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架即将坠落的飞机里(1/2)
1
“问你个问题,你以前相信nostradavs的预言吗?”
有个人这样问我,于是我把目光从窗外的浮云上收回来。跟我搭话的是坐在我右边的那个男子,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西装,属于在街上走五分钟的话就能碰到五个的那种类型。他的年龄大概有三十岁,应该跟我一个年代的。
“你说的预言是指那个吗?说地球会在一九九九年毁灭的那个?”
我向那个男子他反问道,结果他点了点头。
“恩,我知道那个预言,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看过了,不过问句失礼的话……”
我透过座位间的缝隙看了看通道的那头。
“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不是不太谨慎呀?”
“就是在这个时候才应该说这个呀。”
飞机里的座位是三个并排连在一起的,每个座位坐一个人。我坐的座位靠窗,那个男子则坐在中间的位子上,靠近通道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难道你喜欢色情的东西?”
“才不是呢,我已经结婚了。不过现在倒是和妻子分居两地。”
男子稍稍耸了耸肩。
“不过我曾经很相信nostradavs的预言,觉得人类肯定会在一九九九年灭亡,连我自己也会死掉。”
“我也一样,我是在上小学的时候知道那个预言的,当时害怕的睡不着觉呢。那个预言倒是让我们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自己和父母即将死亡的情形,在那之前死亡似乎和我们毫无关系。其实我当时只打算活到一九九九年,那一年我二十一岁。”
“啊,那跟我一样大,我们是同一年上学的”
“噢,是吗?我也只考虑过二十一岁前的人生。”
“不过最后地球还是没有毁灭。可能我有些夸张了,不过我真的感觉在那以后都是余生呢。”
男子感慨良深的说道。我们现在坐的是飞机尾部的位置,我左边是方形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眼前是平坦的云层,就像是有一群羊聚集在大陆的上方。真是一片和平的景致,让人感觉身处天堂。
“这样的姿势真有点累了”
男子苦笑着说道。我们一直弯着腰向前倾着,正好躲在座位的隐蔽处。我们用这样的姿势肩靠肩小声的交谈,由于老弯着后背,感觉脊椎都快断了。
“好像痛痛快快的伸个懒腰啊,唉,没办法呀”。
他也对我的话表示同意。男子把脸贴近缝隙,这样正好可以从缝隙处看到通道的那头。他保持这个姿势继续跟我说道:
“我坐上这架飞机之前就一直在想,出生在nostradavs的预言落空的一九九九年之后的小孩,他们是怎样看待死亡的呢?我觉得他们的生死观肯定跟我们不一样。对于我们这样在一九九九年之前懂事的孩子来说,不管童年过的多么幸福,都会感觉自己被施了咒语一样,那个预言一直缠着我们不放,在我们的心里形成了阴影。即使有的小孩认为地球不会毁灭,他们肯定也会担心发生万一的情况。可是在一九九九年之后懂事的小孩呢,我估计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吧,因为他们没有空去考虑地球会毁灭、自己会死去之类的事情。”
“不过也不都是这样吧,现在交通事故挺多的,环境问题也很严重,即使不强迫他们去考虑在nostradavs的语言中死去的情况,他们在长成大人的过程中也会自然而然的考虑到死亡的之类的事吧。我希望他们能多考虑考虑这些。”
男子盯着我看了一眼。
“是啊,可能你说的对。”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一次透过座位间的缝隙窥视了前面的情况,然后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微笑。飞机有些倾斜,可以听到空易拉罐滚动的声音。刚才飞机每次颤抖的时候,那个易拉罐就会滚来滚去。
“不过我真没想到自己会死于飞机坠落,你想过没有?听说一个小时以后,飞机就要坠落到一个地方了。”
“真是讨厌啊,我还有事要做呢。竟然要死于飞机坠落,我可不想啊。”
