尚便将和郑珠娣所卧的房间一连三间让出给他们歇宿。

上官理出去把一个人抱进来,看得老和尚直皱眉头,敢情又是个病危的人,而他最弄不明白的是朱玉华揽着龙碧玉的腰肢进来,这时却对郑珠娣不怎样了。敢情本来就是相熟的人,那么刚才要下毒手的天大仇恨又如何了断

震山手归元泰最终安顺好马匹车轮才进来。

老和尚一看这位老爷子年纪虽大但精神瞿铄,体强脚健,隐然又是各少年男女的长辈,那颗心便放下一半。

那三个房间是归元泰爷儿俩一间,郑珠娣和江上云两个有病的人各占一间。龙碧玉心情沉重紊乱,故此先躺下,但她不愿和郑珠娣同房,只好在江上云房中多设两张床铺。

朱玉华一个人服侍两个,两头轮流顾看。只因江上云情况较坏,故此她要江上云房中设床小憩,守的时间多点。

这时郑珠娣还不知江上云消息,原来朱玉华探视了她一下,见她必须休息,便准备在明日才告诉她这桩事,免得心情兴奋,影响身体。

各事安顿好了之后,已是二更时分。

朱玉华看看江上云一味闭目昏睡,倒没有起色或加重的征象,透口大气,在自己的床上坐下。

原来当日她孤身上路,追寻江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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