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恶魔商议(1/2)
八星魔王(octagra)这个称呼正式采用后——
金的部下,也就是那些女仆,绿发的米萨莉和青发莱茵替大家准备豪华餐点。暗红色女仆装穿在她们身上很有味道,做菜手艺似乎也不同凡响。
正如菈米莉丝所言,魔王盛宴原本是用来让魔王交流或交换情报。不知这初始宗旨是否仍未磨灭,他们另外准备让人放松歇息的休闲场所。
不过,似乎没硬性规定大家都得参与。
有人一开完会就走人、有人尽情享用他人准备的美食,也有人分成小群体聊他们自己的话题等等,魔王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我个人觉得机会难得,决定来品尝饭菜。要说真心话,其实是金在众魔王间高居强者之位,我对他的饮食状况很感兴趣。
结果食物超赞超好吃,超乎想像。
我尽情品尝数道堪称这个世界最棒的料理——
《宣告。素材分析完成。料理名:黑毛虎炖菜、炙烧仙羽鸟、黄金桃雪酪、地眠龙肉排,已能重现这几道菜。》
然后边偷学味道。
说我卑鄙?狡猾?
在说什么啊,我不懂耶。
说我偷学未免太难听,这是情报搜集的一环喔。
素材都是a级以上的魔物,要找齐似乎很困难,但料理方式已经有眉目了。最后他们端出综合水果拼盘,替宴会划下休止符。
顺便补充一下,参加宴会的魔王共计六名。
有金、蜜莉姆、菈米莉丝、迪诺、达格里尔,再加上我。瓦伦泰和雷昂没参加宴会,老早就回去了。
蜜莉姆猛吃菜肴,我找她抱怨她欺骗我的事。她想敷衍了事,但我没那么好讲话。
至于卡利翁和芙蕾,我们已经敲定改天找时间商量今后的打算。等战后处置告一段落,我愿意让他们谘询都市重建计划及其他事项。国家形态将焕然一新,改以蜜莉姆为首,我希望让事情进展也有利于我方。
菈米莉丝硬要来我国居住,被我郑重拒绝,不过……看她的眼神摆明会坚持到底。还以为德蕾妮小姐会帮忙劝她,看来那个人超宠菈米莉丝。
德蕾妮小姐尽其所能宠菈米莉丝,似乎无法对她抱持期待。今后要注意这点才行。
达格里尔跟维尔德拉很聊得来,金和迪诺也开心地话家常。
我事先向他们提供魔国联邦特产——用葡萄酒蒸馏的白兰地。
这是用来提升形象的策略之一。
让我国的益处广为人知,在外交上立于优势。即使对手是魔王,应对手法依旧没变。
「真好喝。」
「哦,这样东西真棒——」
「咳咳,这玩意儿太烈了……」
迪诺在那猛咳,金和达格里尔则给予好评。我说维尔德拉老弟,你可别把土产全部喝光喔。
虽说我的「胃袋」还备有一大堆存货,但那些可不是带给维尔德拉喝的。
蜜莉姆理直气壮地出手,当然被我挡下。
要是让这家伙喝酒,之后肯定会全面失控。连同她骗我的事一并考量进去,我毅然决然禁止蜜莉姆喝酒。
「那我可以喝吧!」
一转眼,菈米莉丝已经黏在酒杯上,瞬间喝得烂醉如泥。
贝瑞塔跟德蕾妮小姐慌慌张张地赶来,菈米莉丝就交给他们处理。她老是想跟我回魔国联邦(tepest),睡着对我来说反倒是好事也说不定。
就这样,宴会进入尾声,我们趁菈米莉丝还没睡醒先行离开。
原本还担心会遇到什么状况,结果就像这样,平安度过魔王盛宴。
真是紧锣密鼓的一天。
魔王盛宴始于午夜十二点,直到接近隔天正午才结束。
我离开会场,返回魔国联邦。
去程姑且不谈,回程用「空间支配」一下就到了。
回来的时候国家还在,大家都过得很好,我才放下心。大家遵循我的命令,各部队都严加戒备。
大伙儿变得更成熟,为街道周边的保安工作克尽心力。
丝毫没有破绽。以警察为蓝本导入警备组织,可以说办得满成功的。
这时某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本国的军事防御是否已经够优秀,那些国力普普的国家根本不是对手?
毕竟用来留守的区区卫兵几乎全员都来到b级。
一般魔兽和妖魔根本不敢靠近。
本国周边的治安算很安定。可是从这边跑走的魔物会不会因此危害其他地方,我有点担心。
或许该针对这方面做个调查——我边想这些,边带着维尔德拉和紫苑,骑在兰加背上一路晃进城镇。
我一进入城镇,居民跟巡逻的士兵纷纷在街边下跪。就这样,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不知何时练习的,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在干嘛?当我纳闷地观望,迪亚布罗就从街道彼端走来。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笑得很灿烂。
接着迪亚布罗跟利格鲁德互使眼色——
「您回来了,利姆路大人!」
「这次您当上八星魔王,实乃可喜可贺!您平安归来真是万幸!」
身为代表的利格鲁德出言恭迎,紧接在后,迪亚布罗送上祝贺。
不对吧,你们到底在演哪出!是说我正式获准当上魔王,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还有那个称呼,应该是在那场会议首次问世吧。因为是我想的……
疑问满天飞。
迪亚布罗不是去攻略法尔姆斯王国吗?怎么有闲工夫在这里跟大家细细讨论,做出这番举动?