我耸了耸肩,然后微抬起头,越过前面座位的靠背看了看前面的情况。如果现在是新年或盂兰盆节的话,飞机里可能会满座,不过现在只有一半的座位做了人。罪犯的手里仍然拿着抢,站在被座位夹在中间的狭窄的通道里。
飞机是在半个小时前起飞的,起飞后就遭到劫机了。有一个大学生摸样的男孩从前方座位上站起来,开始从放行李的架子上取东西。看到这个情况的机务人员走了过去,批评道:“您这样很危险,请做到座位上。”这时那个男孩从架子上的包里去出了手枪样的东西,对准机务人员。
“别管我,别管我,我,我……”
男孩嘴里说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他穿着一件粘着毛线球的旧毛衣,上面套一件脏了的白外套。男孩的头发是自然卷,卷的很明显,头发因为睡觉弄乱了,有一根像天线一样竖了起来。他持枪的手在发抖,手里拿的枪不像是真的,倒像是水枪。
“我不能不管,这是我的职责。”
那个机务人员好像也把手枪看成玩具了,她根本不把枪口当回事,用强硬的口吻说道。那个男孩有些退缩了,准备坐下去。这时那个机务人员又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继续穷最不舍:
“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安全带的信号还亮着你就站起来,真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有你那身衣服,就不能多看些时尚杂志学习学习?真够邋遢的。”
这个时候飞机里的所有乘客都看着他。乘客们看着被机务人员批评的他,一脸嘲笑的神情。那个男孩不好意思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再一次把枪口对准了机务人员,扣动了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后,那个机务人员倒在了通道上。全体乘客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大家都一动不动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这时那个大学生摸样的男孩往驾驶室走去。
“大家不要动,动的话我就要开枪了。我现在要去跟机长说点事情,待会回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男孩一边走一边这样说道。他走路的时候低了好几次头,很惶恐不安的样子。就在这时坐在前面一个座位上的男子站了起来,他穿着一件得体的西装,打扮的很不错。
“你等一下。”
他的声音不刚才那个机务人员还有威严,更有穿透力。男孩吃了一惊,疑惑的停下脚步。
“有,有什么事吗?”
“你还不认账?烟花大会的时候你吓着了服务员,还没道歉呢。”
“你说的我根本不知到。”
男孩看着这个威严的男子,这样说道。
“你的西装真不错啊,肯定是上了好大学,然后进了很好的公司。”
男孩羡慕的说道,这时那个很有威严的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正了正衣领。
“恩,差不多吧。我是t大毕业的,t大你知道吗?就是东京大学。”
男孩突然朝他开了枪,然后回过头看了一圈,问还有没有其他人是t大毕业的,不过没有人举手。男孩去了驾驶室之后,机箱内很快炸开了锅。等过一会男孩回来之后,又恢复了安静。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讲,这架飞机里的人都是回老家或者去旅游的。我知道会给大家造成麻烦,但现在飞机的目的地不是羽田机场,变成t大的校舍了。”
男孩像是等着这些话被所有乘客吸收似的,隔了一点时间才继续说道:
“从现在起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飞机会撞向t大的校舍。我希望大家能陪我一起死,我考了五次t大,都失败了,我现在只有死这条路可走了。”
原来这个大学生摸样的男孩并不是大学生,只是一个物业青年罢了。坐在这架飞机上的我们这些乘客要成为他自杀的殉葬品了。
又听见一声枪响,我和坐在邻座的穿着一身朴素熙装的男子同时向前张望了一下。持枪的男孩正为难的看着尸体。
“哎呀,真是的,我说了不要动不要动,你怎么还动呀?”
