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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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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平吉的手记上,并没有提到制造阿索德的方法,不过,凶手若是平吉以外的人,自然会想出以标本的方式,来完成阿索德。我们都知道,那是即使只存在一天,也会令人感到满足的作品吧?就算凶手制造标本的技术很拙劣,只要那个标本拥有半年的生命,相信凶手就会感到很大的满足了。平吉的小说中不是也提到,只要能组成阿索德,她自然会具有生命力。不是吗?我虽然不这么认为,不过,他既然是个疯狂的艺术家,那就说不定了!”

“嗯。”

“我认为你所解出的十三的中心点,应该没有错,然而却仍然找不到阿索德。就像你说的,这实在令人想不透。总之,从开始到我们谈到的这里,和这个事件相关的几个主要谜题,都已被推理迷们拿来一再研究了,可是,仍然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就是关于十三的中心点,以及东经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的说法,可能只是平吉一时兴起,随手写下的,用不着这么认真去思考……”

“绝对不是那样,这点我敢保证!”

“哦?为什么?”

“因为这条线上的确有些玄机。”

“怎么说呢?”

“也许把话题扯远了,不过,有关这条贯穿南北的线,并不是只有平吉的手稿有记载。其他知名作家也曾在著作中,也曾有过这条线具有一种神秘莫测力量的介绍。我常常看神秘小说,你听过松本清张这个作家吧!他曾写短篇小说<东经一百三十九度线>。你看过吗?”

“没有。”

“这本小说似乎在为梅泽平吉的预言作证据。这一点相当有趣。据说日本自古即有龟甲卜和鹿骨卜两种占卜方法。鹿骨卜,就是用火钳贯穿鹿的肩胛骨,再根据鹿骨的裂纹,来预卜当年狩猎或农事的吉凶。至于龟甲卜,则因日本为岛国,海边很容易捡到龟甲,于是逐渐以龟甲来取代鹿骨。换言之,虽然鹿骨卜的历史比龟甲卜悠久,但流传龟甲卜习俗的主要场所,就是越后的弥彦神社。由于那一带是海边,当然以龟甲卜为主。另外,还有一个地方也流传着龟甲卜的习俗,那就是从弥彦向南的太平洋沿岸的海滨,伊豆的白滨神社。至于流传鹿骨卜习俗的地方,大约可分为下列三处:上州群马县的贯前神社,和武州,即现在东京郊区的御岳神社与阿伎留神社。这五个神社都在东经一百三十九度线上,由南至北排成一列。除了上述的地方,日本的其他地方不论是东部,还是西部,就都找不到有龟甲卜、鹿骨卜习俗的神社了。”

“哦!”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如果按照古音的读法,这条一百三十九度线的三个数字就得念做(hi)、(i)、(kokonotsu)。换言之,这条线等于是(hi)、(i)、(ko)的暗示(棒槌学堂注:卑弥呼的日文发音即为hiiko)。”

“这实在很有意思!但是,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偶然呢?东经一百三十九度这个数字,是近代人对地球有了认识之后才建立的数值,硬把它和两千年前的卑弥呼扯在一起,不是太牵强了吗?”

“因为卑弥呼是女巫师,拥有超乎科学的力量,因此,让它以数字的启示来呈现,我认为这种说法是有说服力的。因为在邪马台国的时代,女巫师卑弥呼的实际工作,就是利用龟甲或鹿骨的占卜行事,来预测未来。”

“那么,邪马台国在东经一百三十九度线上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据说邪马台国的后代,曾经移住在那一带。关于这一点,根据中国方面的资料——《魏志倭人传》的记载,三世纪的时候,邪马台国曾一度在现在日本九州出现。到了八世纪大和王朝兴起时,谁也不知道邪马台国究竟到哪里去了,日本的文献上完全没有邪马台国的记载。有人说邪马台国被当时敌对的狗奴国消灭了,也有人认为邪马台国是被从朝鲜来的大陆民族消灭了。平吉的看法偏向后者。关于邪马台国的后来,依照这本小说的说法是:邪马台国后来灭亡了,而且与日本的中央政府军合并了。只是,大和王朝建立中央政府以后,对待邪马台国的政策,就是将邪马台国的人们与卑弥呼的子孙,强制迁移到东国。观看奈良时代以后的日本中央政府的政策,就可以发现到:朝鲜半岛动乱时,躲避战乱而逃到日本的‘归化人’,就被强制性地居住在上总、上野、武藏、甲斐等关东地区。不过,一般人推测,这样的政策其实早就有了,第一批被强制迁居的人,应该是邪马台国人吧!”

“嗯!”