我觉得有够丢脸的,同时决定直接问他。
「很简单,利姆路大人。就是拜托维尔德拉大人。」
迪亚布罗笑着回应。
我看向维尔德拉,结果他不敢看我。
喂。喂!这个大叔。
光看反应就知道,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
经我逼问,维尔德拉便从实招了。他似乎跟迪亚布罗约好,用餐点附的三人份甜点交换情报。然后他就遵守约定,向迪亚布罗详细告知魔王盛宴的经过……
怪不得。
所以他才知道我获准当魔王、经那场会议表决通过的新称谓是「八星魔王」。
是说我该夸迪亚布罗很会搜集情报吗?
行动力高到跑去收买维尔德拉这种强者,一般人就算想到也不会付诸实行。答应的人也很那个,不过下决定付诸实行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既然他们当事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少说两句。
讲是这样讲——
「维尔德拉,我说你,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吧?」
「你、你说什么蠢话,利姆路!重点不是要不要吃东西,而是我想吃才吃。真要说起来,你也不必进食啊!」
唔!
我被人反呛,但他说得有道理。
这方面我也站不住脚。最近朱菜的料理手艺高超到不行,甜点种类也丰富许多。
甚至完美重现自英格拉西亚王国那间咖啡店引进的泡芙,连布丁都难不倒她。
再加上酒的种类变多,可以着手开发新的点心。身为咖啡店店长的吉田大叔也出力相助,正在研发新的菜色。我准备的丰富酒品令他心喜,店长答应会帮忙我们,条件是定期发送酒品。
吉田大叔还说「这下就能重现之前不能做的菜色了」,一脸欣喜样。经历一番努力,几样试作品开始出现在餐桌上,维尔德拉也在复活后的庆祝大典吃到那些东西,大概让他很震撼吧。
竟然被食物引诱,这样对吗,维尔德拉?
不,这么说来,蜜莉姆也被蜂蜜……
某种想法不禁闪过脑际——搞不好可以用料理征服世界。
我才在想这些,紫苑跟迪亚布罗就开始唇枪舌战。
「你有善尽护卫利姆路大人的职责吧?」
「那当然!事实证明有我在,你只是多余的。我才要问你,利姆路大人指派的任务办得怎样啊?」
「咯呵呵呵呵,办得天衣无缝。我打算亲自向利姆路大人回报。」
两人朝彼此绽放笑容,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们谁也不让谁,争得你死我活,放着不管似乎会吵个没完。
「你们两个,要有分寸喔!」
「说得是。利姆路大人也累了,哈露娜等人已经在准备饭菜。先放松身心养精蓄锐,到时再谈也不迟。」
利格鲁德认同我的看法,替我训斥二人。
不愧是利格鲁德。最近愈来愈有架势,感觉好可靠喔。
我们在利格鲁德催促下来到别处。
城镇居民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很想快点举行宴会热闹一番,但红丸他们出远门打仗仍未回来。
因此我们决定延后举办正式的庆功宴,目前就低调点,为解决一桩麻烦事开心一下。
我们泡温泉洗个澡,享用哈露娜准备的餐点。
等大家安顿好、调适心情后,再来听迪亚布罗汇报。
跟克雷曼对战大获全胜,眼前问题只剩尤姆那边要建设新王国,还有如何对付西方圣教会。
另外还衍生新的问题,就是跟兽王国犹拉瑟尼亚、天翼国弗尔布罗、还有信奉蜜莉姆的祭祀龙之子民交涉……这类外交问题似乎能用友好的方式解决,眼下不需要过于烦恼。
我喝着餐后红茶,用轻松的心情问迪亚布罗:
「所以呢,你这是在干嘛?灭掉法尔姆斯王国,立尤姆为新王——你丢下这个任务回国,是缺人支援吗?」
我变回睽违已久的史莱姆,悠悠哉哉,被紫苑抱在大腿上,顶住头的丰胸让人心旷神怡,一派轻松地试探。
若迪亚布罗需要人支援,我打算派苍影他们过去帮忙。
目前比较有余力了,用不着逼迪亚布罗一人苦撑。
这时紫苑嗤之以鼻,嘴里说着:「像他那种奉茶小厮,只配帮利姆路大人泡茶。这件事还是让我去办吧!」但我当耳边风。因为这工作交给紫苑办肯定行不通。
我说这话原本是想助迪亚布罗一臂之力啦——结果我的用心似乎是多余的。
「不不不,利姆路大人,没这个必要。一切都按计划走,进展顺利。」
迪亚布罗替我倒第二杯红茶,开始向我报告。
用史莱姆姿态喝红茶不方便,所以我只品香气,顺便听他说话。
当他一开口,如此安稳的气氛就烟消云散。
「首先,我让那些人恢复原状。毕竟一直处于肉块状态不方便——」
肉块!
咦,是那个吗!