男孩这样说完,不好意思的对周围捂着耳朵不想听枪声的乘客到了歉。后来有不少乘客想趁机夺男孩手里的枪,他们站起来之后,都准备扑到男孩的背后。那男孩忐忑不安地在通道上走来走去,一副熊样,那种动作和表情像是在说“你们都来欺负我吧。”为此所有的乘客都认为很容易就可以把他解决掉,连我这个胳膊上没什么肌肉的人都这么想,看来这个男孩子非常有被欺负的潜质。他全身那种想被欺负的氛围激起了其他人的虐待之心。
但是扑向男孩的乘客不知为什么,每次都会被某个地方滚出来的空易拉罐滑倒,然后男孩就会对着他开枪,最后他就一动不动了。
飞机一倾斜那个空易拉罐就会滚到通道上,把人滑倒之后又会,又会滚到某个座位的缝隙里。
“那个孩子好像被命运之神所保护着呀。”
邻座的男子躲在前面座位的靠背后面说道,为了不让流弹射到自己,大多数的乘客都低着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踩到那个空易拉罐呢?肯定是准备拼命,所以就没太注意脚下。”
如果那个男孩看到我们这样躲在这里聊天的话,他会说什么呢?不过我们只要这样低着头躲在座位后面,应该不会被发现。
“踩到易拉罐不摔倒的只有幽灵之类不长脚的东西,不过他竟然让我们这些人陪他自杀,也真是……”
“这架飞机最后真的会坠落吗?”
“如果这是小说的话,最后主人公肯定会用功夫打败那个男孩的。”
“我们会得救吗?”
“不晓得啊,如果是被收在短片小说集的最后,那种新写的做品的话,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完整的结局,我们估计还是会坠落的。我们全体乘客会在坠落的飞机迫近t大校舍之时品尝到绝望般的恐惧”
说完那个男子用食指摁了下自己的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动作有些滑稽。我叹了口气,我是想去某个目的地才乘上这架飞机的,没想到会遭到劫机。
我讨厌这样的死法——乘坐飞机坠落而亡。我从小就憧憬着安乐死,甚至看到流星的时候我就会许愿说“请让我死的时候能够安详的睡着,结婚之类的根本无所谓。”
“我不想这样坠落而死,怎么般呢?”
“嗯,是呀,飞机坠落的时候肯定会有难以忍受的痛楚的。头骨会折断,内脏也会跑出来,还会被火烧,肯定特别会难受。”
“我好想一下子就死掉,然后得到解脱。”
“你想的太天真了。”
男子非常肯定的说道。不过这还是耳语声,那个男孩是听不到的。
“你想一下子就死掉,真是天真啊。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些什么,说不定中途就没事了,也说不定会有柱子刺到肚子里,就这样被放在那儿几个小时。”
我想像了一下自己因为疼痛而忍受折磨的情景,结果腋下都渗出汗来了,差一点想吐。
“要是可以的话安乐死最好了。”
男子听到我无奈的嚅嗫后,轻轻打了一个男孩听不见的响指,然后笑了。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呢。”
我的身体稍微离他远了一点,质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种时候竟然打响指,不要太不懂常识了。”
“噢,不好意思,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我是个推销员。”
男子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然后凑近我的脸说:
“你看看这个。”
男子的手里捏着一个小型注射器,里面装着清澈的透明液体。
“只要注射一针这种药,就可以马上死掉了,一点痛苦都没有。我手里的货只有这一针了,怎么样,你要买吗?”
好像又有人站起来想夺那个男孩的手枪,一是机舱里又想起易拉罐的声音和一声枪响。
2
“也就是说这个注射器里的药是安乐死?”
“你说的没错。在飞机坠落之前注射这个进行自杀的话,就感觉不到任何恐惧了,可以马上死掉。这个药最适合现在这种情况了,要是想买的话要早点买。”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药注射以后,三十分钟后才会起作用。假设飞机一个小时以后坠落的话,那你就必须在接下来的三是分钟内买,然后注射到身体里。不然的话药还没有生效,你还没死掉,就要掉t大了。所以你得早点做决定。”
“你是死神吗?”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推销员罢了。你好像很奇怪,我这样的人手里怎么会有安乐死呢,对吧?那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是想用这个自杀的。”
男子把注射器又放回西装里面的口袋,然后目光迷离的开始跟我讲述。
“我在童年的时候就梦想当个推销员,是不是很奇怪?老师也曾经这样说过我。如果问我推销员的什么地方吸引了我的话,我觉得是跟人交谈、然后把产品卖给对方的这种手段让我很着迷。”
“然后你就梦想成真、当了推销员?”