“邪马台国是日本历史上的一个谜,虽然有人说它的所在地在九州,但也有人说在别的地方,众说纷纭。我曾经花时间研究过这个问题,如果你有兴趣知道,我们以后再来讨论,我们回到东经一百三十九度的话题吧。刚才我们说到有龟甲卜和鹿骨卜习俗的五个神社。越后弥彦神社的经度,前面已经说过了,上州贯前神社位于东经一百三十八度三十八分,武州的御岳神社是东经一百三十九度十二分,阿伎留神社是东经一百三十九度十三分,伊豆的白滨神社在东经一百三十八度五十八分上。这几个神社都在平吉所说的东经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的延长线上。若是将平吉的说法向东移十二分,就可以和松本清张的说法合并了,由于东经一百二十四度线通过冲绳先岛群岛的正中央,我们将之大略视为日本极西点,东端则舍尾数算为一百五十四度。平吉所说的春牟古丹岛左侧的舍子古丹岛大致上便是极东点。以此数据所求出之日本的中央,就是一百三十久度了。平吉可能认为:在日本的中心进行占卜,是最灵验的,居住在那里的巫师们的感应,也是最强的。所以平吉在昭和十一年时,就预言这是一条重要的线,在此拥有某种力量。”

“嗯,这样的说法很有意思。”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说呀!”

“小说家高木彬光的长篇作品<黄金之键>里,也提到这条线。”

“哦?”

“那本小说的主要内容,和明治维新时,江户幕府为了东山再起的宝藏埋藏地有关。我只说和平吉的事件有关的部分。江户幕府即将结束之际,有一位和胜海舟齐名的政治家小粟上野介,他忠于幕府,与倒幕派誓不两立。幕府末年征讨萨长联合军时,胜海舟主张和平交流,但小粟却主张彻底对抗,决定率领积弱不振的幕府军队,拟定了一个毁灭萨长东征军的计画。据说西乡隆盛后来知道这个计画的内容后,也大为赞叹。小粟的作战计划是:幕府军在箱根到小田原一带驻军,让萨长的东征军直驱已成空城的静冈,并在箱根与东征军决战,逼使东征军败走兴津,此时在停靠在兴津海岸的军舰,就展开炮击,一举消灭东征军。兴津这个地方一面靠山,一面临海,是个狭长的地带,遇到炮击时,根本无处可躲。可惜这个伟大的骏河弯作战计划,后来因为历史的趋势,根本没有实行之日。不过,如果实行了,或许历史就会改写,江户幕府会更早结束。而箱根与兴津几乎是等距离地各在东与西夹住东经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这条线。也就是说这场作战,原本计画在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这条线上展开。还有,计画这场战争的人物小粟上野介的出生地上州权田村,也在东经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上;小粟后来失败了,逃回权田村,也在权田村被处决,他的墓地位置,也几乎是东经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传说中,小粟埋藏幕府黄金的地点是赤城山,赤城山位于东经一百三十九度十二分。但是<黄金之键>这本小说却不认为赤城山是藏宝地点,认为藏宝地点应该在连结松井田与权田村的这条线上的某一个地方。这条线应该就是东经一百三十八度四十八分。好了,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和这条线有关的历史事件,做一个说明了。”

御手洗在发呆,好像故意要岔开话题般地,说:“那么,我是不是也该搬到那里呢?”

“现在来看看饭田小姐提供的资料吧!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世人知道的资料,之前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再加上饭田小姐提供的资料,能不能解开谜底,就要靠你的智慧了!”

回想起来,御手洗和我之所以会对这件四十年前的悬案产生浓厚的兴趣,完全是因饭田美沙子而起的。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御手洗的占星术教室。

我之所以会来御手洗的占星术教室,是因为想学习一些基本的占星术知识,后来因为太闲了,就常常在他的占星术教室打转,偶尔会有女性前来请求御手洗为她们占卜,而且都说御手洗说得很准,此时御手洗就摆起大师的嘴脸,对我命令东命令西的,久而久之,我竟然成了他的助手。

饭田美沙子刚进来时,我并未特别注意。不过,她所委托的事情却和一般人不同。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她迟疑了片刻,似乎在想该如何措词,“我并不是想请你为我占卜,不,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对象不是我,而是我父亲。”说完,她又沉默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御手洗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也不催她,倒是站在一边的我,等得有点不耐烦。“其实……”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终又开口了,“这种事本来应该去找警察结局,可是我却不能那么做。唉,御手洗先生,你还记得水谷小姐吧!大约一年前,她曾经拜访过你。”

“水谷小姐吗?”他故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才说:“啊!就是遇到骚扰电话的那位小姐吗?”

“对。她是我的朋友。当时她遇到难题,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来找你商量之后,竟然很快就把麻烦的问题给解决掉了。她向我提起你,说你不但精于星相,又有侦探方面的天才,而且聪明绝顶,所以我才冒昧地前来拜访!”

“哈哈!过奖了!”

饭田美沙子愈说愈顺口,而御手洗是喜欢听奉承话的男人。但是,她突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奇怪的话:“御手洗先生的大名是什么呢?”