似乎察觉我在惊恐什么,紫苑的身体震了一下。
对喔……确实是这样没错,那些东西一直是那副德性根本行不通啊。
我曾造访拷问室,就那么一次。当时偷偷瞄了一下,我好后悔,要是没看就好了。
我看完就不管三名俘虏,提醒紫苑「别做得太过火」……
当时是想——只要紫苑没杀这帮人就好,并没有认真起来制止她。
现在才知道后悔为时已晚。
我心里突然一阵不安,但在这儿害怕也于事无补。
掩饰内心的动摇,我要迪亚布罗接着告知后续情况。
●
要说迪亚布罗第一步怎么走,正如他对利姆路做的说明,就是让雷西姆大主教跟宫廷魔法师长拉赞恢复原状。
前往法尔姆斯王国时,一路上有两台马车和数名骑兵与之并行。
其中一辆马车载了迪亚布罗,与三名俘虏同乘。
说同乘有语病。
可以容纳六名乘客的车内,只看得到迪亚布罗的身影。这是因为另外三人塞在置于地面的箱子里。
——没错,以活着的肉块形式塞着。
紫苑把他们变得丑恶不堪,人不像人。
剥下薄薄一层皮,不至于将他们弄死。反覆剥啊剥,让肌肉裸露在外,将肉一片片割下……紫苑拿人练习鲜鱼活剖术。而且还让被剖的人肉体在过程中不会感到任何痛苦……
利用独有技「厨师」,把他们逼到要死不活的境地。到极限再用回复药医治,从头练习一遍。
在毫无痛楚的状态下,自己的身体遭人肢解——反覆受这样的行为折磨,三人的精神彻底遭到破坏。
被外露的内脏淹没,露出苦闷的表情。
让这些人直接以那种状态回国根本行不通。怀着上述想法,尽管心不甘情不愿,迪亚布罗还是着手替他们解咒。
「真棘手……法则被人扭曲,回复魔法不能直接作用……」
抱怨归抱怨,除了魔法,技能也有它的用途,迪亚布罗为此双眼发亮。
他将魔法钻研到极致,精通这个世界的一切法则。即使如此,世界上依然充斥神奇事物。
这点让迪亚布罗打心底感到雀跃。
后来,待在驶向法尔姆斯王国的马车里,他成功解除紫苑加诸在三人身上的力量残渣。
首先是雷西姆。
再来让拉赞复原。
谁先谁后没有原因可循,迪亚布罗随意解咒,最后看向法尔姆斯国王艾德马利斯,停下手边动作。
「感谢你,谢谢!」
雷西姆大喜,朝迪亚布罗道谢。
「我不重要,请让王……让王复原——」
出于对王的忠心,拉赞恳求迪亚布罗。
迪亚布罗目光冷峻地瞥了拉赞一眼,接着他——不屑地笑了。
「咯呵呵呵呵,你在求我吗?你应该明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喔?」
迪亚布罗扬起优美的笑容。
可是,他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啊……不,我……」
拉赞面色苍白,心生恐惧,他后悔了——
拉赞想了起来。
想起悠然地端坐在眼前的迪亚布罗,是可怕的恶魔。
高阶魔将——不对,他说自己可没这么讨喜。
再说连高阶魔将都是一种威胁。要是他出现在小国,将成为影响国家存亡的危机。
因此才被评为灾厄级——危险程度达到特a。
半吊子魔法结界无法与他的魔力抗衡。只消发出强烈的妖气,就能毁掉都市的防御机制。甚至还会用魔法单方面蹂躏对手。
冒险者不在a级之上无法对付。看到他出现在眼前形同宣判死刑。高阶魔将就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就连拉赞都不想独自一人对付,是他不想与之为敌的恶魔。
不过,迪亚布罗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乎没发半点妖气,样子怎么看都像人。
但他的眼睛特别引人注目。
那是浮于暗夜的金色月亮。中间有一抹不祥的红。
这是最恰当的形容,对方的眼让人看过一次就忘不了。
看起来尤其诡异。
除了眼睛,其他都与人类相仿——换句话说,都市的防御机制将强度达到一定水准的魔物阻挡在外,而他却可以大摇大摆走进去。
人类之于魔物,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心思缜密、懂得运用智慧。
某些魔物很聪明,但这类魔物都会想在某种程度上夸示自身实力。像在夸耀魔素量有多庞大,平常不吝于释放妖气。
因此会对这些魔素量起反应的结界才能奏效。
可是,要是这种魔物隐藏妖气该怎么办?