男子点头同意,可是表情却并不轻松。
“虽然我当上了推销员,可是我却没有这个能力。我已经做了是十年了,可却没有一点长进。那些后来进来的人都超过我了,我在公司里的地位比新进来的人还要低。妻子也讨厌我,最后离开了家,现在她在东京的娘家。”
“所以你对人生绝望了,然后决定自杀?”
男子点了点头。
“我朋友里有个比较理解我的医生,我花重金从他手里买了安乐死的药。”
“这个医生真是过分。”
“他年纪很大,大脑有点糊涂了。总之我买到了安乐死,然后坐上这架飞机,准备去我自杀的地方。”
“也就是说下飞机之后你就会在某个地方注射这针安乐死?”
“我是打算在妻子娘家的大门前自杀的,想粉刺一下她。妻子想出门的话,就会看到我的尸体,她肯定会吃惊的。不过好难办呀,附近的人肯定会拿白眼看我的。”
“你怎么能这样给人添麻烦呢?”
“你别管我的事。不过我的计划现在也泡汤了,都是因为这次的劫机。现在我只有西服里装的这个注射器了。怎么样?要买吗?事已至此,我最后的愿望就是座位推销员,能把手中的东西卖出去。你能不能买下这个注射器,满足我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
男子可怜巴巴的请求道,那情形就像是一直遭了雨淋的小狗。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买下来也不坏。
“可是这个药很贵吧?多少钱?”
“你钱包里有多少钱?”
我小心翼翼的从手提包里取出钱包,努力不让头露到外面,然后打开钱包让他看了看。
“有三张一万日元的,其他的都是些零钱。哦,还有一张银行的提款卡,里面有多少钱?”
“差不多有三百万日元。”
“也就是说一共有三百零三万?”
“这样太贵了,这可是我的全部财产。”
“死了的话有钱又有什么用?怎么样?能把这张提款卡给我吗?当然密码也要告诉我。”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你和那个罪犯是一伙的吧?你们的阴谋是在飞机里劫机,然后出高价卖给人安乐死。”
那个推销员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为了诈骗而杀人呢?”
他用下巴指了指一直倒在通道的地上、没人管的机务人员。
“好吧,我就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一根注射剂跟我的全部财产不配。要是一万块的话我就买,其实就是这样也有些贵了。”
我的内心其实想马上得到那针安乐死。反正是要死的,那时候钱就跟废纸一样。就算把银行卡交给他,其实他也没有机会去取,他也要死的,因为他也没机会从要坠落的飞机里逃出去。不过我是很固执的。
“三百零三万,这可是比大数目,太贵了。”
“你想在这种情形下压价吗?竟然出一万块!我要是卖给你的话,我死都比不了眼啊。”
“我才不管你死了能不能闭眼呢,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砍价。我每天都在蔬菜店、鱼店不停的还价、还价,这是我唯一的乐趣。我一天之内跟别人说的话就集中在这些了,要不就是蔬菜上有虫眼,要不就是鱼太瘦了,我专挑这些毛病,然后让对方降价。”
“你的生活真够灰暗的呀,你在单位的时候不跟人说话吗?”
“嗯,不说话。我在漫画咖啡馆打工,不过有人跟我说话我也不理。我就是这种性格,我觉得其他人都很可怕。所以我都这么大年龄了还没结婚,一直一个人过呢。”
“真是可惜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你张的也挺漂亮的。”
“这个我自己知道。”
“我不该说这个?”
