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缴令（1/1）

玛丽洛尔吵闹了三次，父亲才肯大声念出通知：“所有人必须上缴个人所有的无线电接收设备。明天中午之前，务必把收音机送到沙特尔大街27号。凡是未执行者将按破坏者罪名被逮捕。”

一时众人无语。玛丽洛尔的内心沉积已久的焦虑又开始蠢蠢欲动。“如果他——？”

“在你爷爷的房间里。”马内科太太说。

明天中午。玛丽洛尔想，无线电接收器和它的零部件占了半座房子。

马内科太太上楼敲亨利的房门，没有反应。下午，他们走进艾蒂安的书房，马内科和爸爸拔下收音机插头，把它们装进板条箱，玛丽洛尔坐在长沙发上听着它们被一个一个地搬走：一台老radio v；一台gr titan和orphée，还有一台德科的32伏农场收音机，那是艾蒂安在1922年千辛万苦从美国船运回来的。

父亲把最大的一台用纸板箱包好，然后用一辆老式的带轮推车连拉带拽地运到楼下。玛丽洛尔垫在大腿下的手麻了，她一直在担心阁楼里的机器、电缆和开关。通灵用的发射机也算无线电接收设备吗？要不要告诉他们？爸爸和马内科太太知道吗？好像不知道。晚上，雾气蒸腾，寒冷和鱼腥四处蔓延。他们在厨房吃土豆和胡萝卜，马内科太太在亨利的房门外放了一盘，敲了敲门，但门还是没开，食物也没动。

玛丽洛尔问：“他们会怎么处置那些收音机？”

“送到德国去。”爸爸说。

“或者扔进大海。”马内科太太说，“过来，孩子，喝你的茶。这不是世界末日。今晚，加一条毛毯，我放在你床上了。”

早上，艾蒂安仍然在他哥哥的房间里没出来。玛丽洛尔琢磨着他是否知道房子里发生了什么。十点，父亲推着小车去了沙特尔街，一趟，两趟，三趟，他装好最后一车的时候，艾蒂安还是没有露面。玛丽洛尔抓着马内科太太的手，听见大门“哐”的一下关上，听见爸爸推着小车走在沃博雷尔街上磕磕绊绊的声音。车轮渐行渐远，寂静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