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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沃尔特对我极尽讥讽,我们的司机听到了全部的细节,而我则坐在后排,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这很糟糕,没错。但我必须得说,跟我不久前与艾德娜的对峙相比,这并没有那么 糟糕。(至少沃尔特看得起我,还跟我生气。艾德娜雷打不动的冷静沉着太让人觉得卑微 了。我随时都愿意忍受他的怒火,而不是她的冷若冰霜。)
更重要的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差不多已经对所有疼痛都麻木了。我已经醒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在过去一天半的时间内,我喝醉过,滚过床单,被恐吓过,被贬低过,被抛弃过,被责骂过。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男朋友,我的圈子,我那份有趣的工作,我的自尊,和纽约。我刚刚被艾德娜,这个我热爱并且仰慕的女人告知,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更重要的是我永远都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被迫求我哥哥救我,让他知道了我是个多烂的人。我被曝光,被单拎出来,还被查了个底朝天。沃尔特说不出更多会让我更加耻辱,或受伤更深的话了。
但是——事实证明——我们的司机 是可以说出点什么来的。
在我们开了大概一个小时以后,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沃尔特停止了对我的说教(我猜只不过是为了喘口气),这时握方向盘的那个小瘦孩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说:“像你这么光明磊落的人肯定很失望吧,沃尔特,摊上这么一个肮脏的小婊子当妹妹。”
啊,这 我可感觉到了。
这些话不仅仅是刺痛了我——它们一直烧到了我的内心,好像我吞了硫酸一样。
让我难以置信的不仅是这个孩子说了这样的话,而且这话是他当着我哥哥的面说的。 他见过 我哥哥吗?一米九的沃尔特·莫里斯他看全了吗?那些肌肉和那股派头看见了吗?
我把气憋在喉咙里,等着沃尔特把这个人打翻在地——或者至少训斥他一顿。
但沃尔特一言不发。
很明显,我哥哥准备让这项控告成立。因为他同意这个说法。
我们继续往前开,那些残忍的话在车内那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里回荡、反弹——也在我的脑海这个更小、更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反弹。
肮脏的小婊子,肮脏的小婊子,肮脏的小婊子……
这些话最终融化成了更加残忍的寂静,那寂静如幽暗的海水一般,在我们三个人周围积聚起来。
我闭上眼睛,任由它将我淹没。
我的父母——没人通知他们我们要来——见到沃尔特以后先是欣喜若狂,然后便开始困惑并且担忧他来干什么,以及为什么他跟我 在一起。但沃尔特没有解释太多。他说薇薇安想家了,于是他决定开车带她北上回来。他就把话说到这里,我也没有再给这个故事添油加醋。在我们那一头雾水的父母身边,我们甚至都没有试着表现得正常一点。
“但你要待多久呢,沃尔特?”我母亲想要知道。
“饭都吃不了就得走。”他回答。他必须马上掉头回城里去,他解释道,这样他就不会再多错过一天的训练了。
“那薇薇安要待多久呢?”
“你们决定。”说着沃尔特耸了耸肩,好像他丝毫不在意我会遭遇什么,或我要住在哪里,或要住多久似的。
在另一类家庭里,更多刨根问底的问题可能会纷至沓来。但让我为你解释一下我的家庭文化吧,安吉拉,万一你从没跟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新教徒打过交道呢。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一条核心约定,那就是:
这件事永远都不能再提了。
我们盎撒白新会把这条约定应用到任何事情上——从饭桌上的某个尴尬瞬间,到某个亲戚的自杀。
不追问就是我家人的特色。
所以,当我父母明白我和沃尔特谁都不会解释一下这次神秘的造访——其实是这次神秘的卸客——之后,他们就不再追问这件事了。
至于我哥哥,他把我扔在了我出生的那栋房子里,把我的行李从车上卸了下来,与我的妈妈吻了别,与我的爸爸握了手,然后——他没再跟我多说一个字——就径直开车回城里去了,去为另一场更重要的战争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