“我曾经收到过精神上的创伤,后来完完全全的害怕他人了,特别是男性。我以前收到过一个男人的残酷对待。”
“残酷的对待?”
“是的,很残酷,连能不能写成书出版都得犹豫一番。”
他似乎很想听,于是我小声的跟他讲述了我高中时收到的虐待。我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给我的心灵和身体造成伤害的男人的名字和长相。
那个推销员听了我的故事,额头上渗出了汗,手捂在嘴上,似乎在强忍着想吐的感觉。他眼睛红红的,似乎都要哭了。
“那个,真是太残忍了。可以打个比方,有一部真正的推理小说,里面的罪犯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她犯罪的动机是为了对过去受到的强暴进行报复。听了你的故事,人的心情变得跟读这样的小说一样灰暗。”
“是吧?其实我前两天打听到了那个男人的住址,我偷偷的委托侦探帮我查的。听说他现在住在东京。”
“你为什么要查他的住址?”
“那还用说?肯定是报仇了。听侦探说,他现在有老婆有孩子,我怎么能够容忍他有幸福的家庭?所以我才坐上这趟飞机的。一到羽田机场我就会去他家,然后在他面前虐待他的孩子。”
“你这才是给人造成麻烦呢。”
“你管不着,别管我的事。”
飞机里又响起空易拉罐滚动的声音和枪响。我们没有从座位后面探出头来,不过可想而知,一定是又有人想扑向那个男孩去夺枪,结果踩到了空易拉罐而摔倒了,然后被那个男孩开枪杀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一万块太便宜了,对不住你这个以砍价为唯一乐趣的人了。”
“反正人生也快结束了,我才不想买个东西被人钻空子呢。那你从医生那儿买来时花了多少钱?”
“我买这一针就花了三百万呢,给了那个糊涂医生。因为这个东西普通人是不能用的,是违法的,所以才贵的吓人啊。不过这跟你银行卡里的数额一样。作为一笔交易,这不是挺适合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有几分可信?也有可能你花三百块买的,却说花了三百万。”
我为了确认一下这个推销员是不是在说谎,于是看了一下他的眼睛。他马上把目光转移开去,就像是从妈妈的钱包里偷了零钱的小孩子似的,显得很心虚。
“但是把价格说高点不是比较好嘛?”
转过脸去的男子小声咕哝了一句,似乎很不甘心。
现在我开始考虑他手里的那针安乐死到底值多少钱。肯定是对越是害怕飞机坠落而死的人,他就越出高价。但是评价药的价值只需要考虑这个吗?
“对了,你为什么不把药用在你自己身上呢?”
“还不是想在最后的人生里获得点成就感!”
我一面思考着问题,一面抬头看了看持枪的男孩。男孩正站在通道的中央,用笨拙的动作往手枪里装子弹。有两个看起来富有正义感的男人趁这个机会从座位上站,然后扑向那个男孩。但两个人不是踩到那个空易拉罐摔倒了,就是被同伴拉着跌倒了。两声枪响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对了,这次谈判与其说是交易,倒更像一种赌博。”
我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推销员。他似乎很吃惊。
“你刚才说了吧?说‘这个药注射,三十分钟之后才会起作用,你要早做决定,不然飞机就要坠落了。’由于害怕坠机,所以要在飞机坠落之前注射。这里才是关键之处,如果注射了药之后,那那个男孩被人制伏、飞机顺利的降落的羽田机场的话,那……”
我瞪着邻座上低着头的推销员,他看起来有些发窘,于是干咳了几声。
“如果这样的话,那注射了药物的我连飞机没坠落都不知道,就直接死了,甚至都意识不到我被这多余的东西害了。那时候你在劫机中幸存,然后去银行把我帐户里的所有钱都提出来归为己有。你真是大赚特赚呀,如果你从医生手里买这个药只花了一百块的话,那你就能赚二十九万九千九百块了。”
“这个嘛,也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我也是听你这么一说才想到这个的。”
“说谎。”
“好了好了,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飞机也可能不会坠落,。你看看那个男孩,他拿枪的姿势多么笨拙,都要射到自己的脚了。不过看来命运之神在保护他,你看直到现在都没人能够制服他,所以他还在继续劫机。这样下去的话,过不了几十分钟,飞机肯定会撞向t大校舍的。”