灾厄级魔物突然出现在大街上——这种事连想都不敢想,拉赞在心里暗道。
也就是说,事情是这样的——
若结界是遭人用蛮力破坏就无可奈何。可以趁敌人毁结界的这段期间整顿战力,之后再出兵迎击就行了。
可是,若敌人完全不把结界当一回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此等魔物已经超越高阶魔将。
迪亚布罗就是其一。
他的真面目还是其中一名始祖恶魔——
然而相较之下……
还有更可怕的事等着。
这个叫迪亚布罗的恶魔已侍奉一主。
他是那群魔物的主人,既骇人又美丽、拥有金色眼眸和青银发丝。
有种透明感,晶莹剔透。
显得脆弱飘渺,蕴藏的力量却超乎想像。
魔王。
这个称号当之无愧。
虐杀两万大军的情景直教人浑身发毛,后来跟他见了一次面,拉赞又被别的感情支配。
当时他被人以俘虏身分带往该处——
对方看拉赞的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石头一般。
当那对金色眼眸看着他,折磨拉赞肉体的苦楚、害怕面对死亡的恐惧全抛到脑后,只觉得飘飘然。接着他了解一件事。
这世上某些东西只可远观。
「别做得太过火。」
当时响起一道天籁美声。
那是在警告拉赞吧。
要他别得意忘形。
连始祖恶魔都归顺其下,跟这样的对手为敌,难怪国家被灭。
——如果是那个魔王,凭一己之力毁灭法尔姆斯王国易如反掌。
过往记忆在拉赞脑中打转。
没把马车的摇晃当一回事,拉赞从座位上起身,在迪亚布罗跟前跪下。
「这是当然。请让我——不,请让在下当您最卑微的仆人!今后这条命就献给您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艾德马利斯王——」
拉赞奉上赤裸裸的忠心,苦苦哀求迪亚布罗救国王一命。
听到拉赞的愿望,迪亚布罗游刃有余地颔首。
「好吧。虽然你不怎样,在人类世界好歹算强者。既然这样,就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若是没有利姆路大人的命令,我也不打算杀他。就放他一条生路吧。只不过——」
让王恢复原状前,先让他帮个忙。
迪亚布罗打算让那群国家栋梁见识这丑恶的姿态,让他们明白跟敬爱的利姆路为敌有多愚蠢。
拉赞紧张地吞下口水,就等迪亚布罗开口。
至于雷西姆,他早就被现场气氛吓到浑身僵硬。
「我只通融这一次。看你们今后的表现而定,不只是王的性命,就连法尔姆斯全境都可能沦为死城呢。」
背后的含意如他所说。
只要随迪亚布罗——或该说随利姆路的意就没事,否则……
不管是拉赞、雷西姆,甚至是眼下仍以丑陋姿态装箱的艾德马利斯王——
他们全都将迪亚布罗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
三人蠢归蠢,可不是傻瓜。事已至此,就算不想承认,也知道迪亚布罗会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行。
能让他们活命的唯一手段,显然是乖乖配合迪亚布罗。
「这还用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什么忙都帮!」
雷西姆开始说些谄媚的话,人跟着跪下,看那模样连迪亚布罗的鞋子都愿意舔。
「我愿效忠阁下!」
拉赞已经做好觉悟。
就算王平安无事也于事无补。然而他长年守护法尔姆斯王国,那份骄傲让他渴盼王的血脉继续存续下去。
既苦闷又绝望的艾德马利斯王也明白这点。
拉赞已经对艾德马利斯王死心,亦即放弃法尔姆斯王国。
这是正确的选择,艾德马利斯王心想。
忤逆魔王的国家将会走向灭亡。
艾德马利斯王只剩两条路可走。
看是要归顺,还是试着抵抗再被人灭掉——只有这两种。
王可没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选错。身为国君的他要履行最后一项职责,做出正确的抉择。
「我以法尔姆斯末代君王的名义宣誓,会依迪亚布罗阁下的意思倾力相助——」
他放弃挣扎,如此宣示。
迪亚布罗得他们三人口头保证。在那瞬间,独有技「诱惑者」悄悄发动。
结果他们三人都变成迪亚布罗的奴隶……
「你们大可放心。只要听我的话,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恶魔迪亚布罗扯嘴一笑,温柔地细语着。
●
这天法尔姆斯王国出现惊天动地的大骚动。
他们的主君艾德马利斯王回来了,模样凄惨无比。
地点来到王城内的谒见厅。
齐聚一堂的国家栋梁全都铁青着脸目睹那一幕。
立于该处的王座之上,一个箱子恭敬地搁在上头。
里面装了肉块。
国君的脸就埋在肉块中央。
这东西是活的。眼神虽然空虚,意识却很清明。
「省吾,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王怎么变成这副惨样!」
「是啊。另外两人怎么了?我国的大军呢?」
「骑士团长弗肯在干嘛!还有拉赞大人同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各家重臣激动地嚷嚷,不过,这是为了掩饰恐惧。