她的问题虽然无厘头,但我从旁却感觉到御手洗有些震动。

“我的名字和你现在要说的事情有关吗?”御手洗十分谨慎地回问。

“不,和我的事情没有关系,是水谷小姐想知道。她说她问你的时候,你不愿说。”

“好像是特地来问我的名字的……”

“洁,清洁的洁。”我打断御手洗的话,赶紧发言。当御手洗要口出尖酸刻薄的语言时,阻止他继续发言,是我的工作。

饭田美沙子低着头,好像在忍住笑的样子。御手洗的表情则是愈来愈难看。

“很奇怪的名字。”饭田美沙子抬头说。她的脸上有着红晕。

“给我这个名字的人很奇怪。”御手洗立刻接口说。

“给你这个名字的人?那是令尊吧?”

御手洗的表情愈来愈不耐烦。他说:“不错。所以他遭受天谴,早早死了。”

气氛变得很不自在,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终于由饭田美沙子先开口说话。

“我不愿意去找警察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件事是先父的耻辱。先父虽然已于上个月逝世,但那件事如果发展到需要负刑事责任的情况,则外子和家兄都会受牵连。因为我们一家人和我先生都在警界服务。我刚才虽然提到过刑事责任,可是我父亲却绝对没有犯罪,他是一个奉公守法的人,退休时还曾受上级表扬,除非不得已,平日他绝不请假或迟到。不过,他似乎一直为了某件事情,而抱着赎罪的心理。也许,那只是他的心理作用罢了。由于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件轰动一时的神秘案件。此事若被外子或家兄知道,一定会立刻公诸于世,影响到家父的声誉。因为我先生和先父一样,是个实事求是、一丝不苟地人;而哥哥对工作又一向认真,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爸爸生前实在可怜,他一直独自承受这份心里压力,连个倾诉的对象也没有。要是可能的话,希望此事能在不损及父亲名誉,也不会在他清白的一生留下污点的情况下解决。我认为父亲的希望就是这样,所以我试着代表他,向你求助。”

她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回忆里,也似乎想确定一下自己的决心。然后才说:“对我而言,这件事也像是家丑,万一宣扬出去,家兄不知将有何种反应。为了顾及家兄与外子,我才不敢贸然报警。由于这个事件和西洋占星术也有关系,而你是精于此道的占星术师,因此我认为你必定能由各种迹象,找出其中的关键,来破解这个迷题,所以我下定决心,前来拜访。可是,如果你有所误解就麻烦了,所以我必须声明,父亲绝对不是凶手,他和梅泽家的那些人也毫无瓜葛,他只是受人利用了。唔……御手洗先生,你可知道战前发生的梅泽家占星术杀人事件?”

当御手洗冷漠地回答“不知道”时,她似乎十分惊讶,便愣愣地看着他。也许她认为那么有名的事件,又和占星术有关,御手洗一定会知道。老实说,御手洗的回答也颇让我惊讶。

“我本来以为你知道的……那么我就必须从头说起了!”

接着,她就从平吉被杀的事件开始说,我忍不住从旁插嘴,并说我正好有一本关于这个事件的书,待会儿会详细为御手洗说明。她应了一声“噢”后,简单地交代完事件之后,又说:“我本姓竹越,婚后才随丈夫改姓饭田。我的父亲是竹越文次郎,他是明治三十八年二月二十三日出生的。我刚才说过父亲在警界服务,梅泽家的事件发生于昭和十一年,当年父亲是三十一岁,在高轮警察局服务。当时我尚未出生,不过哥哥应该已经出生了。现在我们虽然住在自由之丘附近,但当时却住在上野毛附近,所以才会被卷入那个事件里。前几天,我在为先父整理书架时,发现了这个。这是用警察写笔录时的纸写的,字迹确实是家父的,里面的内容则是阐述了当时的经过情形。看了这份手稿后,我震惊不已,而且也不敢相信。一想到那么温和敦厚、循规蹈矩的父亲,竟然……我觉得父亲实在太可怜了,因此无法撒手不管。手稿的内容始于梅泽家事件中的一枝命案。命案发生前,父亲和一枝……那不应该是警察会有的行为。我既然已经决心让你知道这件事,不妨把这本手稿放在这里。我认为你看过之后,应该能了解先父的心愿,所以我想请你为我解决此事。如果真的能解决了,相信先父就是死也瞑目了。父亲死时,一定心有不甘,这点绝不会错!也许要解决整个事件有点强人所难,不过,我只希望和父亲有关的部分,能查个水落石出……”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阵子,并没有马上看竹越文次郎的手稿。我只瞥了一眼那本手稿,就知道它和一般的资料不同,当时的兴奋之情真是无法形容,几乎要感谢御手洗;若不是他,我根本不可能见到这一份手稿。想必御手洗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不过,他却表现得十分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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