“你别胡说八道了,你只是想把药卖给我才这么说的。你内心其实已经赌在另一边,你相信会有人制服那个男孩。”
“这个嘛……”
男子嘴角露出了笑容,那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既然这样我会赚的话,我就赌这个吧。不过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你买不买药的决定因素已经很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个男孩一直不输给阻碍他的各种因素、最后贯彻自己的意志而自杀的话,你就会买。反正都要死,安乐死的方式肯定比坠机而死要好。但是如果那个男孩会半途而废的话,你就不买。而飞机也不用坠落了,而你却来个安乐死,着确实够蠢的。”
“你这个人真是心术不正,这个交易也够下流的。”
我看了看窗外,窗外依然只有白云和蓝天两种颜色。
“不过倒是挺好玩的。买还是不买,我决定观察一会那个男孩再说。时间不能浪费,在那之前我们先把价钱定下来吧。”
“嗯,是啊。我们刚才一直在说讨价还价的问题,其实这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在与你高不告诉我银行卡的密码。”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死于安乐死之后,我的钱包他就可以随便翻了,钱包里的三万块肯定会被他拿去的。接下来就是我告不告诉他我银行卡的密码了,这个决定了价钱的不同。就是说他的报酬不是三万块而是三百零三万。
“你的密码不会是你的生日吧?”
“就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怕说出这个来会泄露吗?刚才我看到你的钱包里有驾驶证,我已经知道你的生日了。也就是说你把价格定在了三百万日元以上了?”
“是啊,反正人生也块结束了。”
我笑着说道,结果他也露出了笑容。
“你们怎么这样有闲情呀?”
我和邻座的推销员正肩靠肩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头顶上方有人跟我们说了这么一句。
“你等一下,别打岔,我们正在进行重要的谈判呢,现在块收尾了。”
推销员抬头说了一句。但当他看到说话的人是谁之后,立刻像被捏着脖子的鸭子,道歉道:
“啊,对不起。”
“哪里哪里,是我打搅你们说话了。请你们继续谈。”
说话的人站在通道上,他手里拿着枪,我怎么也无法把视线从枪上移开。跟我们说话集竟然是那个罪犯。
突然我们附近的一个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体型高大的男子,像是参加过柔道部的,他准备扑向那个男孩。我和邻座的推销员都身体僵硬的坐在那里,还是想像在面前展开一场一个原柔道部的布员和一个瘦弱的男孩之间的斗争。可是那个原柔道部布员又踩到了不知从哪儿滚过来的空易拉罐,结果摔倒了。他的头正好撞到座位的一个角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男孩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摸了摸,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3
“我从刚才起就注意到你们了。”
男孩做到推销员右边的空座位上,现在着三个并排的椅子上从左向右依次坐了我、推销员还有那个男孩。我看了一眼手表,从劫机开始算起,现在过去了约四十五分钟。
“我其实看到你们躲在这儿聊天了。我刚开始还在想你们是在商量着要来夺我的枪呢,还是在那儿嘲笑我的头发和衣服或在学校被人取的绰号。不过仔细观察的话,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的表情跟其他城可不一样,我也说不好。”
“是吗?你觉得哪里不一样呢?”
我的身体稍微前倾,越过推销员问那个男孩。推销员往回缩了一下身体,让男孩能够看到我的视线。男孩害羞的用没拿枪的那只手摸了摸头发,但摸过之后,竖着的头发还是像天线一样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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