会这样也不能怪他们,变成省吾的拉赞如此心想——
………………
…………
……
透过魔法回传的定期通讯中断后,这几天来,留在王国里的人寝食难安。
他们认为兵力过人的两万大军不至于败仗,但事情总有万一。眼下连王的生死都无从确认,足以在他们心里埋下不安的种子。
这时拉赞带着雷西姆大主教回国。透过元素魔法「据点移动」,出现在王城内部的传送室。
负责巡逻的士兵有所警觉,发现两个人倒卧于该处,事情就发生在该日清晨。
撞见二人的士兵赶紧跑去,确认对方的身分。
其中一人是「异界访客」田口省吾。
另一名是受王器重的大主教雷西姆。
士兵惊愕之余,仍助样子疲惫不堪的雷西姆起身。接着他发觉倒地的少年很宝贝地抱着一个箱子,就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窥探内容物。
这名士兵在王宫内属于位阶较高的近卫兵,平常的他绝不会这样不可自拔地发出惊恐惨叫。
要说为何,是因为那具箱子里……
肉汁牵出黏丝、飘着恶臭——里面装着内脏直接切烂拼凑而成的扭曲肉块。
那是模样变得极度骇人的这个国家的至尊。
撞见这一幕,近卫兵大不敬地哀号,却无人斥责他。因为听到士兵的惨叫,其他人跑过来,他们也跟士兵一样吓个半死。
看自家主子变成这副模样,近侍和大臣全都慌乱至极。
有人尖叫、又哭又喊。
有人吓到吐出来。
有人腿软。
大家都不想相信这是王。
可是,那却是现实。
一开始人们去确认,看王是不是冒牌货。
结果那确确实实就是王本人没错。
「你们在干嘛!快点救国王啊!」
某名大臣慌得开口,这下大伙儿才集体总动员。
留在王宫里的魔术师都被找来,将所有魔法试过一遍。
连西方圣教会的高阶神官都请来,看能不能治好国王。
那模样足以唤醒人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可怕的姿态当前,人们努力振作,试图让王恢复原状。虽然每个人的脸都因恐惧扭曲,却靠意志力强忍,持续进行手边工作。然而成效不彰。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拯救国王。
………………
…………
……
——时间来到现在。
听到省吾醒了,众人便将他叫去问话。
看到以前的同仁,拉赞有点同情他们。
如今拉赞已是迪亚布罗的手下,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同伴。他们的选择将左右自身命运。但有那么一点、就一点点,拉赞觉得他们可怜。
一切行动都按迪亚布罗的命令执行。
假装昏倒,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身为迪亚布罗的仆人,迪亚布罗向他解释接下来会如何处置这个国家。为此他们该做什么,拉赞已经听明白了。
这个国家将沦为魔王的玩具。
当法尔姆斯王国获选为供人游戏的舞台、让人用傀儡支配,这个国家的气数就走到尽头。
但这似乎并非国民的不幸。
从迪亚布罗口中得知魔王的计划,拉赞燃起一丝希望。脑里浮现某种画面,就是法尔姆斯这片土地即将迈向更加繁荣的未来。
为了让那般未来成真,免不了瓦解现存的古老体制,拉赞不禁这么想。
因此他目前仍按计划行事。
「冷静点,我是拉赞。保护着国王,跟英雄大人同心协力才逃回国。」
「什么?你这家伙——不,您不是省吾吗?」
「省吾那家伙怎么……没什么,原来是这样啊。」
「话虽如此还是让人困惑啊。没想到拉赞大人竟然变成那个嚣张的省吾。」
刚开始大家都没进入状况,但他们想到拉赞是伟大的魔法师,在场众人这才想通。此时又对拉赞连声质问。
「您说逃回来?这么说法尔姆斯军……我国大军败给那群魔物?」
「到底发生什么事?讨伐魔物失败,你们怎么还厚着脸皮逃回来!」
贵族们纷纷出声追问。
他们是支撑这个国家的栋梁,然而事实上,许多老狐狸只想拿战争当幌子中饱私囊。对这些人来说,压根没想过会损失财产的战败一事。
「各位稍安勿躁。先听听拉赞大人怎么说。」
有人出面要大家肃静,是米欧拉侯爵。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昨晚迪亚布罗采取行动,透过布尔蒙王国的自由公会分会长费兹跟他取得联系。
事情走向都照迪亚布罗的计划进行……
首先由拉赞出面说明「英雄尤姆为了救王跟魔物主君交涉,将会把回复药带回来」。据此传令给守门人,安排好让尤姆一行人不须出示证件就能被迎入城内的准备。
后来他开始针对法尔姆斯军的情况进行说明……他才讲解一下,现场众人就为之哗然。
没错——就为了「暴风龙维尔德拉复活」这句话。
「怎、怎么可能……」
「那只邪龙竟然在该处复活……?」
「怎、怎么会……维尔德拉不是消灭了吗!」
「那我等要快点向圣教会报备,请他们派遣圣骑士团!」
「这下完蛋了!若拉赞大人所言属实,我们无力回天。光靠留在国内的军力,战力上根本不够迎敌啊!」
「说得对!要快点把骑士团叫回来!」
「正是。若『魔法通讯』不管用,就让弗肯将军传令下去!」
「现在没那个时间啦!得趁人民还没得知这件事要快点逃走才行,否则到时想逃都逃不了!」
有人因恐惧陷入慌乱。
有人主张迎击。
还有人提议丢下人民逃跑。
每个人的反应不尽相同,此时米欧拉侯爵当众一喝,要大家闭嘴。
「安静!就算骑士团平安,结果还是一样。还有西塔大人,您慌也没用。要逃去哪儿?那只『暴风龙』可是不折不扣的天灾级魔物啊。」
重臣们恢复冷静。
打破造访现场的片刻宁静,拉赞继续进行说明。接着道出那片土地曾经发生什么事。
道出法尔姆斯军一败涂地——亦即因「暴风龙」维尔德拉复活,全军行踪不明这般战场上的悲剧(捏造的谎言)。
听完拉赞所说,在场众人陷入沉默。
大家都无话可说。
事情太过荒诞无稽,实在难以置信。很明显的,大伙儿都这么想。
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有人想厘清现状而提出疑问,拉赞则逐一回覆。
「拉、拉赞大人,这是真的吗?全军当真不知去向?」
「是。我军与那帮魔物交战,唤醒沉睡在那片土地上的龙。」
「在说什么鬼话,太奇怪了吧!西方圣教会都说龙彻底消灭了,您的意思是他们在说谎?」
「不,并非如此。维尔德拉确实消失一段时间。但『龙种』不会消灭。会于世界的某个角落重新诞生。只是没想到相隔这么短暂的时间,还在邻近区域复活——」
「拉赞大人,那其他幸存者怎么了?」
「是、是啊。弗肯将军没事吧?您说全军行踪不明,但总有几个人留下吧?」
被人这么一问,拉赞只摇头回应。
其实是他们触怒利姆路,全都死于非命。可是迪亚布罗跟拉赞谈过,命令他对外隐瞒事实,说全军行踪不明。
「什么意思?」
「已经说了,他们不知去向啊。维尔德拉复活,待在现场的骑士跟魔物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几个——」
「不会吧——!」
「我再问一次,没有幸存者败逃……他们当真不知去向?」
「后方配有补给部队……这些人应该没事吧?」
拉赞默默无语。
接着静静地垂下眼眸。
看他那样,大家不信也得信。
——骑士团真的灭了。
一名大臣当场泣不成声。
他就是追问补给队是否安好的人,因为此人将孩子送上战场,让儿子打生平第一场战争。
还特地动用关系安排儿子到后方,远离危险的前线,这一切都沦为徒劳。
说到底,他以为这次的战争可以从魔物那边夺取财物,能恣意蹂躏,才应允儿子参加人生第一场战役。最后却变成这样——不幸的意外令他泪流满面。
然而这样的悲剧以宏观数量来看,只是其中一个例子罢了。
这次战争行踪不明的人共计两万。
史无前例,受害人数实在太过庞大。
虽说他们行踪不明,归来的希望却是零。
这样形同死亡。
大家都不禁觉得跟维尔德拉的复活脱不了关系。讲白点,他们认为消失的人都变成活祭品。
维尔德拉因此遭到不实指控,但这样正合利姆路阵营的意。
迪亚布罗手段高明,利用拉赞操弄法尔姆斯王国各路重臣的想法。
就在这时,仿佛算好时机似的,设有王位的王厅响起脚步声。
来人是尤姆一行。
有参谋缪兰、护卫克鲁西斯,还有担任书记官的魔法师隆麦尔随行。
最后入内的人是迪亚布罗,身上穿着笔挺的管家服。然而其态度傲慢,一点也不像管家。
话说这座王城的王厅,冒险者这类地位低下的人无法随意进出。然而这次有拉赞打通关,负责带路的人事先待命,让尤姆等人顺利抵达该处。
「抱歉,来晚了。但我总算说服那个人啦。」
尤姆充当代表,朝拉赞搭话。
他的态度落落大方,粗鄙的说话方式却改不过来。毕竟贵族风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不能怪他。
可是看在这群贵族眼里,他的态度只有无礼两个字能形容。免不了出现反弹声浪。
「你是什么东西!那种平民口吻未免太失礼了!」
尤姆他们会拿可以医治王的药过来——尽管事前提过,其中一名大臣还是开口怒斥。
他当然听过英雄尤姆的大名。并且四处都能看到尤姆的肖像画,他也知道来的人是尤姆。再加上尤姆的骸甲全身铠很特别,虽然只是耳闻也不至于弄错人。
可是对这名大臣而言,那种事不重要。这里可是王城,规矩跟民间大不相同——毕竟这对他而言是常识。
所以他对尤姆的粗鄙语气忍无可忍。
这下拉赞可慌了。
他朝迪亚布罗张望,看大臣的话是否惹毛他。毕竟没跟众大臣透露计划,这方面的责任自然算在拉赞头上。
他明白大臣吼叫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平常这种行为没什么不对,但现在状况恶劣。拉赞后悔没进一步钜细靡遗地解释,跳出来当和事佬。
「请等一下,卡尔洛斯阁下。这几位是我等的救星。能救国王陛下的就只有他们了!」
「什么?这些人救了你们?」
「真没想到王国守护者拉赞大人会说出这种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有些人不服气,但拉赞是法尔姆斯王国最厉害的魔法师。身为魔导师的实力毋庸置疑,加上他守护王国数百年功劳匪浅。拉赞说的话不好当耳边风,贵族们暂时收敛气焰。
话虽如此,他们会反应这么激烈只不过是因为维尔德拉复活,国家存亡危机摆在眼前,才在那虚张声势。正因如此,他们借着厘清拉赞等人获救的过程,看自己是否能获得人身安全的保障。
正当拉赞要回答他们的问题时,有人从旁插话。
「就由我来替各位解答吧。」
是大主教雷西姆。
他假装自己的身体状况刚复原,过来替拉赞圆场。
拉赞在心里暗道来得好,跟雷西姆互使眼色,再朝迪亚布罗看去,只见他笑着坐观其成。
拉赞这才放心,让雷西姆出面解释。
「那么,敢问拉赞大人一行是如何得救的?」
「『暴风龙』复活一事,拉赞大人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吧。两军在那个战场上碰面,双方激烈交战。以人数来说是我方占上风,但那群魔物占据地利之便。打起来比想像中还要辛苦,死伤惨重——」
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雷西姆的声音。
他一面窥探迪亚布罗的神色,持续进行说明。
据他表示,战场上的混沌之气成了维尔德拉复活关键。后来维尔德拉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不分敌我,双方都跟着遭殃。
拉赞也点点头,补上一句话。
「我跟在场的雷西姆大人一起,光是为保护国王便可谓拼尽全力。」
他特别强调自己无能为力。
雷西姆接着搭话:
「没错,就是那样。我跟拉赞大人待在后方的大本营里,对眼前发生的惨剧感到绝望。死神近在眼前,伟大的『暴风龙』将粉碎一切,我们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可是那时有人挺身而出,挡在我们和『暴风龙』之间——」
拉赞悄悄偷瞄迪亚布罗。
他满意地点头。看到这一幕,拉赞和雷西姆朝彼此颔首。
「——他就是那群魔物的主人,利姆路大人。」
「正是。我跟雷西姆大人都认为自己的死期将至。可是,魔物主君利姆路大人出面劝维尔德拉大人。」
拉赞这句话让大伙儿不约而同感到诧异。
「劝他?他们可以对话吗?」
「说来,敢挡邪龙维尔德拉的去路就跟自杀行为没两样。浸在那么浓的魔素里,大部分的生物都会没命。」
「关于这点,他是怎么——?」
贵族们开始骚动起来。
既然能交涉,也许维尔德拉失控还能安抚它也说不定。贵族们这么想,满怀希望与期待,朝拉赞和雷西姆看去。
维尔德拉或许不会到法尔姆斯王国这边,但光顾着期待不做任何防范可就大错特错。不过,要是有人问该如何因应,眼下谁都答不上来。
如今他们得知包含王立骑士团在内共两万名精锐已如情报所示,消失得一干二净,没人有勇无谋到敢跳出来主张,说要跟维尔德拉对决。透过交涉能解除维尔德拉带来的威胁,这是最棒的结局,大家都这么想。
「想必各位都知情吧?知道魔物主君利姆路大人是朱拉大森林的盟主。」
「那不是他擅自替自己冠的称谓吗?」
其中一名大臣讲到这边,迪亚布罗不悦地皱起眉头。
拉赞看到了,赶紧回话打断那名大臣。
「没那回事。我已经亲眼见识过魔物城镇了,称之为国家首都一点也不为过。总之现在先不谈这个。说起那位利姆路大人,连朱拉大森林的管理者树妖精都追随他呢。」
拉赞解释,维尔德拉跟利姆路透过树妖精进行交涉。
这句话更增添几分说服力。
森林管理者很有名,是守护维尔德拉沉睡之地的强力魔物。照自由公会定的等级区分已在a级之上,推测相当于特a级,是危险人物。
连这样的树妖精都追随他,可见名唤利姆路的魔物实力可观。在场所有贵族都能参透个中奥妙。因为他们都是地位崇高的贵族,每个人都勤于搜集情报。
「原来如此……」
「看样子与他为敌是种错误——」
大臣们回想起是他们主动进攻魔物王国。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项事实让他们苦恼不已。
「这下糟了。若可以跟邪龙交涉,我们跟那个叫利姆路的敌对,实在不妙……」
其中一名大臣提起这件事,其他重臣皆面色铁青。他们想的不是拜托利姆路仲裁,而是想到他搞不好能唆使维尔德拉。
就在这时,一直被人当空气的尤姆来到大厅中央,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开始用沉着的语气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各位。这点你们不需要担心。以前讨伐猪头帝(半兽人王)时,我曾经跟利姆路先生合作过。利姆路先生其实很随和,希望跟人类和平共处——」
可是尤姆话说到一半,又被人打断。
「噢噢!既然如此,那位大人可以当中间人,传达我们的要求。内容待会儿再行商议,你去别的房间待命吧。」
是刚才怒斥尤姆的贵族卡尔洛斯,尤姆的解说被他打断,还高高在上地下令。
身分差距实在恼人,就算身为英雄,尤姆骨子里不过是一介平民,甚至没受封当上骑士,有不少贵族子弟都看不起尤姆一行人。
卡尔洛斯是位居伯爵的高阶贵族,可说是在意这类身分差距的贵族的最佳案例。平常端这种架子还说得过去,但已经强调好几次了,眼下状况不适合这样。
几名贵族开始用不悦的眼神看卡尔洛斯,认为他不识时务。
「喂喂喂,你别急嘛。这个嘛,平常那个人是满和善的啦,但现在不一样啦。你们应该很清楚背后原因是什么吧?」
「你说什么?」
「你们派兵攻打利姆路先生的国家吧?就是这点不妙。利姆路先生的同伴也因那件事死伤惨重,他气炸了呢。」
「区区一介平民,乱讲什么东西!国家大事岂是你这种平民可以评断的!你跟那个什么利姆路有交情正好。当中间人调停也是英雄的职责吧,去想想办法!」
不把尤姆的话当一回事,态度傲慢至极的卡尔洛斯大言不惭地说道。
尤姆也对他的态度颇有怨言。
(啧,所以我才讨厌贵族……)
尤姆心里不悦地发牢骚,但表面上仍一派从容,继续进行说明:
「好了,总之先听听我的意见吧。你们似乎没派使者,没向他们下战帖,只送『异界访客』过去,让他们大闹特闹吧?我过去为这场战争调停,听到这些只觉得傻眼呢。但我好歹在这个法尔姆斯王国出生,无法接受祖国被灭,才去拜托对方,想办法平息怒火再交涉看看。再说那位拉赞先生都拜托我了。」
尤姆按捺心中的怒火,结束这段说明。
要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贵族在这胡搅蛮缠,到时可就惨了,法尔姆斯王国将会毁灭。感受迪亚布罗自背后散发的气息,尤姆在心里暗道。
看到迪亚布罗,尤姆才知道真正的「恶」是什么。
才知道他们只是一群小混混罢了。
真正的恶人不会趋炎附势。
唯我独尊,贯彻自身意念。
如今迪亚布罗会如此安分,只是忠于利姆路的命令罢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乱来,立尤姆当新王时将会构成负面影响。
对贵族的处置不够明朗将留下祸根,如果把他们杀光封口,肯定会受世人挞伐。
最理想的状况,就是想办法让反对派贵族主动挑起争端。
所以迪亚布罗现在才闷不吭声,一直默默地观察。
但还是有疑虑。
要是贵族们惹毛迪亚布罗,情况将瞬间扭转。如果他认为「这些人不必留活口」,那帮贵族会当场殒命吧。
尤姆找缪兰和克鲁西斯商量过,他们也这么认为。
能将拉赞这样的强者操之于鼓掌间,这样的高手就算在高阶魔人里也只占一小部分。如此强大的迪亚布罗一旦认真起来,如今法尔姆斯王国丧失主要战力,大概没办法做出像样的抵抗。
正因为状况如此,比起那些贵族,尤姆等人在交涉上神经绷得更紧。
拉赞的心情跟尤姆一样。
迪亚布罗摆明不将人命当一回事,不管对方是贵族或平民都一样。
都没有任何价值。
看他对艾德马利斯王的处置方式就知道。
假如有人用话语愚弄魔物主君利姆路,难以想像到时迪亚布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若泄恨对象只有贵族卡尔洛斯倒还好。要是没弄好,所有人将从法尔姆斯这块土地上蒸发。
就因为拉赞清楚这点,才这么拼命,掩饰内心的动摇,对尤姆的话表态赞同。
「卡尔洛斯大人,请您自重!」
「什么!拉赞大人,您要跟那种死老百姓站在同一阵线吗!」
「给我闭嘴!不清楚内情的人少在那乱讲话!」
拉赞朝卡尔洛斯厉声喝斥。
平常总是冷静沉着的拉赞很少这样吼人,其他贵族也大吃一惊,纷纷闭嘴静观其变。
「听好了,各位。刚才尤姆大人讲的都是事实。省吾他们三个被魔物干部打倒,想让军队全数出动歼灭敌人却受『暴风龙』阻扰,我们注定落败。最后幸存者只剩我、雷西姆大人还有艾德马利斯王三人。我们被抓起来,多亏尤姆大人美言才被放行。」
拉赞开始讲起事先决定好的内容。
大家都不疑有他,事情进展顺利。
拉赞、雷西姆和尤姆轮番上阵。有时米欧拉侯爵跟海尔曼伯爵会跳出来掩护,跟他们一搭一唱。互相替对方护航,借此说服聚集在此的王国重臣。
「——这么说来,王在战场上受到诅咒,才变成这副模样是吧。」
「王答应跟他们和平共处,魔物主君才愿意跟我方协商吗……」
「大国法尔姆斯竟然要向魔物低头?」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阁下想跟他们对战不成?要是跟他们敌对,『暴风龙』也会与我们为敌喔!」
「不,这个嘛……」
拿来当王牌的「异界访客」也不能幸免,败给追随利姆路的大将们。不仅如此,维尔德拉还复活。
他们看不起魔物王国「朱拉·坦派斯特联邦国」,然而光看军事面其早就超前法尔姆斯王国。跟他们正面对决愚蠢至极。
王承认败仗也是逼不得已——大家都这么认为。
接着结论出现。
「我们就接受提议吧。好吗,各位?」
听米欧拉侯爵这么说,多数人都认同地点头。可能有几个人不认同,但没人表态。别让战火继续延烧下去,关于这点大家都没意见。
就这样,法尔姆斯王国跟魔国联邦两个国家达成和平协议。
当事情尘埃落定,迪亚布罗便有所动作。
「咯呵呵呵呵,聪明的判断。那么就按约定释放这个国家的王吧。」
带着这句话,他悠然地踏出步伐。
「你是谁——!」
「多有冒犯。我的『名字』是迪亚布罗。吾王乃伟大的利姆路大人,我是他忠实的管家。」
迪亚布罗自豪地告知。
听他道出名讳,众臣不知该做何回应才好,全都一脸困惑。迪亚布罗的态度过于自然,让他们没掌握好插话的时机。
他的自我介绍让某人面露惧色,就是拉赞。
只有拉赞知晓其中奥妙。
知道这个恶魔有「名字」代表什么。
世上有些事,不知道反倒幸福——拉赞背地里羡慕那些无知之人,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对迪亚布罗保持警戒,伺机而动。
就是在王厅暗处注视每个人一举一动的王家近卫骑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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